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来了？”
温烛云坐在苏明绪身边刷手机，时不时转头观察一下青年脸上的表情。
从知道那个黑袍男和她故去爷爷有一样的脸之后，苏明绪就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反应。
干天师这一行的，也负责超度殡葬业务，面对有概率“复生”的死者，很显然超出了固有认知。
苏明绪手指交叉，撑在下巴处，沉吟道：“你说，有人皮面具存在的可能性吗？”
“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天师那些法器，功能比想象中还要多。
本来他们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得到答案，经过这一早上，又多出了几个。
纵然是向来情绪稳定的温烛云，也不免心烦意乱。
林悠然、方长明、胡尧、姜艾，还有协会上层势力及其广泛的宋长老，这一个个人物彼此的经历就好像大小不同的圆圈，而交汇点，目前可以判断与天师协会有关，等查清楚姜艾的死因，也许会变得清晰。
可就在答案好像快触手可及时，温爷爷的突然出现又打乱了一切。
温烛云翻阅着记事本，眉头紧皱。
“总之，先解决姜艾，至于黑袍男，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只能伺机而动了。”
这种被动的局面让喜欢掌控的通灵师感到不适。
“可是，他都对你有杀心了，不能保证下一次你就能安然无恙。”
苏明绪打量着温烛云，女孩从高空坠落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那能怎么办？我能做到的，只是不离开店面，少出门。”
这话一出，店内陷入沉寂。
没错，这是温烛云唯一能做的事，尽量在安全空间范围内活动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苏明绪犹豫拿出手机，“要不，我问秦天师要点人来当保镖？”
温烛云按住男人的动作，无奈笑道：“苏天师，你觉得可能吗？”
苏明绪讪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实在是下下策，大不了，就当我欠秦叔一个超大人情。”
温烛云摇头，“不用了，人情往来这事，谁也说不准，再者，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和秦天师也有点摩擦。”
“啊，那，也是。”
听见女孩说的这句话，苏明绪有些颓然地低下头。
这场谈话没有得出完美的结果，他们无论是权力还是社会地位，都远不及所要面对的“敌人”。
如果真到了正面对抗的时候，温烛云认为自己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小耗费的“代价”。
“你在协会里，躲着点宋长老，那位裴天师传递的消息，要多加重视。”
温烛云转换了话题，一时间令苏明绪有些疑惑。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眼前人在尽量避免跟他谈起爷爷的事情，但他又没有立场去询问，压下情绪上的波动，苏明绪如往常一样与女孩进行交谈。
迎客风铃响起，就这么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温烛云靠在门框边看着苏明绪远去，青年救了自己之后一身衣服也变得破烂，他手边也没有可以替换的，于是从中午到现在就保持着这幅“狼狈”的样子。
还好身材和脸能打，硬是看出了“战损风”。
“不高兴？”
女孩喃喃自语，好像在谈话的后半段，苏明绪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不对。
可对方既然没提，那温烛云便选择性忽视。
知道的越多，被盯上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苏明绪与自己不一样，他有家人，有稳定的工作，面对未知危险，要承担的代价也比她大。
客观上来说，所有的开端都源自温烛云和林悠然的通灵，苏明绪再怎么说也是被拉入伙的，习惯独自处理问题的通灵师惯性思维把自己推在最前头。
温烛云决定，如果真到了关键点，她会尽力保下苏明绪，这也是对他素未谋面家人的交代。反正自己孑然一身，除了这通灵店，别无他物。
女孩转身朝内走去，她习惯一个人理清思绪，也需要独处来打算下一步要怎么走。
“叮铃！”
披在肩侧的黑发被风措不及防吹起，光线也从外照进店内为地板铺上金色地毯。
温烛云愣怔转头，和喘着气的苏明绪对上视线，青年身形刚好遮住了照进眼里的光线。
逆光让苏明绪的面容如打了一层阴影，看起来晦暗不明。
难得没有笑意点缀，令温烛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吗？
“我们是盟友，对吧？”
苏明绪注视着女孩，神色认真，先一步开口。
莫名的，温烛云有些不想和他对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心虚？可她只是做了一个保全大局的决定。
“嗯，我们是盟友。”还是一起通灵的搭子。温烛云心里补充道。
苏明绪定定看着眼前人，眉目逐渐从紧绷变为放松。
“明天午饭想吃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啊？”
温烛云没理解他跳脱的脑回路。
“你不是，早午饭一起吃吗？我明天经过商业街，可以顺便帮你带，你这样也不用点外卖了。”
苏明绪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好烫手。
温烛云挑眉，似笑非笑，她很想问为什么青年会判断自己不做饭吃，但是观察到对方的小动作，她吞下即将出口的话，场景还是不要因为她而变尴尬好了。
“你就是想问这，所以才折返回来的？”
“啊嗯，对啊。”
“这样。”
温烛云慢条斯理打量着苏明绪，心下发笑。
两人在此时都心照不宣地忽视现代通讯。
毫无疑问，苏明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出了温烛云没有主动提及的事情，虽然无法了解女孩真正所想，但他认为自己这次的折返，也是一种表态。
“麻烦帮我带一杯生椰拿铁，少冰少糖，煎饼如果有也顺便带一份。”
温烛云笑了一声，凑近苏明绪，“谢谢盟友。”
女孩留下这句轻飘飘的感谢后，意味不明拍了下男人的肩膀，随即转身，店门缓缓关闭。
一句“明天见”从门缝里溜了出来，苏明绪嘴角上扬，看起来傻乎乎地待站在原地，茉莉花香若隐若现。
“好坏啊阿云。”果冻注视着那抹欢快的身影，两只小圆手撑着下巴。
“说几句话而已。”
温烛云心不在焉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老头留下的书籍阅览。
明天的通灵是在逝者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但无法保证黑袍男会不会对姜艾灵魂动手脚从而影响稳定性，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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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需要学习。
...
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脚下延展，周围空无一人，鞋子踩在地上也会发出令人胆颤的回声。
温烛云只觉全身都被一个力量控制住，如同一个被丝线控制着动作的木偶。
要去哪？她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瞬，混沌的黑暗中央出现了一条石子路，其上有许多青苔，看起来有些许年头，不知哪来的光线让石子显出诡异的潮湿光泽，似乎一踩上去就会摔倒。
【孩子，往前走。】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烛云没办法抬头，她全部的视角都被局限在石子路上。
“不。”她发出一声气音，试图掌控自己的身体，可直到额头冒汗，也没能自如行动。
温烛云很清楚地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是在梦境之中，说来也奇怪，正式接管通灵店之后，她便夜夜无梦。
难道是今天实际上她被吓到了？或者说是精神上太过疲惫所以做了梦么？
来不及多想，温烛云被不容抗拒的力道控制着，迈出了双腿。
耳边除了鞋子踩在石子上发出的声音，再无他物。
“嗒，嗒，嗒。”
说不清沿着这条路到底走了多久，在梦境中也不会感觉到疲惫和饥饿。
无数可能性从温烛云脑海中一闪而过，始终找不到解答，她渐渐对梦境失去了兴趣，开始猜想自己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咔哒。”
电灯按钮被按动的声音响起。
“什么...？”
眼前亮起，温烛云瞳孔骤缩，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所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翠绿的竹林围绕着一间木屋，自然清新的空气在小屋出现的瞬间一股脑涌入呼吸之间。
温烛云只觉浑身骤然轻松，一个踉跄，她发现自己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朝着木屋往前行走，耳边持续传来陌生人交谈的话语，他们好像就在屋内。
【这可怎么办？】
【送走她，保护她。】
【她年纪太小。】
【我——】
温烛云晃了晃脑袋，怎么会，听不清了。
谈话还没结束，只是传入耳内的，全是含糊不清的发音。
距离木屋越来越近，女孩保持警惕，站在了门前，只需伸手一推，就会和屋内的人碰面。
温烛云深吸一口气，手上动作，“吱呀——”
木门顺着力道，渐渐往后退去。
就在温烛云即将要看见屋内情况时，巨大的响声猛地从屋内传来，谈话的声音消失。
温烛云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
“砰！”
木门在她面前紧紧关上，将其拒之门外，与此同时，潮湿的液体从门缝内流出。
温烛云低头，看清楚液体的刹那，脑神经开始猛烈抽痛。
“！！！！”
场景转换，眼前是熟悉的房间陈设，温烛云半撑着起身，后背不断冒出冷汗。
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
娱乐软件昼夜不停地推送着新闻资讯。
温烛云随意扫过，在看到某个词条时，僵住了身形。
为防止看错，她轻声念出，确定了事实。
“当红偶像胡尧于家中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