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舟与玉罗刹二人同游的第三个月,他们在葱岭逗留几天,谈了谈天地四极,然后便向东而行,如今正停在疏勒——是的,这方世界到底是不是个球,尚且无人知晓,然而世人却已经探索出,天地是有边界的!
葱岭继续往西自然还有别的国度与人群——譬如祆教的发源地波斯,还有诸如天竺、大食、大秦等国。只是越往西行,土地沙化愈发严重、越是荒芜,生存条件越差,不完全与叶久舟所学到的地理知识相合。
据玉罗刹所言,即便是以大宗师“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速度,一路往西的结果就是被困锁在漫天黄沙之中,但只要放弃前行,选择回头,很快就能找到人类的聚居地。
东边、南边和北边亦是类似的情况——东边往东,将陷入无穷沧海,茫茫海上连个升起的礁石都没有;南边向南,会遭遇连绵的山林,重重复复,却是除了山石植物,再也没有其他生命的存在,静谧到诡异;而在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寒冻入骨。
“……所以就像是‘鬼打墙’那样,谁都无法突破四方的边界?”叶久舟若有所思地问道。
玉罗刹是这样回答的:“曾有大宗师一心意图突破界限,不达目的,誓不回头。然而耗费数年光阴,眼前风光依旧不曾改变,就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直至他心中彻底放下执念,下一刻便重回人世。
“自此,世人皆知天地有边界,纵然是大宗师也无法跨越。故而武者破碎虚空之后,几乎全都选择离开这方有界限的天地,毫不迟疑地转身去找寻更为广阔的世界,去追求更为高远的武学之道。”
“执着则陷入迷途,放下方可回返?这么唯心的吗?这是什么原理?”叶久舟嘀嘀咕咕,当时就想亲身体验去一番。
然后当场就被玉罗刹捏了捏后颈肉:“天地四极既是世界尽头,闯入其中并非没有风险,要是真的好奇,等你到了大宗师再去尝试吧。”
致命或者说敏感的弱点被人拿捏,尽管叶久舟事先未能提前察觉,而事后手都已经放在刀柄上了——于是他又按捺不住想要找人切磋的冲动。
听到叶久舟向自己提出切磋邀请,玉罗刹当即奇道:“你此前不是说宗师与大宗师差距太大,切磋还是找实力相对接近的对手更为妥当……怎么现在又推翻了自己说过的话?”
叶久舟的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他振振有词地道:“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啊!我听人说过‘感情都是麻烦出来的’,无论是同僚、朋友还是情缘……有来有往的关系才能长久。不过同僚和朋友终究隔了一层,不好意思麻烦太过,更亲近点的人应该就可以放开一点——”
刀客的眼睛总是十分明亮纯粹,看人的眼神却像是要将人拆开重组,剖析得彻彻底底,他继续说道:“我求助于你,是我相信你会满足我,亦是代表我需要你——我不介意你拿另一些事情来麻烦我,因为这表明我们不是互不干扰的两条线,我们正纠缠在一起。”
“阿玉——”叶久舟凑上前,双手揽住魔教教主的腰身,胆子极大地采用了一个之前没敢说出口过的昵称,与玉罗刹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错,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情缘应该是怎样相处的。但我知道,如果两个人彼此都怕麻烦对方,那是最生疏的关系——如果其中一个人对另一方毫无所求,那么证明他根本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中,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玉罗刹眯了眯眼,亦是伸手按在叶久舟腰后,感受着掌心底下蓦然紧绷的肌肉,他低声轻笑道:“怎么?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试探我?”
在同游的这段时间,不管叶久舟本意是否正是如此,他们的确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了解对方——如果他们对彼此的探索有个进度条显示,玉罗刹对刀客的进度已经到了75%~80%,只是剩下的20%是叶久舟隐藏最深的秘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不会被触碰到;
而反过来,叶久舟无疑是很主动的一个人,行事却不会太过激进,反而小心翼翼地为彼此留下余地,譬如一边继续在对话交流中打听玉罗刹的过去,一边持续观察其的饮食爱好、衣着风格……整天都在敲这么点边边角角,导致如今他对玉罗刹的了解有个50%已经算多。
效果也不是没有,就算玉罗刹将伪装自己的真实喜好已经融入到日常之中,不过在善于观察的刀客眼中,大抵皆是有迹可循——
从下筷的频率、用餐的速度等细微之处发现对方喜欢酸辣、咸香的口味,喜欢凉拌的小菜和烤肉,爱喝什么都不加的红茶;然后隔几天买些小玩意送出,从神色变化和对东西的处理,察觉对方中意的多为宝石、琉璃和精巧的手制品……之后无论是点餐还是送礼都更为贴心了。
相比之下,刀客本人却复杂一些——
玉罗刹早已发现,叶久舟口味偏向平淡,但似乎对口味重的食物也颇为感兴趣,完全不挑食,就连羊下水都能接受;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小玩意,收到什么都是一样的高兴,就是少有戴在身上——可能觉得妨碍他练刀,全都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只是如果有人想要从他的偏好入手,讨他欢心或分析其性情,那么就会发现,琢磨透这个人的难度事实上只比玉罗刹稍低半分——刀客从来都是一个很好懂的人,唯独他当真不愿透露的事情,真正能够做到守口如瓶;而同时他也是个很难懂的人,因其身上有种特别的矛盾感。
叶久舟的矛盾玉罗刹早就有所发现,但那时他以为是因为刀客正处于突破关隘的边缘,是心劫的影响,后来才发现,那种矛盾感并没有这般“简单”。
譬如在玉罗刹的观察和推测之中,叶久舟不是没有明显的偏好,而是那些偏好似乎因其长时间处于一个不太稳定的环境,令他无暇分心在意这些“小事”而渐渐被磨平。奇异的是,刀客的个性却没有随之失去棱角,反而像是被磨砺出锋芒,坚韧不拔。
玉罗刹最初之所以关注叶久舟,首先是源于对方如长刀一般的性情——一面锋芒毕露,另一面钝而坚韧;其次才是其神秘的来历。
相识多日,甚至关系都变得更亲近,玉罗刹早已对叶久舟的来历有所猜测,即便还有难以解释的难题横截其中,无法轻易下定判断,但他起码有七成的把握——并因此放弃刻意深入挖掘刀客的秘密,除非对方主动提及,不然不会再多加诱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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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算是互有默契了。唯有前一点,他似乎还没有和刀客提起过……分心多用的魔教教主边想着心事,微凉的拇指指肚还在摩挲着对方的下唇,耳朵同时认真地听着刀客那干净清亮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向来是有话直说……这怎么能说是‘试探’呢,每天发现一点身边人的小习惯,明明是一种情趣——当然就像你做的那样,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收手,为彼此保留一点神秘感。”
“哦?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冷落你了。”玉罗刹仍揽在叶久舟背后的手臂稍微用力,将人贴得更近,他对着叶久舟有些无辜的眼神,忽然提起一件事,“你知道那时候我是如何让萧咪咪言听计从的吗?”
还在努力和身体的条件反射作斗争让自己放松一点的叶久舟不禁愣了愣,他还真不曾料到玉罗刹会提起这个问题,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的确猜测到或许是与神奇的心理催眠术有关,又比如是什么《移魂大法》、《变天击地大法》——但前者来自《九阴真经》,属于金系,后者是八师巴的精神武学,属于黄系。古系有没有类似的功法他记不清了,而且这么个混乱的世界,搞不好还有跨体系练功的可能。
“祆教自波斯而来,短短时间就立下一方根基,其秘传的摄心术在初期实在功不可没。”
看着叶久舟有所变化的神色,便知其对此并非全无了解,玉罗刹留在刀客脸上的左手游移到其耳垂,轻轻一捏,“我尚且属于祆教一员时曾修习过《摄心大法》。说是能迷惑人心、操纵人身,神秘可怖,实际运用上不过是精神力的比拼。”
叶久舟忍不住插口问道:“你突然提起这个是……”
“我与你初识时曾对你用过摄心术。”玉罗刹不顾叶久舟蓦然睁大的双眼,坦然地爆出这一个猛料,“虽然当时我只是动用很少一点内力并未认真,且只为给你留下一个‘无威胁的弱者’的印象,以便吸纳你进入我的队伍……但你当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抵御了我的暗示。”
随着玉罗刹的讲述,叶久舟不自主地开始回想半年前的初遇,终于想起他当时似乎好像真的曾冒出些奇怪的念头,但他并没有在意——原来那个时候玉罗刹就曾对他下过黑手?
“一般而言,武者尚未成就宗师,便无法对宗师以上的精神控制进行任何有效应对——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唯一的意外。”
察觉到手下本是在努力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玉罗刹仍是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你当时距离宗师的确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还做不到将精神聚拢,身心合一,形成屏障。你的精神力却超乎常人,意志尤其强大坚韧。”
说到这里,玉罗刹顿了顿,在叶久舟眉心落下一吻:
“我告诉你这一点,是希望打消你的戒心——你不用担心会像萧咪咪那样为人所控,倘若真有人以类似《摄心大法》的功法对付你,你必然不会无知无觉地中招。更无须忧虑自身缺乏吸引我的优势——你从一开始便拥有令我赞叹的意志,我喜你有别他人的鲜活。”
话毕,叶久舟已是埋在玉罗刹胸前,刀客紧紧抱拥着眼前人,一言不发,却像已是道出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