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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真伪夫妻」

作者:桥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像是被他眼底的微暗刺到,崔姣姣将那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顿时升起细碎的痛。


    崔姣姣平复了些呼吸,而后坦然道:


    “我自第一次见大人时,就从未想过隐瞒什么。”


    阎涣瞥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澄明,仍是多嘴了句:


    “为何选我?”


    看着他通身的孤傲,崔姣姣忍不住心揪了一瞬,顿住一刹才作答:


    “相面。”


    她挤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继而道:


    “大人身后有金光佑护,此乃天生贵相,日后必尊不可言。”


    阎涣动了动嘴唇,突然低低地说了句:


    “若是天生,为何我却从未感受过上苍的垂怜。”


    他抬眸,望向远空之上挂着的一轮悬月,幽幽地开口:


    “上天收走我一双父母,收回我曾有的一切,又夺去天下人的怜悯,叫我再无半分立足之地。这一切若皆是所谓的先行之苦,是否,太重了些。”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去整理了自己的袖口。摸着以名贵玄线为料,与衣料上凸起的层层暗纹,仿佛是抚摸着自己近二十年艰难上爬的血路。


    “繁华一瞬,不堪思忆。”


    崔姣姣亦垂了眼眸,道:


    “权势如大人,尊贵如天子,都无法左右命运的走向。或许昨日我还是高人一等的皇亲,明日不定便成了乱世中惨死的饿殍,崔瓷见不到自己的命运会通向何处,却十分笃定,大人绝有一个俯瞰众生的坦途。”


    “崔瓷愿助大人一臂之力,但我有两个条件。”


    阎泱听了半晌,此刻有些耐不住性子,道:


    “公...小姐怎能同大人讲条件。”


    可崔姣姣却全然不在意,甚至带着些骄傲地回他:


    “阎将军忘了,我相面识人细致入微,可窥人往昔与心魔,也算有半个通天之能了,如何不能讨要些条件?”


    阎涣打断二人的对话,只淡然舀了一勺冷却的馄饨,道:


    “你说便是。”


    崔姣姣抿唇一笑,双臂搭在木桌上,一颗头发被梳得整齐的脑袋便歪着看阎涣,道:


    “第一,便是请大人抑制自己的心魔。”


    “大人心事重重、怨念太深,可奈何世情薄,人情恶,若任由仇恨之念疯长,最后祸及己身,则会白白耗费了本该尊贵的命格。”


    “若如此,恐会断折。”


    阎泱立时‘腾’地站了起来,就连那木椅都被他牵连得翻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来,登时引了周围几人看过来,还连带着把崔姣姣吓得一震。


    他自知不妥,又忙蹲下身去捡起椅子,悻悻地坐了回去。只是虽如此,亦是难以遏制他眉宇间的温怒之色,对着崔姣姣也顾不上许多尊卑礼节,只道:


    “你怎能出言不逊,咒大人断折早殇!”


    他尽力压低着声音,低沉的怒吼嘶哑着自喉咙中传出来。


    崔姣姣看了他一眼,知晓阎泱从头至尾都是忠心不二的,书中到了最后,阎涣身死,唯有他死守在堂兄尸身前,不许任何人玷污这位新称帝不久的天子。


    “第二个呢。”


    阎涣突然开了口,崔姣姣收回了思绪,略思索了刹那,道:


    “不要赶我走。”


    他并不曾想过崔姣姣会说出这样的话,手中斟茶的动作一滞,心跳乱了半拍。


    热茶入喉,阎涣此时觉得这茶水滚汤异常,蒸腾的雾气迷蒙了他的眼睛,掐住了他的呼吸。许久,他放开了握着瓷杯的那一只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她:


    “我答应你。”


    夜间摊贩生意并不忙,阎泱招呼老板娘结馄饨钱,崔姣姣便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思,多问了几句。


    “贺朝眼下并无宵禁,泗京此时应正是阖家出门散步,街上热闹非凡的时候,为何司州刚入夜便四下无声了?”


    女子听到她提起这话,方才还喜笑颜开的模样登时暗淡下去,只叹了口气,回道:


    “夫人既能问出此话,穿戴装扮看着也是不俗的,想来是泗京来的贵人,自是不知晓这司州的情状。”


    崔姣姣见她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便知不好,继续问道:


    “发生了何事?”


    女子弯腰,拉起另一桌旁空着的凳子坐在崔姣姣身侧,开口道:


    “夫人有所不知,司州虽离泗京不算远,可百姓的日子过得恐怕连泗京的贫民都不如。您瞧瞧,这街上有几人能掏出钱财买些小玩意儿把玩的?寻常的吃穿都成问题,更遑论在外头摊贩甚至酒楼里用饭了。”


    听了这话,三人立时警觉起来,崔姣姣更是转过了身子认真听着这女子的言语。


    “司州本就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既无受封王侯居住在此,又无他国商人通行,钱财少之又少,能流到百姓手中的更是青天见星辰一般少得可怜。您别看我和我家那口子只是个开馄饨铺子的,就这也仅能维持一家老小每日饿不死罢了。”


    阎泱始终向前探着身子细细听着,忍不住也插话道:


    “可尽管如此,每年朝廷给各州郡的贴补也都是足数的,不至于落得现下这般田地啊。”


    “司州处于贺朝之中,邻靠泗京,便是战乱之年也不大收到影响。近年来也算四海升平,我朝并无宵禁,对夜间游玩之举更无过多约束,怎会如此严重,竟到了闭户不出的境地?”


    老板娘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她越说声音越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最终便完全沉默了下去。


    崔姣姣觉察出了她面上的异样,脱口道:


    “是官府。”


    她于脑中细细思索了一阵,接道:


    “司州刺史、衙役、盐粮递运司,连同巡检司全都有问题,是不是?”


    瞧着老板娘欢欢低下的头,她也猜出个大概。百姓若是不得安好,朝廷却一字不知,问题可不就出在当地官员中吗。


    崔姣姣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背,以示安慰。


    “你放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女子抬眸,惊喜之色却转瞬即逝,想来这许多年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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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已经有太多人这样鼓励他们、哄骗他们,以至于如今在她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里,崔姣姣只读出了死气。


    “朝廷都不管,任由官老爷鱼肉百姓,把好好的一片司州折腾得不成样子,还能有什么转圜的奇迹不成。”


    崔姣姣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道:


    “君王不管,还有千岁侯管。”


    那女人突然如同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名字一般缩瑟起来,还连连摆手叫崔姣姣小声些,而后抬起手挡着半边脸,对她道:


    “可不敢提他。”


    崔姣姣不解:


    “怎么就不能提?”


    老板娘‘啧’了声,赶忙道:


    “夫人难道不知,那阎王是个杀人的魔头!数年前先帝忽然病重驾崩,唯有阎王一人守在先帝榻前,不少人都在议论,说君死有疑。”


    她说着,又往崔姣姣处凑得更近,道:


    “而且,先帝驾崩后,阎王还亲手杀死了二十几位朝廷大员,据说那日血染红墙,流下来的血将皇城的莲纹砖都冲刷个遍!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必是自私贪婪之辈,否则为何把持朝政,逼迫陛下封他为那千岁万户侯。”


    “这样的人。又怎会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


    说到此处,女子的情绪略激动了些,崔姣姣忍不住担忧地转过身子去瞥身后的阎泱,生怕这小子因为冲动惹出祸事。可奇怪的是,他此刻意外的平静,倒是出乎意料。


    想着,崔姣姣仍是柔声安慰了几句,随即还想挽救些阎涣的名声,道:


    “世人多随波逐流,传言过了一千个、一万个人的嘴,早就变了味道,不再是最初的意思了。千岁侯杀人为真,可杀了多少人、为何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去探究,可见流言并不能全然作数。”


    “你若信我一分,便也请多信千岁侯一分,他并非冷血冷情、不顾百姓生死之人。今日之事若叫他知晓,势必会还司州百姓一个公道的。”


    老板娘怔怔地看着崔姣姣,似乎还未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可见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坚毅的神色,她竟莫名的感受到她的赤诚,忍不住点了点头。


    临走前,老板娘还特意送了送二人,阎涣抬起胳膊示意崔姣姣扶着自己登车,老板娘还忍不住挂上笑容道:


    “夫人长得这样明媚可人,又生了一副善心肠,想必在家中也定是个持家有方、恩威并施的主母,大人真是娶了位好娘子。福气不浅啊。”


    阎泱忍不住连着咳嗽好几声,但那老板娘只顾着满眼羡慕地盯着那二人,哪里能知晓阎泱的意思。


    崔姣姣还略有些尴尬,她从前虽也略略偷着欣赏过阎涣的姿色,可眼下被外人与他夫妻相看,还是心中臊得直别扭。


    想着,她加紧了脚步,一头扎进车厢内,躲开了老板娘的‘称赞’,


    马车外,毛发油亮的黑骢在地上磨擦着前蹄,瞧着精神大好。


    阎涣身姿挺拔,一条腿抬起来踩在下轿凳上,面容依旧带着冷,唇边却不自知地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道:


    “确实,福气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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