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失重的感觉让温烛云胃里一阵翻涌，混乱间她竟然觉得还好中午没有吃太多。
尘埃呛入鼻腔，老旧的味道难以忽视。
也许要死了？温烛云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砰。”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措不及防间，温烛云感知到自己好像陷入了温暖的怀抱里，茶香洗衣粉的味道正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胸腔震动，话语在耳边响起。
“温烛云？！没事吧？！醒醒！”
熟悉。
温烛云睁眼，和苏明绪对上了视线，后者眼中是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心。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在下一秒被更大的力道抱紧。
一声闷哼自青年口中传来，看样子对方受伤了。
“啊啊啊啊！危险！”
果冻居高临下，眼睁睁看着温、苏两人在水泥土地废墟中滚了好几圈。
没过多久，掉落崩塌彻底结束。
“嘶——”
温烛云听到苏明绪强忍疼痛的反应，她第一时间起身，尽可能放轻自己动作的弧度避免对环抱着自己的青年造成二次伤害。
等女孩刚离开怀抱，苏明绪才敢卸力，他忍着疼，翻了个身正面朝着天空，呼吸粗重，只感觉比跑了几千米还要疲惫。
“果冻！去顶楼！”
来不及多思考，温烛云沉声命令道，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刚掉落的高出，企图发现那抹令她惊骇的人影。
在果冻闪现起飞的同时，温烛云蹲下查看苏明绪的伤势。
那么大的冲击，因为两人体型差距再加上苏明绪有意将她护住，温烛云除了胳膊有一点小擦伤之外，其余的安然无恙。
相比起温烛云，苏明绪就显得无比狼狈。
穿着上班的天师服被石子和钢筋刮得破破烂烂，灰色黄色在其上交织，原本俊秀的脸也变成了刚玩完泥巴一样脏兮兮的样子。
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或多或少是伤口，深浅不一看着令人感到心惊。
“有骨折吗？我们要先离开这。”
不好预测造成这次崩塌的幕后黑手会不会还有第二波准备。
在得到青年摇头否定后，温烛云一咬牙，抬起青年的手臂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带着人移动。
苏明绪有点脱力，脱离危险后手掌仍然有点发抖，他清楚温烛云的用意，努力克服生理反应配合着她的动作。
走到烂尾楼大门口，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近一米九大个的苏明绪顶着鸡窝头，一手撑墙尽量减少自己身体压在温烛云肩膀上的重量，表情还有点后怕。
果冻很贴心地缩小自己，飘在温烛云背后不让苏明绪看见。
“没有人。”它小声回答。
温烛云扶额，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要找谁？”
苏明绪缓过劲来，抹了把脸，连忙询问道。
温烛云沉默摇头，没有多说，她感激地轻拍了一下青年的手臂。
“多亏了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苏明绪没有立即出声，他打量着女孩有些黯淡的神色，半晌突然伸手虎摸了一把温烛云的头。
温热的手掌不甚温柔，但是可以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安慰之意。
“没事啦，我这不是在吗？别多想了。”
温烛云被力道搓得摇头晃脑，不自觉笑出声。
在得知果冻具体位置后，她在赶路的途中同时发了位置定位给苏明绪，原本打算如果她遭遇不测，至少还能有人知道会在哪里找自己。
爷爷离去再加上她生性孤僻没有完成大学学业，细究起来身边值得信任能说话的朋友少之又少，温烛云曾经悲观地想也许某一天自己会安静地死去，一直到好久之后才会引起他人注意。
苏明绪看见温烛云莫名的位置信息竟然也没多问，反而超乎她意料翘班亲自来找自己。
在青年不注意时，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觉得自己好搞笑。
烂尾楼动静太大，想要害她的人肯定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危险早早离开，果冻一无所获是可以预料的。
温烛云言简意赅跟苏明绪讲清楚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在收到通灵邀请后，青年很是爽快给出了答复，外化情绪的激动肉眼可见。
苏明绪来的时机太巧，温烛云目光瞥见了一辆摩托车满是刮痕地倒在地上。
“没想到苏天师还会开这个。”
苏明绪哂笑，“技多不压身嘛。”
温烛云颔首示意，从车的状态看来，不难看出刚才苏明绪车速飚的到底有多快，所以接到温烛云后，两人甚至没有多少缓冲就已经随着惯性被狠狠甩了出去。
“阿云，我跟踪那个拍照的人来到这里，被抓住了。”果冻一双洞洞眼满是泪花。
“拍照的人，是胡尧吗？”
“是。”
在收到温烛云指示后，果冻找出来果不其然发现是胡尧，男人面色沉如水，拍完了照片之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就来到了烂尾楼。
全身用黑袍包裹的人早早站在最高处，俯视着胡尧鬼鬼祟祟走入楼内，只一伸手，果冻就被禁锢在了原地，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距离太远，它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只看到胡尧恐惧颤抖，毫不犹豫直接跪在了黑袍人面前，恭敬地双手上交手机。
“啪！”
没过多久，似乎是浏览完其中内容，手机被摔碎，胡尧夺命似的逃跑，独留黑袍男站在原地，像一只身形修长的乌鸦，死气沉沉地俯视着周遭。
再之后，温烛云来了，果冻眼睁睁看着黑袍男往楼下走去，它无法出声提醒，无法回应脑海中的声音，直到崩塌开始，它才可以自由活动。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黑袍男并没有对果冻动手，可能他意识到了果冻灵魂体的特殊并对此有所忌惮吧。
“人肯定跑了，留在这没有意义。”
苏明绪忍着发疼的伤口，走去搬起车，“走吧，去医院。”
温烛云长叹一口气，走到人边上把人挤开，车的重量让她不受控一个踉跄。
苏明绪忙帮着扶住，他看向温烛云，嘴角勾起弧度，“怎么？想骑骑看吗？”
“不，”通灵师莞尔，接手车，“想推推看。”
苏明绪：？
眼见着温烛云走出一小段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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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快速跟上。
“你认真的？我这伤没事的，不影响我技术。”
才没过多久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变得生龙活虎，除了时不时抽气一下。
温烛云幻视一只活蹦乱跳的战损金毛在身边聒噪地蹦跶。
“小心使得万年船。医院离这就十几分钟，走走路当锻炼身体吧。”
脑海中再次闪现那张脸，温烛云皱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变得杂乱无章。
既然被拍到了照片，那接下来的日子必须要万分小心。
黑袍男能禁锢果冻，必然会点法术，不是天师就是同行。
“这下麻烦了。”温烛云只觉脑神经开始抽痛。
隐隐的第六感告诉她，也许可以从胡尧顺藤摸瓜，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苏明绪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在温烛云身边，状似不经意道：“以后一定要及时回消息，这样我才可以赶来。”
温烛云一愣，脚步停顿，转头就对上了男人蕴含笑意的双眼，五官深邃就是好，只要被认真注视，就会显得极为深情。
女孩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捻了下手指，含糊：“嗯，会的。”
“因为不确定到底背后的人是谁，你今天来救下我有很大可能也会被盯上。”
“放心，我会时刻小心的，去完医院我有些关于林悠然灵魂的事情要跟你细说。”
温烛云颔首，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果冻安静飘在温烛云身侧，有些疲倦地进入“待机模式”。
一高一矮渐渐走远，废墟中重新出现人影。
枯瘦的手从黑袍内伸出，用力撕掉了覆盖在脸上特殊面具。
“去查。”
沙哑的嗓音对着虚空说了句。
男人眯眼，脑海中苏明绪穿着的衣服一闪而过。
“协会里，也不要放过。”
耳机传来电流声，“收到。”
明日周六，难得休息，正好有空进行姜艾的通灵问题。
到医院处理完伤口，两人回到通灵店内。
暂且先不谈胡尧偷拍之后带来的影响，起码有姜艾那番威胁，他短时间内是不敢上门找茬的。
苏明绪觉得自己身强体壮，平时在协会内上班，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但是一个人经营的温烛云就不好保证了。
“我身上就这么多符纸，你必须要好好贴在门上。”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黄纸，苦口婆心跟通灵师介绍了功能，就差没写一份说明书。
温烛云没回应，直到脑袋被敲了下唤醒。
苏明绪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翘腿，视线久久停留在温烛云的脸上。
他似乎忍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了早就埋藏在心里的问题。
“你，看见的那个人，是认识的吧？”
说到底，虽然温烛云将自己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是偶尔走神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对劲了，苏明绪思来想去半天，也只能将她的异常和坠楼前联系起来。
温烛云表情没变，只是眨了下眼，思绪就好像沉入泥潭，找不到其中深埋的东西。
“是，”她回答，双手合拢，“那个人的脸，是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