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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夕太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温萝芙手上一顿,有些惊讶地问道:“只需要支付一个拥抱?”


    真是纯情。


    可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那点瞬息万变的真心。


    什么情啊爱的,跟她目前的境遇比起来最是可笑。


    若教南诏朝臣知晓,他们迎娶的只是个冒牌货,纵使她真的获得了庄九黎的爱,他以命相护,她也必定会被千刀万剐。和亲公主是谁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两国盟约的脸面。


    停战之初,一个假公主便是现成的开战由头。


    到时候她温萝芙,就会成为史书上无名的寥寥一笔——


    “某年某月,大周遣假公主和亲,南诏震怒,遂起兵戈”。


    不及庄九黎应答,她已经张开双臂环了上去。


    少年腰身清瘦,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凹陷的腰窝,突出的肩胛骨,还有渐快的心跳。


    他好瘦哦。她想。


    庄九黎的呼吸骤然停滞,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最终小心翼翼地虚环住她的肩膀。


    她身上好香。


    像是雨后新开的野花,又像是晨露浸透的青草。


    温暖,柔软,鲜活。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他想。


    温萝芙却在想另一回事。她打算先表现得对庄九黎亲近些,让他放松警惕,这样就能尽快学到南诏的蛊毒门道。要是哪天露了馅,或许还能凭借这份情谊暂暂缓一时。


    学成那日,就是她金蝉脱壳之时。


    温萝芙瞥了眼他苍白的侧脸,心里想的,仍是早日摆脱这里为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


    庄九黎轻轻推开温萝芙,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队身着劲装的侍卫疾步而来。


    为首的抱拳行礼:“殿下,王上召见。”


    另一队侍女则恭敬地朝温萝芙福身:“王妃请随奴婢们更衣梳妆,稍后需一同觐见王上。”


    庄九黎微微点头,余光望向温萝芙一眼,转身随侍卫离去。


    两队人马在回廊分道扬镳。


    温萝芙被侍女们簇拥着走向寝殿,身影消失在层层宫墙之后。


    回过神来,她已坐在梳妆台前,侍女们正为她绾发,镜中映出她盛妆的容颜,远山眉黛,朱唇皓齿,俨然一副大周公主的雍容华贵。


    窗外树影微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


    温萝芙叹了口气,遣散了绾发的侍女们。


    低沉的男声从窗缝传来,是长宁公主派来的知情暗卫:“别搞小动作。”


    温萝芙若无其事地继续对镜贴花黄:“大人说什么呢?”


    暗卫:“我听见了,你说你要学识毒。”


    “明明是那南诏王储想给我个下马威,硬要教我识毒的。”温萝芙一脸无辜,“我一个弱女子,哪敢拒绝?”


    对不住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庄九黎道了个歉。


    暗卫冷哼一声:“我会监视你。”


    “随便你。”温萝芙拿起一支金步摇,慢悠悠地插进发髻。


    “这苗疆山高路远,我又不会飞,能跑到哪儿去?”


    暗卫不再追问,正欲离开。


    温萝芙却叫住他,突然问道:“我能给京城的丫鬟写封信吗?”


    暗卫折返,摇头。


    “她收不到我的消息会担心。”温萝芙放软声音,“我给她留了钱,但是时间匆忙,来不及与她解释。”


    暗卫依旧面无表情。


    “那些债主找不到我,肯定会为难她,她性子胆小,定然不会对那些钱轻举妄动。”她声音里带上哽咽,这次是真情实感,“她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暗卫,那人竟破天荒地点了头。


    “代笔可以。” 他终于开口,“别耍花样。”


    温萝芙眼中水光未褪,却已轻拭眼角,绽开明媚笑意:“多谢大人体恤。”


    “你就写——”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已恢复往日伶俐:“阿月,我接了桩大买卖,那些债主若来问,你只管把我留下的金银给他们。”


    暗卫运笔如飞,狼毫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温萝芙继续口述着:“不用担心我,我呀,一年后就能回去啦。”


    她想起冬日时素月把糕点藏在袖子里带给她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我给你找了医生看诊,诊金已付过,切莫推辞。等年关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把我们的大房子治理得仅仅有条了吧?”


    “那些挨饿受冻的日子,被催债的日子,全都不会再有了。”


    暗卫抬头瞥她一眼,竟破天荒地多写了一句:“勿念,安好。”


    墨迹未干,这四个字在信笺上浸开浅浅的枝丫。


    温萝芙盯着暗卫写下的每一个字,信纸被蜡封好,她想,必须活着回去,因为有人在等她。


    暗卫离开时,温萝芙再次对他表达了感谢,想不到他比想象的还好说话。


    她对着暗卫即将没入阴影的背影唤道:“这位大人留步——”


    暗卫脚步一顿,黑袍下的身形如刀削般冷硬,却没有回头。


    温萝芙笑意清浅:“总不好一直叫你‘暗卫’吧?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黑袍顿住,传来低哑回应:“十七。”


    “十七大人?”温萝芙歪着头,故意把数字念得像个人名,“好名字。比我们那些叫‘光宗’‘耀祖’的有趣多了。”


    她见他肩线微绷,正色道:“大人今日相助之恩,温某铭记于心。我虽不谙武艺,却精通易容之术。他日若有需易容之处,尽可告知。”


    窗外惊鸟乍起,再抬眼时,暗卫的身影已如墨色般消散在晨光中。


    会跑掉的。她望着振翅飞去的惊鸟想。


    *


    温萝芙踏入南诏王殿,庄九黎已立于殿门前,两人若即若离,携手走进。


    随着他们前行,殿内森冷的气息缠绕上来。烛火幽暗,照得那些壁画图腾愈发狰狞,殿柱上缠绕的青铜蟒像在暗处发出绿色磷光。


    正殿之上,南诏王楼冥庄端坐于王座。


    他面容冷峻,眉宇间与庄九黎有七分相似,却透着股戾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右侧凤座上,王后影昙华身着靛蓝苗绣华服,正用银刀剖开一枚血淋淋的蛇胆。


    扑通。


    王后突然松手,银匙坠入盏中,竟化作一条银鳞小蛇。那蛇在茶汤中优雅游曳一周,又乖顺地盘回王后腕间,变作一只精致的银镯。


    “长宁见过王上、王后。”温萝芙按规矩行礼。


    南诏王终于抬眼:“听闻公主昨夜无恙?”


    温萝芙展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托王上的福,更托两国交好的福泽。”


    “是托我儿的福吧。”南诏王指尖轻叩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他为了不伤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看来,南诏王也知道那触之即死是谣言啊。温萝芙想。


    “啪!”


    王后突然将茶盏重重搁下,银匙与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上这话说的,”王后红唇轻启,“倒像是委屈了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


    南诏王冷笑:“王后今日话倒是多。”


    “臣妾不过是心疼孩子。”王后抚了抚鬓角,意有所指,“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王上这般铁石心肠。”


    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好像不太欢迎她。温萝芙悄悄看向身侧的庄九黎。


    少年垂眸而立,面色苍白如纸,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


    庄九黎察觉到温萝芙的目光,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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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着宽袖的遮掩,轻轻碰了碰她的袖角,又迅速收回手。


    “别怕。”他声音极轻,只有温萝芙能听见,“你是大周的公主。他们只是关系不好。”


    这句话像道无形的屏障,将剑拔弩张的气息轻轻隔开。


    是啊,她是大周公主,即便是假冒的。


    两国使臣还未离去,没人会公然刁难和亲公主。


    “公主。”南诏王忽然开口,鹰隼般的目光在她与庄九黎之间逡巡,“既嫁来苗疆之地,可还习惯?”


    温萝芙福身:“南诏风光秀丽,甚是喜欢。”


    南诏王将二人微微靠近的动作看在眼里,突然抚掌而笑:“甚好。”


    “九黎自幼性子孤冷,难得对人上心,看来这门亲事,当真是天作之合。”他拍案而起,“七日后的祭山大典,便由公主主持吧!让南诏子民瞧瞧两国邦谊!”


    王后冷冷的瞥了南诏王一眼:“王上,祭山大典历来由王族血脉主持。”


    “公主既入我南诏宗谱,自然算得王族。”南诏王不容置疑地打断,话锋一转,“莫非公主不愿?”


    祭山大典?这又是什么?


    温萝芙凭借一种现代人的直觉察觉到,这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仪式。


    而她只是一个各种意义上被卷入的可怜人。


    她下意识看向庄九黎,却见少年眸光沉沉,对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眼神让温萝芙莫名安心:“长宁定不负王上所托。”


    南诏王盯着她看了一会,意味深长地道:“孤很期待。”


    走出正殿。


    庄九黎默默走在温萝芙身侧,宽袖下的手虚扶着她。


    远处传来王后歇斯底里的摔砸声,和南诏王冰冷的呵斥。


    好一对纯恨夫妻。温萝芙暗自咋舌。


    待那争吵声渐远,她终于按捺不住:“那个祭山大典究竟是什么?”


    庄九黎脚步微顿:“别担心,我会教你。”


    他补充:“若你不想去,我便找人替你。”


    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萝芙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学着长宁公主惯用的跋扈语气道:“本宫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学不会就罢了——你现在有空吧?带我去认认蛊毒!”


    她表面张牙舞爪,心里却乐开了花。


    机会来了!


    #关于我为了跑路不得不学习当蛊毒大佬这件事#


    逃跑计划,正式启动!


    她偷瞄庄九黎清瘦的身影,默默道了个歉。又默默感谢他为自己学成跑路的计划添砖加瓦。


    当然,如果他不幸地识破她是假的,到时候不追捕她,那就更好了。


    温萝芙越想越兴奋,脚步都不自觉轻快起来,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


    她赶紧收敛表情,继续端着公主的架子:“喂,走慢点!我的裙子要被树枝勾到了!”


    其实庄九黎早已放慢脚步,闻言又缓了三分。温萝芙穿着繁复的宫装,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侧。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衣袖间那一线之隔的距离上,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对方能跟上自己。


    应该牵手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前面就是祭坛。”庄九黎刻意停在岔路口,等温萝芙跟上来,“需穿过毒瘴林,当心石阶。”


    温萝芙提着裙摆蹦上石阶,却因为礼服厚重,险些摔倒。这破礼服,真不如换上裤装来得利落。


    庄九黎见状,终是抿了抿唇,解下腰间银链:“抓着这个。”


    ——牵着他的铃铛,若她摔倒,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温萝芙一把攥住银链另一端:“早这样不就好了!”


    银链绷得笔直,铃铛随着两人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还挺像在遛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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