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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义诊

作者:王凯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子时三刻,夜色如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太和殿的宁静。


    值夜的王海立马精神起来,“怎得这个时候进了宫?”。


    “公公,晏州何总管来信”。


    王海郑重的接过来人捧上的信件,拢进衣杉悄无声息的回了内殿。


    “何事?”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厚重的床幔后传出,他小跑着上前,“回禀陛下,晏州何总管来信”。


    自打魏王在青州遇刺的消息传回皇都,天合帝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梦里爱女早夭,父子反目,以他心爱之人换来的皇位,他们的儿子只坐了不到十年就匆促离世,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枯坐半宿的帝王在早朝上宣布巡游晏州的口谕,满朝哗然,群臣跪求帝王三思。后宫众妃嫔心思各异,一窝蜂的涌向皇后的长秋殿。


    天合帝的发妻病逝于他登基前,如今的皇后薛氏出身世家大族,素有贤名,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贵妃秦氏与她同年入宫,次年便诞下三皇子,同年还有淑妃诞下四公主,次年裕妃和丽嫔诞下五皇子六皇子。


    听说天合帝不日巡游晏州,宫里宫外无不在猜是不是魏王折在了晏州。


    太傅府里,二小姐崔士霞听到小厮的议论,迫不及待的跑去外院找她表哥。


    “表哥,表哥,你听说了吗?魏王不好了”。


    父亲告诉她,陛下已定下她做魏王妃,只等魏王从晏州归来便要下旨。


    崔士霞爱慕借居太傅府的表哥,不愿嫁给没有母族相助注定没什么好下场的魏王,一听到陛下不日将巡游晏州,就认定是魏王在晏州出了事,欢欣雀跃喜于言表。


    曲逸闻放下书册,温言提醒,“表妹,慎言”。


    崔士霞做个鬼脸,“哎呀,我就是太高兴了嘛,下次不会了”,她害羞的垂下头绞手帕,女子嫁人后的日子过得如何全由夫君定夺,比起脾气古怪不近人情的魏王,当然是知根知底的表哥更好。


    可事实却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娶太傅府的千金,莫说崔太傅不会愿意,就连曲逸闻的亲姨母太傅夫人恐怕都不会同意。


    曲逸闻本人对此也十分清楚。


    表妹天真浪漫聪明伶俐又出身高贵,他当然也喜欢她,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没有早早博出配得上她的功名。若魏王当真折在了青州,那对他来说倒是个机会。


    “此次秋闱我若能金榜题名,定向姨夫姨母表明心意娶你入门”。


    曲水雅庭,少年意气风发壮志酬筹,少女明眸皓齿玉面含羞,倾诉衷肠之语不消一日便被风传进了碧瓦朱甍的殿宇之中。


    *


    丹城城外,江篱忙的脚不沾地。三家医馆的联名上书被官府采纳,如今进城的难民都需得在城外的义庄隔离五日才能进城。


    跋山涉水多日的人们面色浮肿,眼神呆滞,得知不能进城当下就骚动了起来,直到看到施粥的粥棚才勉强安静下来。


    生怕错过了将瘟疫扼杀在摇篮的机会,江篱每日都在义庄义诊,来找她看诊的多是带着幼儿的妇女,“江大夫,我们家小春喝了两口粥肚子就疼了起来,求您给看看”。


    “不慌”。


    江篱让她将孩子平放到榻上,“这里疼还是这里疼?”,问完孩子又问大人,“出恭可是有带血?”


    夫人忙不及的点头,“有有有”。


    腹痛便血,正是痢疾的症状。


    这已经是江篱确定的第二十三个得了痢疾的人了,她有些头疼。痢疾杆菌经由不干净的水源传播,对抵抗力弱的人来说非常致命。


    原先她还不解为何义庄里的妇女儿童那么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她写下一个号码交给妇人,“拿着这个去前头,伙计会给你换成木牌,往后就拿着木牌去领药”。


    妇人攥紧纸条千恩万谢的离开,不料还未走到换木牌的地方,娘俩就被两个面带刀疤的汉子拦住。


    春娘将小春揽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们,“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把你手里那条子给我”。


    前头就说过了,时下对女子偏见极深,纵使济慈堂比旁处便宜,多数人也不愿让江篱这个女子看诊。有些个自持身份的即使到了义庄也不例外。不愿让女子看诊,身子又扛不住怎么办呢?


    抢咯!看到有孤身落单的或是带着孩子的妇女从江篱那出来,也不管病症合不合,先抢了条子把药喝进嘴里再说。


    春娘五个孩子一路逃来就剩下了小春一个,孩子的救命药她当然不肯就这么让出去。


    皮包骨头的小春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搡拉扯她娘头发衣服的人,“放开我娘,你放开我娘”。


    周遭的人瞥一眼就继续埋头自己的事,无一人上前帮忙。就在那母女两个的呼救声越来越弱的时候,一颗石子凌空而来撞在两男子的膝上,两人腿下一软当即跪倒在地,春娘忙不急的搂起女儿,攥着破碎的字条跌跌撞撞的去换木牌。


    “爷,官爷,那是我婆娘,背着我偷人,对,她背着我偷人”。


    “是是是,官爷,我作证,我大哥说的句句属实”。


    小黑脚步未停,冷眼往前,“仗二十”。


    有同样带着孩子的妇女于心不忍,站出来替春娘辩解,“大人,春娘家的男人早被水冲走了,这两人不是她家里人,民妇可以作证”。


    小黑略一颔首,叫嚷不停地两人就被押了下去,凄厉的喊叫声不久后在粥棚前头响起,不少起了同样念头的人无不暗自咬牙。


    “外面怎么了?”,江篱问进来的小黑,“不会是在打架吧?”


    小黑接过她手里的毛笔轻描淡写地说,“闹事的人在受刑”。


    “受刑?”,江篱来还是头一次听这个词,“怎么个受法?”


    她本来都对设义庄隔离灾民不报希望了,甚至做好了烂命一条不行就交代在这的准备。那曾想,小黑连着离开了医馆两天后,这事突然就成了。


    也是那时候江篱才知道,略显清瘦的小黑在这个时代也是能称得上身强力壮的。一去官衙就被知州看上,拉进了维持义庄秩序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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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的灾民若是身上再带了旁的伤,还能活下去吗?


    义诊棚三丈外,有人隔着人群打量里头忙忙碌碌的两人,“确定就是他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他印象里那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亲爹的妃嫔他都不耐烦搭理,怎会和一群庶民整日处在一处。


    “错不了”,另一人说,“派去济慈堂打探消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这般心狠手辣,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这已是晏州,如果真是他完全没有必要隐姓埋名,这其中万一有诈。。。。。。”


    “别说有诈了,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得给他趟平咯”。


    魏王虽然母族不显,却是既占了嫡又占了长的唯一成年皇子。皇帝为避先帝猜忌,偏宠出身商贾的王妃,置后院一众妃妾如无物,以至于登基次年,才有与魏王异母的皇子出生。几个皇子年龄虽然还小,母族家世却一个赛一个的显赫,哪个都不会坐等他羽翼渐成。


    此次青州行刺布置两年,甚至不惜将薛家都拉下了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还让他逃了去,他们岂能不惧。


    若不趁着那些人还在山里搜查赶紧下手,怕是很难再有如此良机。


    “我看他对那个女医十分看重,这样,让人把她骗到灾民住的帐篷里,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届时义庄里定会生乱,咱们就趁机........”。


    *


    随着雨势的加重,义诊棚前的灾民也越来越多,几口大锅不停地熬着各种汤药,朦胧的药气压的人几乎喘不上气。江篱提笔欲写号码,眼前却猛的一黑。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身旁的环境已经变了,摊开的书本,充电的手机,默默背书的室友,让她不由得热泪盈眶。


    都是梦吗?原来那一切都只是梦吗?太好了!


    她以前所未有的虔诚看向摊开的书本,但却怎样都看不清书上的字,怎么会这样呢?她的眼睛怎么了?难道是熬夜熬花了?


    模糊越来越大,整个寝室好像都笼罩在了一层浓雾之中,“不要,不要,不要!啊!”,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扑,失重感从脚下传到脑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她无措的看着漆黑的面具,茫然的问,“我怎么会还在这里?这是梦是不是?这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小黑赶紧抓住她在乱抓的手,“你太累了,刚刚晕到了”。只剩求生本能的人并不好管理,年轻力壮的仗势欺压弱小的事不停发生,他待在义诊棚的时间越来越少,竟不知她将自己累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江篱摇头,晶莹的泪珠断了线的珍珠一眼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滑落,这才是噩梦,没有过去,永远都过不去的噩梦。


    日复一日的面对麻木枯槁的人群,她的精神早已绷到了极致,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她不由得悲上心头,“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求求了,让我回家吧,呜呜呜我不要再待在这里,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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