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薨逝的这一夜忙而乱,第一锦来不及做太多——老爷子刚死,继承家业的夫妻二人,□□胜过雷厉风行,否则显得太不近人情,利欲熏心,也是一种不孝。
故而她先问了问太子最近的饮食,诸位大人们如何安置,同时有条不紊地安排粥汤,先让他们都吃点热乎的,好撑住接下来的丧仪,接着便是准备女眷这边的守灵。跟随过来的顾秋月提醒:“还有韦美人。”
就是从前的韦贵妃,太子的十弟的生母。
虽然在先帝朝坐罪,但最终处理方案仍旧需要本朝天子给出,问题是第一锦没时间和新帝商量。她思索片刻,道:“既然父皇并未幽禁她,那就让她照常居丧行礼,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只要不恢复名位,维持原判还是容易。眼下大行皇帝的嫔妃,已经是明日黄花,没有任何影响力,第一锦要做的,是尽量平顺地接过整个宫廷,不出乱子,其余的都是小事。
有赖于忠心符的大发散,这件事倒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更何况还有熟悉宫廷,娴熟老辣的顾秋月帮衬。第一锦又让人去东宫,让其余人紧急集合,进宫守丧,连年幼的孩子也要一起带来。
这是个讲究事死如事生的年代,只要不是孕妇马上生产或者在坐月子,否则谁也不能免俗。不过礼节还是颇为人性化的,至少对小孩颇有照顾,许多习俗礼数也有实际上的人性化出发点。
瑞芝和瑞云都有半岁,有乳娘保姆照顾,再拨个地方休息,在第一锦眼皮子底下,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后半夜,荣儿还睡了一会,第一锦和太子都是一夜未眠,操办各种事务直到天亮,才趁着抽空吃早饭的机会见了一面。
半个多月不见,太子瘦了一圈,形容憔悴,他先上下打量了第一锦几眼,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撇下膳桌,绕过来一把抱住她:“瑶娘……”
我没有爹了。
若说在宰辅重臣面前,太子还能把持自己,控制情绪,在第一锦面前,他就彻底暴露了感情。两滴滚烫的眼泪透过单薄的夏衣落在第一锦肩上,她紧紧地抱了回去:“阿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二人静默地依偎了一会,他并没有诉说什么。
说到底,太子……不,皇帝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会在妻子面前表露脆弱,寻求安慰,但真要事无巨细描述内心创伤,剖析暴露自我,那还是太现代了,再说,他们都没有时间。二人分开坐下吃饭,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桌上的餐点都是第一锦从东宫调来厨子做的,特殊时间,特殊菜单,桌上有糯米炸糕,香油炒的炸素包子,各色粥汤,还有两碗酸汤素面,虽无荤腥,却都高油高碳,很是顶饱,足够支撑接下来一天的体力劳动。
哭灵守丧,就是体力劳动。
皇帝叹了一口气:“瑞芝和瑞云可还好?”
第一锦道:“都好,他们倒是安稳,乳母说昨夜一点也没闹腾。荣儿倒是累坏了,睡得也不安稳。”
两个小的不懂事,可以不怎么悲伤,但也不能说他俩高兴,而荣儿已经三岁,他就该睡不好了。这不算政治表演,只能说符合各自的身份。
皇帝颇为伤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吃了不少。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不是矫情的时候,现在不吃,就算他贵为皇帝,等会儿饿了也不能说吃就吃。在这个时候,太多事情比填饱肚子重要。
他和第一锦吃饭已经习惯,彼此口味也相合,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下去,那酸辣的味道混着胡椒和姜的辛,倒是让他开胃,桌上几样扛饿的点心也被两人扫了个七七八八。第一锦又往他随身的香囊里放了几块蒸米糕和芝麻糖。
“饿了偷偷吃点,熬坏了身子可怎么行?如今你是天下万民的君父,累倒了可没人能替。”
她伸手帮皇帝整了整领口,眉目忧愁,眼神专注。
皇帝握住了她的手:“瑶娘,幸好还有你。”
第一锦静静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大行皇帝是新帝的亲爹,二人之间那点龃龉现在看来完全不算什么,故此丧仪安排也颇为隆重。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这一个月所有人都任务极重,入殓就分小殓和大殓,两天完成,礼节隆重繁复,王公勋贵,大臣妃嫔,全部到场,哭声震天。
接着是成服,满宫缟素,依照身份不同换上孝服,直到二十七日后,才可以脱下。
第十二天是小祥,二十五日后是大祥,二十七天后除服,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许多年纪大,身体弱的参与者,几乎回家就病倒了,不修养十天半个月,根本难以起身。
但这还不算结束。
葬礼尚未结束,只是进入了陵寝的最后修建过程,七个月后启祭,朝中七品以上官员,全部要送葬到皇陵,同样典仪盛大隆重,容不得丝毫马虎。
不过至少对如今宫里的人而言,暂时算是结束了,第一锦也开始跟皇帝商量,先帝后宫如何处置,以及新帝后宫如何册封,这算是她当下最主要的工作。
“按照惯例,有生育者奉养宫中,若有其他打算,随她们就是了。无生育者一律出家。韦美人一道出家。”皇帝大概早就想过,答得毫不犹豫。
本朝几乎不会对先帝嫔妃进行尊封,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原先是什么名分,之后也会是什么样的待遇。韦美人特殊,那是因为和新帝有旧怨。这种出家也是在皇家寺庙,虽说青灯古佛,远离荣华富贵,但也惨不到哪里去——历代后妃都有不少醉心佛学愿意出家,宫内宫外也都有皇寺,这早就成了定规。
再说,出家也不是就远离红尘,不管是能做学术研究,或者搞得定人情世故,又或者颇有私蓄,到时候都能过得不错。
和宫里一样好就别想了。
第一锦不假思索:“看来陛下是要加恩于雍王了。”
这对母子互为人质,如今彻底失去威胁,皇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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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尽杀绝。让韦美人出家,就等于是要放过雍王,其实也合理。以年纪和能力,雍王都造不成任何威胁,两人之间的矛盾基本都是因为韦美人。
单纯论兄弟情,大概没人比三皇子更让太子恶心,所以加恩雍王,顺便收拢韦家的感恩之心,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制度就是这样运行下去的,剥离妻妾和母亲的存在,父子兄弟,仍然血浓于水。
第一锦道:“这也没什么,韦美人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宫内如今我也基本拿在了手里,是时候该考虑如何册封东宫其余人了。”
一个皇宫里真正重要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虽然身份确实是贵人,帝国的天龙人塔尖成员,但真遇到事了,东宫妾什么都不算,到现在被安排还算快的。
皇帝并没有印象特别深的,勉强回忆一番,道:“以崔良娣为准,她就做个昭仪吧,剩下的你看着办。”
到底是东宫元老,且一入宫就是良娣,着实不能太低,九嫔之首已经算是极尽打压。但看他的意思,其余人都不能比她高。
第一锦道:“我倒是盘算过,杨承徽她们好歹算是与你我共度艰难的,也不可给的太低。杨氏为婕妤,其他三个为美人,剩下的到底是潜邸老人,就都算作才人,如何?”
她不算太慷慨,也无所谓高位空缺。新帝登基,守孝三年,如今定下名位,册封礼还得等到二十七个月之后呢,太慷慨对自己有好处吗?
不过,她没提被幽禁的王奉仪,也不打算把她放出来,还册封个名位。就当世上没有这个人吧。
皇帝倒是提起另一件事:“如今我已经登基,太子之位自然是荣儿的,我想先把他的名分定下来。”
第一锦动作顿了顿:“论理,我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荣儿是我的儿子,是你和我最疼爱的孩子,可他到底还小……”
她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册封太早,孩子能否承受。至于是否会复刻皇帝和先帝的父子关系……第一锦一点也不用忧虑。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可我走过的路,我有过的东西,荣儿怎么可以没有?你放心,我也是从小长大,也是从这条路过来的,我只想让荣儿拥有比我更多的东西。”
比如健在的双亲,友爱的弟妹,以及一条生而高贵的坦途。
荣儿的出生实在是太完美,皇帝忍不住把自己重养一遍。第一锦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反正只要她想,世上就没有二十年的太子。
她握住了丈夫的手:“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很快,册封太子的旨意下达,册封礼定在了四年后,给二十七个月后孝期结束的皇后册封礼腾出时间。
第一锦住进了椒房殿。
虽然与上一世的居所不同,但也大差不差吧,只是新的主人带来新的气象和软装,很快第一锦就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皇帝这个皇帝当得,倒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