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个人。
一个乍一看很平常的人。
个子不高,头发略长,发梢大约垂至下颌,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男性,但此人比双锦还要瘦很多,几乎是形销骨立,瘦骨嶙峋,肩头的衣物垂坠下来,清晰地勾勒出骨骼的形状。
双锦觉出几分熟悉感,但是一时想不起是谁,因为对方背对着他,看不到脸。
是谁呢?
他想不起来,但生物对于危机本能的警觉反应让他觉得不太好。
而且很奇怪,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是睡衣,深黑色的衣物松松垮垮地垂着,将整副瘦削的身体覆盖在其中,乍一看没有什么款式可言,裤子甚至长到垂地,但细看之后却又发现衣物的布料上似乎有绣纹,暗绣的莲花暗八仙。
双锦的视线在接触到对方的袖口时忽然后退了一步。
直通的袖口松松地垂着,扣子是布包扣,这些都不算什么,但缝装扣子的位置上裸露着的很多线头仿佛一根根针般刺眼,视线触及的一瞬间双锦的心猛地一沉。
死人的衣服要线头外露,不能打结,象征着无牵无挂,这是双锦的母亲离世时继父告诉他的。
……这恐怕不是睡衣。
他立刻向反方向跑去!
之前提醒他的男人还在那里,对方看他跑过来也立刻转过身跑去。
他还在试图和双锦说什么,一边跑一边将一只手掌微弯成弧放在口边,嘴巴一张一合。
但是太远了,双锦听不见,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一点人声,无法听清内容。
如果能更近一些就好了,但是他跑对方也在跑,一时无法靠近。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不再试图向他说话,而是蹦跳着挥动手臂,但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想让双锦跑得快点。
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也就是巳时,虽然温度还未升起,但盛夏的太阳已经高悬,按理来说是阳气灼热,阴邪避散的时间,怎么会这样?
双锦身体单薄无法长时间剧烈运动,他本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再加上空着肚子,此时已经感到眩晕。
但身后的东西还跟着。
他背对着双锦迈动双腿,猛地一看是一个向前走的姿势,而实则是用极快的速度往后退!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剧烈奔跑,心脏在胸腔狂跳,双锦扶着路边的树剧烈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你是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只是跑他跑不过对方,该怎么办?
他停下逃跑之后,黑衣男人也不再快速后退,但他仍然在向双锦靠近,每当双锦有逃的趋势,哪怕只是后退一步,他就会立刻再次加快脚步。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缠上自己?
他试图交流,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双锦闭了闭眼。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喂!快跑!”
恰在此时有人向他喊话。
双锦一愣,看到是之前提醒他的人在喊他。
对方竟然逆着方向来到他的不远处,焦急地叫他快逃。
双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跑起来。
而黑衣男人也迅速跟了上来。
他是用走的姿态,但是脚步非常快,行动间裤腿起起落落露出来的脚上甚至没有鞋子。
白日撞鬼,必然是厉鬼,可是为什么?
他的背影已经瘦的几乎没个人形,但仍然让双锦很熟悉,这是谁呢?
很恨自己的人吗?所以即便死了也不肯放过他。
剧烈的心跳声几乎震得双锦耳鸣,世界天旋地转,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看清东西了,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昏迷,这一切只是昏迷后的梦境,冷汗从而后流经脖子,空荡荡的肠胃不断翻绞着,双锦即将倒下之时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他。
“跟我走!”
是那个提醒双锦的人,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双锦身边,将要倒下的双锦拉起来,拖拽着他继续向前跑。
双锦也不确定自己跑了还是没跑,他的腿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在不断变幻。
“去梨园……”恍惚间意识到这是一条不熟悉的路径,双锦喘息着张口。
“好。”对方答应得很痛快,“不要松开我的手。”
他这样说,双锦却眼睁睁看到梨园那片茂密的树冠越来越远。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推开对方。
惯力让他在地上摔了一下,膝盖瞬间传来剧痛。
痛感流经神经,钻入脑髓,再次爬起身时眼中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清明,耳道中嗡然的耳鸣也潮水般褪去。
“锦……”
那人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两只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扶起来,然后蓦然将他一推。
双锦被迫再次倒下,然而这一次关节与地面接触却发出不同于泥土的清亮咚咚两声。
大脑还未从疼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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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地摸了下,是木板。
下一瞬,他挣扎着爬起来。
最先进入眼中的不是人体的部分,而是一片土,一片新翻动过的黄土,一个小小的土包,接着才是一双隐隐约约被遮掩在长裤底下的足跟,绣满莲花云纹的肥大衣,再往上是惨白的脖颈,深深低着的头。
哪里有什么试图帮助他的陌生人,分明还是那个黑衣男人。
对方背对着他蹲在一座坟包上,向后高高举起手,苍瘦如爪的手掌大开着,正对着双锦。
而自己支撑着的木板……
双锦怔怔低头。
怪不得身体的触感和泥土不同,他陷入的不是土坑,而是一个由木板拼接而成的细长方形区域,大约一个人躺下后大小,位于土包之后。
“双……锦……”他在唤他,每个字都像从漏风的胸膛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尸体腐烂湿冷的气味,和虽死未解的不甘。
“放开我——”
怔神的片刻,那双白骨一样的苍白泛紫的手忽然按上他的肩膀,一霎那,双锦第一次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感觉,全身所有的温度都退却了,他拼命想挣脱出去,却被不容抗拒地往棺椁中按去……
*
“怎么了?”
忽然有人轻声说话,语调轻轻的,却好像有势不可挡的力量能轻松撕破层层噩梦,将一切危险与不详击散得七零八碎。
“不是让你好好在家等我吗?”
那人越来越近,在他身边长叹了口气,“怎么不听话乱跑呢?”
他将软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用温柔却有力量感的手掌上下抚摸轻拍怀中人单薄的脊背,口中细声安慰,“别伤心了,我们回家好吗?”
怀里的人却在这时用不住战栗的手攀抱住他的手臂,一张脸也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声音哑哑的,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看到了钟……他恨我……”
但没说完的话被对方为自己擦拭脸颊的动作打断。
双锦怔怔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柔润亲和的眼眸。
对方的手冰凉干爽,轻轻蹭在湿漉漉的脸上,像在安慰,“你低血糖晕倒做了噩梦,别胡思乱想了,看这是哪里?”
双锦被那只手捧着下颌,像拖小孩或者小动物的脑袋一样抬起头来。
阳光很好,脚下是院子里干净平整的水泥地,不远处躺着一根还在流水的水管,一个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水盆。
梨园房子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