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夜长衾枕寒
(蔻燎)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我们,真的可以吗?”
灵暝山和哀悼山之间的平坦花谷,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娇嫩花朵,像天界的一弯彩虹融化在此,梦幻神秘,惹人流连。
各种颜色艳丽的花儿形成一汪浩瀚无垠的花海,迎着风声招展不休,荡出一层层馥郁的香雾。
花海中有两道纠缠的身形,滚压了一片花枝草丛,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抱得难分难舍。
唇瓣温热,轻轻贴着下方戴着黑铁面具的年轻男子的鼻尖,落花啼整个人躺在花-径深身上,垂头望着他略显慌张的眸珠,笑声淹没而来,“什么可不可以?本公主说可以就可以。”
“公主殿下,你是千金之躯,我只是灵暝山普通的一名弟子,我如何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前后左右,怎番来看,都是不相配的。”
花-径深面具下的眼神躲闪,偏头不敢对视上方跨坐不走的落花啼,鼓鼓的喉结滑动一番,显得他可爱极了。
双颊和脖子上长着褪不去的黑紫色疮斑,见者无不骇然畏惧。
落花啼却不以为意,低下头颅亲了亲对方脖子处的黑紫色,浅笑道,“别给我扯什么身份,花-径深,本公主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已经写信给曲朝太子退婚了,本公主不会嫁给他,本公主啊,看上的人——是你,花-径深!”
花-径深眨了眨眼,如遭雷击,呆呆地愣了半刻,期期艾艾道,“公主,公主殿下,你又戏言了。”
“本公主没开玩笑,花-径深,我喜欢你,虽然我也说不出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只知道我喜欢跟你待着,喜欢粘着你玩。我想,这就是喜欢罢。想和你一辈子粘着,永永远远不分开,你呢?你不愿意吗?”
“那……曲朝太子怎么办?”
“管他做什么?天涯海角,相隔甚远,难不成他还能跑到落花国来找本公主麻烦么?”
“……”
落花啼道,“花-径深,回答本公主,你喜欢本公主吗?”
花-径深滚了滚喉结,直勾勾凝睇落花啼,微风摇动,带来一阵香气袭人的花瓣雨,红白粉的花瓣飞入他们之间,蹁跹舞蹈,似乎代替了美好的回答。
许久,花-径深定定不挪地注目落花啼明媚俏丽的脸庞,他不发一语,举手一扣落花啼的后脑勺,以行动表达了心意。
他主动吻上落花啼香软的红唇,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乌黑纤长的睫毛像一只歇在花朵上的蝴蝶翅膀,一颤一颤。
两人滚作一团,热汗淋漓。
花-径深死死抱着落花啼,语气阴郁,道,“公主殿下,这是私定终身。”
“本公主明白。”
“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不,公主殿下,你会后悔的。”
“才不会呢……”
落花啼伸手一捞,想抱住花-径深紧紧相贴,熟料花-径深的身子一霎时宛如浓云薄雾,轻飘飘就散开了,再也捉不住。
“别走,别走……别走!”
一睁开眼皮,落花啼瞳孔聚焦,寒毛倒立,她梦境迷蒙间居然掠过了那“楚河汉界”,钻进了曲探幽睡的那张锦被,侧身抱着对方的韧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扒在旁边。
落花啼动作比脑子运转的还快,鲤鱼打挺跳起来,后退到墙角深处,不可置信地瞅着曲探幽那无知无觉的俊脸。
心腑五味杂陈,言语不出。
上辈子灭国之前,落花啼写了退婚信送去曲朝,便与花-径深在花谷有了夫妻之实。几个月后,曲朝太子曲探幽领兵前来,花了一年时间把落花国收入囊中,而她这个亡国公主,成为了战利品被押回了曲朝,受尽欺凌。
花-径深为了救自己,跌下山渊,死无全身。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半死不活的曲探幽。
落花啼恨恨地咬咬牙,想猛摔几耳光抽-死曲探幽,谁叫他擢发难数,作恶多端,活活一个大罪人。
心境缓然平静,落花啼喟叹,想起了今生的花-径深,不知他回到灵暝山,有没有医治好断掉的手臂。
夜未央,窗纱外斜坠着白白的雪影,比入睡前大了一倍多,密密匝匝,快把夜晚天空给刷成莽莽白色了。
寝殿内炉火冉冉,香片袅袅,暖气扑身,如同置身在春天里。
落花啼一点点凑近曲探幽,屈膝蹲踞,抱着双腿缩成一坨,她忍不住刮刮曲探幽高挺的鼻梁,细语道,“你不能死,你欠我的孽债还没还呢。”
“你要活着承受这些痛苦,直到一丝一毫还清为止。”
曲探幽呼吸清浅,额角沁了薄汗,眼珠几不可鉴地转了转。
睡意走得不剩一缕,落花啼披上一件银狐大氅,穿好绒毛靴,推开一扇轩窗,两手环胸,静静赏着雪景。
看着看着,眼角闯入一黑影,黑影后尾随了几个侍卫,正在灯火下哼哧哼哧拖行着什么长形物体。
落花啼怔然,忙不迭擎一盏灯出了寝殿,截住那黑影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做什么?”
“太子妃,不好意思,扰你休息了。”
入鞘和侍卫们穿着黑斗篷,两侍卫的手里拽着一只灰色麻袋,看见落花啼出来,纷纷低头抱拳行礼。
麻袋下蜿蜒着血淋淋红通通的痕迹,空中也掺杂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显而易见,这是碰到了凶杀现场。
落花啼心下一惊,指着麻袋道,“入鞘,这里面是什么?你杀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入鞘扫视左右,摊了摊手掌,无可奈何道,“回太子妃,属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入鞘这几天把逢君行宫的三名宫女送回东宫,不只是为了照顾曲探幽的衣食用药,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防止心怀不轨之人趁曲探幽昏迷的时候在其药物里做手脚。
入鞘心系曲探幽,唯恐有人暗害他的主子,不管是护卫东宫,还是夜间哨岗,他都亲自带着下属去做,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正常睡觉。
他想的非常周到,害怕曲探幽的药出问题,提前在药房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时刻盯着那些医女,宫女,宦官的一举一动,一旦发觉有人偷偷摸摸要洒些不该洒的“药材”,那就即刻抓捕,就地正法,手刃屠死。
他们蹲了四五天,果然在今夜蹲到了两位鬼鬼祟祟的医女。
那些医女被扣押之时,正往药罐里扔黑色药末,不料入鞘神龙见尾不见首地骤现,一箭射穿她的眉心。
留了一人问口供,那医女自是有备而来,无论如何不承认受人指使,直接咬舌自尽。
死的两人都是宫外新进来的医女,无牵无挂,入鞘怀疑是有恶人刻意安排,但断了线索,苦无证据前去对峙。
落花啼不知道的是,入鞘身边的两个侍卫是绝命卫假扮的,这些人就是曲探幽的死侍,一生一世为了服务曲探幽,绝不二心。
当然,入鞘陈述之时,也有意避开这一点。
落花啼听后理解了入鞘的做法,毕竟入鞘把曲探幽当成天神,为天神杀几个小喽啰,他是面不红啊心不跳的。
她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些,尽快处理这些尸体,别让皇宫里的其他人发现,以免惹出后患。”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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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腹诽,还好她没有亲手去曲探幽的药中下毒,不然入鞘射-穿的就是她的眉心了。
入鞘点头,转身欲走,落花啼突然叫住他,“入鞘,你觉得,会是谁在暗中下毒?”
“……回太子妃,谁觊觎太子殿下的位置,谁就有嫌疑。”
一语中的。
前世曲探幽作为太子,就有不少人想拉他下来,其中就不乏曲瑾琏,曲钦寒等等,还有想当太后的皇后娘娘,今生应该也大差不差。
如此一来,思维明晰不已。
她以后不止得对付曲探幽,还得处理这些曲朝的爪牙,阻拦他们把控曲朝,只要曲朝里里外外跨了,落花国就有崛起的那一日。
入鞘先是指挥那俩绝命卫将尸体运出皇宫烧了,他稍后就来。他走近落花啼,自袖口掏出一柄白玉纤笛,仔仔细细擦了擦,双手奉给落花啼,严肃道,“太子妃,这是太子殿下的笛子‘浊清’,当时太子殿下遇刺,此浊清掉在雪地里,属下特意捡了回来。前几天忙碌,没时间给太子妃,现在交给太子妃,还请太子妃代太子殿下保管,等太子殿下醒来还给他。”
“属下每日干着脏活累活,杀来杀去,不想弄脏玉笛,也怕有人窃走,希望太子妃不要拒绝。”
接住那在雪天冻得冰人肌肤的浊清玉笛,落花啼心旌摇晃,一股言喻不得的气流在胸腔爆开,她盯着熟悉的玉笛,恍惚间看见了曲探幽曾经坐在落花王宫里的风竹幽居竹林下吹笛的画面。
这么一想,那奇怪的气流爆得愈发厉害了。
落花啼动动嘴唇,发出了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和内容,“你们太子,一般喜欢吹什么曲子?”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最喜欢吹他自创的曲子,《探花情》。久吹不腻,属下都耳熟能详了。”
入鞘想证明自己确实耳熟能详,自信满满脱口而出,“第一句是,‘流水汤殇逝追兮,静聆山空,雁去茕茕云。’然后是,‘落花催闲残红兮,零落不归,杳去绵绵影。探花,探花,叩金门,声线怨。多情只为离人临,不妨踏尽泥泞花。落花啼笑不堪扰,惊飞夜莺语晚风……侍以香泪伴君逢,萧风满楼君误至。深院幽庭闭春欲,红雨簌簌秋寂寂。’太子妃,太子殿下作的曲词是不是非常完美?遣词造句,太子殿下都是精心推敲过的。”
闻言一震,落花啼的魂儿仿佛被收走了,机械道,“这是他写给谁的?”
入鞘答道,“太子妃竟不知道么?这是太子殿下写给太子妃的啊,在很久很久之前,你们还没有成婚呢,算起来已经有五年了罢。”
“……”
落花啼笑不堪扰,惊飞夜莺语晚风。
这么明显的“落花啼”三个字,硬是让落花啼如鲠在喉,僵直似木。
《探花情》里有她的名字。
还有“探”,有“幽”,有“寂”,有“闲”,这不就是曲探幽的名“探幽”,曲探幽的字“寂闲”吗?
而《探花情》正是曲探幽和落花啼两名字的结合。
他真的,是为了她在作诗吗?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落花啼如何也不相信曲探幽对自己有感情,还有了五年之久。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五年?入鞘,你在骗我!”
不等入鞘解释,落花啼一抖狐皮大氅,踩着覆雪的台阶跑回了正殿,好像多逗留一秒她就会暴露某些不该出现的情绪。
关上正殿大门,落花啼背靠雕花门,举着双手,凝着那柄玉笛。
摩挲上面刻着的“浊清”二字,自言自语道,“浊清?曲探幽,你是‘浊’,还是‘清’呢?亦或者,你是二者之间的污物,你能回答得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