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种桃齐蛾眉
(蔻燎)
“……四哥。”
曲探幽迷茫道。
曲瑾琏笑容加深,指了指一边的曲钦寒,慢声软语解释道,“他是你六哥,我们都是来看你的。七弟,你别怕,你会好起来的,你可是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怎会永远处于痴傻状态?”
曲探幽面无表情,望一眼曲钦寒,淡淡道,“六哥。”
曲钦寒“嗯”一声,拢眉不语,一双眸子上下前后打量着曲探幽,眉头蹙得细纹都生了一根。
曲探幽骤逢暗杀,曲瑾琏和曲钦寒他们“关心情切”,时常一有时间便亲自过来看曲探幽的病情是否有好转的趋势。
外人来看,必会以为他们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落花啼白眼翻滚,她讨厌虚与委蛇,单刀直入道,“四哥,六哥,你们除了探望太子,还有其他要事吗?不妨言说,太子现下头疼不已,坐不了多久就得休息,劳烦四哥六哥直言。”
一席话不亚于逐客令,听得曲氏兄弟愕然变色。
须臾,曲瑾琏森森然笑道,“太子妃果是来自落花国,背后有母族倚仗,言辞爽快犀利,我等自愧弗如。”
“是这样,父皇说到了开春之后,会去远处的翘首围场春蒐,太子殿下可一同去散散心,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回从前春蒐的记忆,帮助治愈。”
“就这?”
“这还不足以我们兄弟俩过来吗?”
“哦,多谢四哥六哥过来捎消息。我和太子有可能去,有可能不去。”落花啼喝一口热茶,挑了挑绣眉,眸光熠熠生辉。
门口的入鞘憋不出低笑出声,清咳一下恢复表情。
曲瑾琏冷笑,成竹在胸道,“太子妃别会错了意,是父皇的口谕,不是我的决定,我只是原句复述罢了。”
“那谢谢四哥原句复述了。”
落花啼一口气饮完茶,仪容绝艳,美态横生,“既如此,便去瞅瞅吧,射猎嘛,我也喜欢。”
“甚好,甚好。”
曲瑾琏转首看向曲钦寒,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六弟,时候不早,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曲钦寒点点头,神思复杂,“四哥,走吧,过几日再来看看七弟。希望,他能早日康复,记起我们,也记起所有的人和事。最重要的是,他能恢复如初,摆脱痴傻的神智,不再这样浑浑噩噩。变回以前那个炙手可热,万众瞩目的人。”
听见此话,曲瑾琏如坐针毡,眉心一抽,忙不迭起身,无奈道,“太子妃,我和六弟先告辞了,还请太子妃多多照料太子。毕竟,他脑子有问题,不如常人。”
两人道别,拂袖走远,不时便出了逢君行宫。
老四老六前脚一走,入鞘后脚就冲进来,怒不可遏道,“四皇子六皇子欺人太甚!他们空手来看望太子殿下也就算了,还一字一句阴阳怪气羞辱太子殿下的脑袋受伤,岂有此理!”
“太子妃,你忘了,四皇子六皇子之前可是频频出入朝凤宫,他们分明是……”
“好了,你没有证据就不要把这些天天挂嘴边,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落花啼何尝不知曲瑾琏,曲钦寒不是良人,但目前她没有帮曲探幽报仇的想法,一点也没有。
曲瑾琏,曲钦寒是该死,但理由不是为了曲探幽这个人。
入鞘面色变得难看至极,黑如锅底,他将两只大拳头扭得紧紧的,猛喘粗气。一时忍不住,一拳擂墙上,墙屑纷飞。
他怒发冲冠,气鼓鼓道,“太子妃,属下要是找到证据呢?你能助属下扳倒四皇子他们吗?”
“为太子殿下报仇雪恨,一洗前耻。”
.
正午过后,逢君行宫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曲探幽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曲朝的灵华长公主,曲双蛾。
曲双蛾带来了亲自采买挑选的名贵补药,交给入鞘收进库房存放好,每日拿来给太子殿下煎熬饮下。
她一看见曲探幽的苍白面色,眼里粼粼的水光泛滥,夺眶而出,洇湿了脸侧的胭脂。握住曲探幽的手,泣不成声,“寂闲啊,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曲探幽成天喝药比吃饭还多,自然长不了什么肉。
落花啼侧头扫扫曲探幽,嗯,的确瘦了几斤,憔悴黯然。
曲探幽对亲生姐姐有莫名好感,倚靠着曲双蛾的肩膀,安心道,“长姐,长姐。”
曲双蛾抚摸曲探幽的头,看向落花啼,直入正题,道,“小花啼,我今日出宫不只是来看寂闲,我还想带寂闲去紫云观一趟。为他祈福,求求李怀桃道长看看寂闲的后脑勺,有无可能痊愈,若是可以,便得想办法治好寂闲。”
“紫云观?李道长他能治这种病?”
“我不知道,我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李怀桃他会炼丹,许是有医治失忆痴傻的药丸也未可知。我想去试一试,小花啼,你同我一道儿去,我们都去帮寂闲打听打听,可好?”
看样子,曲双蛾实在是走投无路,竟寄希望于一位道长,可见她这些时日夜夜难眠,痛彻心扉。
落花啼心疼曲双蛾为了弟弟到处奔波想法子,别说曲探幽瘦了,曲双蛾也瘦了不少,已是弱不胜衣的地步。
她鼻头酸涩,“好。”
紫云观在皇宫外,离曲水沣都不远,隔了一座山的距离。
李怀桃有事会在钦天监逗留,无事便住在宫外的紫云观,清净自在,无烦恼,无喧嚣,无勾心斗角。
糙石黑瓦,淡紫墙面,树荫掩映,曲径通幽。一座精巧翼然的道观藏匿在山间,像一粒紫宝石镶在黛绿绸缎上,有浑然天成的美。
去往紫云观的迂回小路上,人烟扰扰,老少百姓们手臂挂着竹篮,篮内放了香烛等事物,成群结队向山顶的道观前行。
落花啼,曲双蛾,曲探幽,入鞘,桃镯等人乔装打扮,换了一身相当不惹眼的服饰,蒙上面纱掩去引人注目的容貌。
以防万一,避免普通老百姓认出其中有人是变傻的太子殿下,还有曾经施粥的太子妃。
从逢君行宫出发,赶到紫云观刚好是第二日清晨,山峦缭绕清雾,空气怡然清新,残雪滴答滴答垂着泪花,沁软了脚底的碎石泥路。
道观大门外有两个道童守门,迎接信徒。
落花啼他们进了道观跟随百姓拜了师祖,奉上香,一道童接了桃镯的暗示,踏着小碎步去后殿唤李道长。
来的实在是太早,紫云观的小道童们还在殿里做早课,朗朗诵经,字正腔圆。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咽。万灵镇伏,招集群仙。天无氛秽,地无妖尘。冥慧洞清,无量玄玄也。”
“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永脱轮回;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
“……”
人家道童在认认真真诵经,曲探幽抱着双臂杵人家眼前,居高临下就那么凝视着,看得好几位道童如芒在背,愤愤不已。
落花啼见曲探幽突然动手去扯道童手里的经书,赶忙滑过去一手截住曲探幽的爪子,连拖带拽将人弄远,没好气道,“你干什么?别捣乱。”
“他们念的是什么?好复杂,我听不懂,就想看看那本书……姐姐,我又做错了吗?难道你晚上还会罚我跪金丸?我……”曲探幽一脸无辜地垂着两手,嗓音含着委屈。
落花啼眼疾手快去堵住曲探幽没个把门的嘴,心惊肉跳地瞟瞟不远处的曲双蛾,曲双蛾正与桃镯背对着他们望着一走廊尽头,不曾听见什么。
“大白天不准说那晚的事。”
丢下手,落花啼补充一句,“特别是,不准和你长姐说,明白吗?”
“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能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想揍你一顿。”
“傻?我觉得我不傻啊……”曲探幽思考一秒,重重地点首,粲然微笑,“嗯,我不傻。”
落花啼嗤之以鼻,狠心腹诽,你还不傻,跟你以前比起来,你简直蠢翻天了!
紫云观后殿。
小道童恭敬地叩三下门板,言简意赅,“道长,灵华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太子妃来了。”
静心打坐,闭目养神的白袍男子蓦地抖开眼缝,眉山攒动,片刻后,口气有点冷,道,“领他们去偏殿,我随后便来。”
“是,道长。”
脚步声淡去。
李怀桃整衣捋袖,慢腾腾起身,眼中思绪变幻莫测,他侧眸斜一眼屋里的一樽金铸的巨大炼丹炉,意味深长道,“师父,你果非凡人,神机妙算,她真的来找我了。”
推门踏出,一袭素锦白袍的李怀桃周身环绕着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气质,瘦高身形,五官俊美,丰神若玉,儒雅贵气。
洗尽铅华不染尘,冰为骨骼玉为神。用来形容李怀桃,最合适不过。
紫云观信徒浩瀚如星,少不了他这一张脸蛋的功劳。
他步伐矫健,径直走向偏殿,道童已邀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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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啼,曲探幽等人进殿落座,送上香茶接待,妥帖细心。
一行人到内殿,便摘下了掩面的纱巾,垂首品茗。
李怀桃甫一步入,扫视一圈,微而拱手,清冽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长公主。”
曲双蛾踧踖不安,深深望一眼李怀桃,即刻挪走眼光,柔声道,“李道长无须多礼,快快起身。”
李怀桃从善如流,挺直背脊,他仿佛无意地掠过曲双蛾的身形,良久,低沉道,“长公主,你瘦了。”
一语了,曲双蛾哭意席卷,情不自禁潸然,拿绢帕揩拭眼尾水珠,戚戚道,“李道长,实不相瞒,寂闲受伤之后,我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此番唐突来寻访你,是希望你能帮我想想办法治好寂闲的脑子。”
她将曲探幽遭刺客袭击到性情骤变,神智迥异的故事一五一十言说一遍,李怀桃越是听,面容越是罩了一层凝重。
他正视那躲在落花啼背后拨弄头发的太子殿下,心腑的诧异蓬勃生长,匪夷所思,他在钦天监任职,不是没跟曲探幽打过交道,算得上有几面之缘的交情。
可,眼前之人,哪里有一点曲朝太子野心滔天的感觉?
倒像一位幼时患上风寒,烧坏脑仁的二傻子。
曲探幽无聊地抬手戳戳落花啼鬓发间的一朵芍药花,玩得兴致盎然。
落花啼忍了曲探幽半晌,忍无可忍,一手拍掉曲探幽不安分的手掌,“曲探幽,过去,坐那等一会儿。入鞘,看好你的主子。”
入鞘默默拉着曲探幽回到椅子上坐好,在场之人的眼神不约而同留驻在李怀桃身上。
李怀桃走至曲探幽面前,在入鞘的指引下拨开头发和绷带,细看曲探幽脑后被针线缝合的悚然疤痕。
粗-长的一条血肉模糊的蜈蚣,叫人看了恐惧。
可见创伤严重,言喻不得。
收回滞住的手,迟疑一秒,眉山耸动,李怀桃徐徐道,“长公主,太子妃,我看了太子殿下的伤口,重至颅骨,危险已极。其中淤血挤压,导致太子殿下丧失记忆,神智有损……如此状况,一时半会难以疏通,恐怕得观察一年两载,方能知晓会否痊愈。不过,只要太子殿下日日保持欢怡,大概率会有好转的一天。”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多数是为了安抚曲双蛾处于崩溃边缘的防线,什么一年两载会好起来,大抵是善意的谎言。
他道,“《升天得道真经》有言,‘十恶之业,百八十烦恼之业,众苦罪源,悉皆除荡,即引太和真气注润身田。’太子病期,需戒杀生、戒淫-乱、戒贪求、戒谎诈、戒放逸等等。消除业障,身心清净,或许会好得更快。”
“我再为太子殿下炼制回息丹,助益血液疏通,清理血中毒素。每月末,逢君行宫遣人来取,十日食一颗,一月三颗。日积月累,内外养上许久,必有奇迹出现。”
曲双蛾,入鞘,桃镯喜不自胜,展露笑靥,显然把李怀桃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真真假假,直接全心全意地相信了。
旁人重点听见什么落花啼不知,反正她就听见了清晰的“戒杀生,戒贪求”这几个字,心底滑过一念,说不定就是曲探幽的孽债太多,所以才沦为失忆了的大傻子和大药罐子的下场。
想到这,落花啼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曲双蛾泪眼道,“多谢李道长,借道长之手救治,寂闲会顺利挺过这一劫难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长公主,所言极是。”
李怀桃点点头,瞥了瞥曲双蛾红彤彤的眼眶,顿一顿,转头看向入鞘,“入鞘大人,劳烦你一月后来紫云观取回息丹。”
“李道长,入鞘明白,感谢道长为太子殿下炼丹,你的恩情,入鞘一辈子不敢相忘。”入鞘抱拳行礼,情真意切。
李怀桃一笑即敛,并不作答。
他挑起另一话题,语调温润,“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鍊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
“炼丹以延长寿命,获得长生不老,这是自古以来的传说,传说是有可取之处的。长公主,皇上命我烧炼的丹药已成,名为‘大易丸’,皇上两月前服了一颗,颇觉体魄强健,精神焕发,今日恰好出了第二颗,长公主若不嫌麻烦,可将大易丸带走,亲自奉给皇上,以解皇上这些天堆积的烦绪愁思。”
他丹唇轻启,郑重其事,“愿皇上能享延年益寿之效,达到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