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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雀起

作者:山有甘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剑身染血,指向天际。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庇黎剑依然插在土里,而宋虞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把剑。


    宋虞扯出一个笑,因为牵动伤口,脸上表情一僵,又将笑收了回去。她盯着百里越惊愕的眼神,说道,“忘了告诉你,孟氏冠绝天下的剑法,叫做鸳鸯剑法。”


    鸳鸯剑法,顾名思义,使用者双手握两剑,让敌人应接不暇,分身乏术,以此制敌。


    宋虞知道自己对阵百里越毫无优势,于是她选择以身入局,让自己中剑,放松百里越的警惕,再趁他分神之际,用手边之剑攻击百里越。庇黎剑就插在土里,百里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虞受伤之后,还能用左手拿起另一柄剑,刺穿自己的腹部。


    昔日风光无两的百里越倒在了宋虞的面前,失去焦距的瞳孔里映着苍山如海,残阳照血。


    主将倒下,这些士兵也无心再战,纷纷溃散而逃。


    宋虞咬牙,拔出腰间的剑,因为牵扯皮肉,痛得差点晕厥过去。裴若望收拾完残兵败将,忙上前来扶住宋虞,关切地问道,“女君,你没事吧?”


    宋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方才她身影微动,避开了致命处,剑只擦过腰侧,削下宋虞一块皮肉。身上的明光铠替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让百里越误以为自己刺中了宋虞。


    说来,这铠甲倒也算救了自己一命。


    裴若望担忧地看着她,“女君受了伤,还是先回去找军医治伤吧。”


    宋虞不知何时,有了随身带糖的习惯。她捂着流血的伤口,忍着痛从怀里掏出一枚饴糖,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让宋虞稍稍放松了一些。


    半晌后,宋虞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在腰间的伤口包扎了几圈,便撑着庇黎剑站起身,忍着痛说道,“皮肉伤不碍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日后,百里越的死讯传到崔治耳中。得知羽檄的内容时,中军帐中一片死寂。


    崔治拿着竹简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被宋虞蒙在鼓里。


    崔维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几乎下意识说道,“不可能,宋虞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不可能……”


    崔治一怒之下将竹简摔在地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包藏祸心,蛰伏已久,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反击。我们都被她骗了!”


    “好啊,好一个宋虞!”


    一个气昏了头,一个失魂落魄,只有司马原此刻还保持理智,他急切地说道,"主公,宋虞杀了百里越,定然不会就这么罢手,裴若望已经叛变,主公还是快些撤军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自己用军资募来的女兵竟然为别人做嫁衣,崔治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但他还有些许理智,思忖片刻,他无奈地下令,“就依军师所言,先撤军吧。”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打斗之声。


    还没等崔治反应过来,帷帐就被掀开,天光透进来,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大人,想往哪里逃啊?”


    宋虞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却令帐中人震悚。


    "宋虞,你竟然还有脸到我眼前来!你个叛徒!"崔治咬牙切齿。


    崔维见到宋虞穿着自己送的明光铠,神色一愣,随后又看见她染血的伤口,他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


    宋虞并没有回答崔维,只对崔治说道,“成王败寇,怎么能说是叛徒呢?”


    崔治气地浑身发抖,他指着宋虞,“你,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的?”


    摸了摸下巴,宋虞思索道,“非要说的话,就是从遇见裴将军那时开始的吧。”


    裴若望恭顺地站在宋虞身后,崔维却不由一愣。


    自从发现裴若望是女儿身之后,宋虞脑中便有了计划。她先是让裴若望募兵,掌握兵权,再晓之以情,让她为自己所用,又联合东方阁做戏,假意救下崔维取得崔治信任。


    蛰伏三年,只为今朝。她先以田税改制为引,逼孟信狗急跳墙联系永州图谋太守之位,拿到密信证据后再交给崔治,借崔治之手除掉孟信,同时也可以洗掉自己勾结永州的嫌疑。


    再之后,她便让魏蓁以孟信被发现,永州军机泄露为由,让东方阁攻打百里越。而她们援助永州的部曲则可以趁机拿下明邑,控制永州。她自己则与裴若望一同,斩杀百里越及其部曲。没了百里越,崔治手下便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环环相套,一石三鸟。既除掉了孟信,成功推行税改,又能将攻伐已久、疲敝衰弱的永州和青州收入囊中。


    这一步棋,下了三年。


    崔维走向宋虞,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当年舍生救我,也是假的?”


    宋虞点头,“不错,当时是我故意向永州透露你的行踪,让你陷于困境,再将你救出,这样,才能获取你们的信任。”


    崔维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的身影摇摇欲坠,清秀的脸上很苍白,几乎站不住,还是司马原在一旁扶住他,他才勉强稳住身形。


    司马原盯着宋虞,大声喝道,“来人,保护主公!保护主公!”


    霎那间,营帐内乱成一团,兵戈相接,崔治则在一众人的护送下想要逃离。铁器相撞的声音差点震破人的耳膜,崔治低着头,却见到一抹玄色的衣摆,侵入自己的视线。


    崔治哆嗦着手摸到佩剑,下一刻,冰凉的剑刃就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身旁的亲随尽数倒在裴若望的剑下,崔治脚下一软,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崔治喉咙滚动,颤抖的声音想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青州牧的位置,你来做!”


    此刻的崔治毫无平日宽厚的世家风范,他被恐惧攫住,早已忘记自己是叱咤风云的一方枭雄。


    宋虞摇了摇头,“我也不想杀你,但你不得不死。”


    崔治还在,青州这些世家将领便不会听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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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有崔治死了,他们才会放弃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真正臣服于宋虞。


    下一刻,崔治的胸膛被庇黎剑贯穿,鲜红浓稠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落下。崔治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可怜他一生养尊处优,身居高位,此刻佝偻伏跪的模样却如蝼蚁般低贱。


    “父亲!”


    崔维被司马原和手下狠狠拦着,他看着崔治缓缓倒下的尸体,眸中一片猩红。


    宋虞听见了崔维撕心裂肺的喊声,她从崔治的身体中抽出庇黎剑,鲜血斑斑,溅了她一身。


    宋虞远远地看着被司马原拽着往外逃的崔维,面无表情。昔日崔维眼中的钦慕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滔天恨意,在他的眸中翻滚。


    宋虞只一瞥,便收回了目光。裴若望想要派人前去追杀崔维,却被宋虞拦下,


    “算了,让他走吧。他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也掀不出什么浪花。”


    裴若望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崔维之前对宋虞的钦慕,话到嘴边她却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可是因为崔公子曾经钦慕于女君,女君觉得有愧?”


    宋虞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她的语气淡淡的,“他用铠甲救我一命,我还他一命,从此两清。下次再见,是敌非友。”


    崔治一死,他手下的将士群龙无首,崔维和司马原带着一小只残兵部曲逃往梧州,不过短短一月,宋虞便将这些溃兵收降。但鉴于他们此前都效忠于崔治,宋虞并没有再用他们,而是将他们遣散,分田给他们种地。


    永州有魏蓁坐镇,钟离带兵,很快卓诩便投降,将刺史印绶献给宋虞,而魏蓁为了彰显女君仁德,没有杀降将,反而厚待卓诩及其家人,仍以刺史之礼事之。


    宋虞带着人马去了永安,也就是崔氏发迹之处,抄出了万亩田产和无数财宝,令宋虞咂舌。与崔治平日孝廉的形象不同,崔氏的宅邸宛若一个小行宫,极尽奢靡。宋虞原以为自己一夜暴富,但老夫人一声令下,这些财宝便尽数充公,以资军需,宋虞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自此以后,宋虞从一个小小的临封太守,声名鹊起,一跃成为坐拥两州的枭雌,但没人知道,一方枭雌穷得叮当响,活得比县令还窝囊。


    宋虞的事迹很快便传到了洛京。


    永乐宫中,镂金的博山炉中白雾氤氲,金柱玉阶若隐若现,锦帷层叠。


    程岱一袭靛蓝锦袍,垂首立于帷帐外,身长玉立,俊若修竹。


    重重叠叠的锦帷里,一个冰冷慵懒的声音响起,“你先退下吧。”


    不多时,帷帐里传来一阵窸窣的穿衣声,紧接着,锦帷被掀开,走出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那男子穿上鞋,在阶下跪安后,又向程岱行礼,随后就离去了。


    程岱依旧垂眸,身旁的宫女上前将织锦帷帐拉开,萧宁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锦衣松垮地穿在身上,露出一节白皙的肩颈。


    “你是说,短短三年时间,宋虞便夺得青永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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