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回到内室,在床畔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正欲亲自喂药。
谢窈窕听见动静,早已扭过身去,一把将锦被拉过头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赌气的蚕蛹,摆明了不听不看不理人的架势。
云翎眸光微动,一个眼神扫过,屋内侍从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将白瓷药碗搁在一旁的矮凳上。俯身轻轻碰了碰那团“蚕蛹”,温声道:“窈窈,乖,先把药喝了可好?”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抱怨声:“我病没病,王爷心里没数吗?平白无故喝什么药……”那声音瓮声瓮气,还带着几分委屈。
云翎薄唇微抿,眼中带着几分讨饶:“窈窈,是我错了。往后定当以你为先,你说东我绝不往西。若再这般不知节制,任你责罚便是。”他顿了顿,声音又放柔几分:“待会儿稷儿就要来用晚膳了,若是见你不肯喝药……”
锦被猛地被掀开,露出谢窈窕气鼓鼓的娇颜:“好啊,如今都学会拿儿子来压我了?”
“岂敢。”云翎连忙赔笑,“你素来知道稷儿最是挂念你这个娘亲的。”
谢窈窕斜睨他一眼,纤手抵在他胸前:“这药我断不会喝。已经不发热了,头也不晕,不信你摸摸。”说着拉起他的手往自己额上贴,“快把这苦汤药撤了,光是闻着这味儿我就难受。”
云翎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俯身与她额首相抵。果然触手温凉,再无异常。想到李清源也说无甚大碍,终是妥协。端起药碗走到外间,吩咐侍女:“撤下去吧。”
云翎转身又端着一只青瓷小碗进来,碗中热气氤氲。
“不是说了不喝么?”谢窈窕蹙着眉,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赌气。
“这是小厨房刚煨好的鸡汤。”云翎在床沿坐下,温声道,“你今日都没怎么用膳。”
随着他走近,浓郁的鸡汤香气在帐中弥漫开来。谢窈窕这才发觉自己睡了一整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此刻被这香气一勾,竟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她面上微红,也不再推拒。正要起身时,云翎已眼疾手快地在她腰后多垫了个软枕,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
云翎端坐在床畔,修长如玉的手指稳稳托着青瓷碗。他先舀了一勺,薄唇轻抿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谢窈窕唇边。
谢窈窕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眼前人身上。烛光透过纱帐,为他低垂的睫羽镀上一层金边,那专注温柔的神情,与昨夜那个将她折腾得求饶的孟浪之徒判若两人。
温热的鸡汤滑入喉间,暖意渐渐驱散了心中的怨气。待半碗下肚,她慵懒地向后靠去,锦被随着动作滑落,露出颈间几处未消的暧昧红痕。
云翎将空碗置于案几上,见状眸光微暗,却只是体贴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谢窈窕眼波流转,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方才说的话,可都当真?”
“嗯?”云翎正执着一方素白丝帕,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唇角水润,闻言抬眸,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见他这般反应,谢窈窕不由娇嗔地瞪他一眼:“说好的,往后什么都听我的,莫非是哄人的?”
云翎唇角微扬,爽朗一笑,“当真。”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事情?”她得寸进尺地追问,眼尾挑起一抹狡黠。
云翎低笑出声,将她纤纤玉手拢入掌心。温暖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依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烛火下,他眉目如画,那纵容的笑意,看得人心尖发烫,她很苦恼自己又为美色所惑,记吃不记打啊!
谢窈窕眸光微闪,别过脸去,故意岔开话头:“那我问你,昨日你是不是看了姑母给我的书册?”
云翎身形一滞,抬眸对上王妃探究的目光。不再隐瞒,只得低低“嗯”了一声,耳尖却悄悄泛起薄红。
他连忙解释:“当时窈窈说是话本……马车中闲着无事,便想翻看解闷。谁知……”话到此处顿了顿,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我……我以为是窈窈想要,才……”
“谁想要了!”谢窈窕羞恼交加,粉拳不轻不重地捶在他肩上。云光锦的衣料下,那坚实的臂膀纹丝不动,反倒震得她指尖发麻。
云翎顺势握住她的手腕,郑重其事地说道:“窈窈,我此前从未看过这些……”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谢窈窕眼波微转,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姑母可说了,先前也给过你一本呢。”
云翎闻言,耳根愈发红了,急急解释道:“那是大婚之时……大多男子都要知晓些夫妻之道。更有甚者,成年后还有晓事宫女亲自教导……”他说到此处,声音愈发急促,“我们虽然有过一次,但我当时也不甚清醒……姑母也是怕我不通此道,新婚之夜委屈了你,才……那晚我不过略翻了几页,后来再未碰过。”
谢窈窕见他急得连脖颈都泛了红,不由抿唇一笑:“好了,横竖都是姑母的好意……她声音渐低,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我也不是不让你……只是也该顾惜着我些。眼瞧着就要年节了,若再有宾客登门……”
她抬眸嗔了他一眼:“上回是祖母和姑母,这回是李大夫,自己人倒也无妨。若是外客临门,我总不能还卧床不起,一味酣睡吧。怠慢了人家,当面不说,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妄议咱们夫妻呢……”
这番话说到后来,已是带着几分委屈。云翎听得心头一软,忙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发顶轻轻一吻:“是为夫的不是,往后定当节制,不叫王妃为难。”
继续温声道:“窈窈放心,这些日子也定不闹你。”
谢窈窕话既说开,该提点的也都提点了。
“拿来。”谢窈窕忽然伸出纤纤玉手。
“什么?”云翎一时不解。
“你的那本书册。”她眨了眨眼,眸中闪过戏谑。
云翎也不迟疑,转身去了小书房,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本装帧相似的书册。回来时,谢窈窕又指了指衣柜深处:“把那个紫檀木匣子也取来。”
两本书册并排放在锦被上,看着相似,里面内容却有差异。云翎那本像是新婚夫妇的入门指南,而她这本分明就是进阶秘籍。谢窈窕面不改色地拿起那本“通俗版”,随手翻了几页便搁在一旁。又取过“进阶版”,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快速浏览了一遍。
看完后,她将两本书叠在一起,递还给云翎:“一道收进匣子里吧。”她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
“夫君对我知我不言,我也不该避讳夫君。”
她说的是那日,她将东西藏着掖着之事。如今,便干脆当着他的面看了,夫妻之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女敦伦之道,本就是人之常情。谁生来就会这些?想必各家夫妇私下也都是这般研习的。”她说着,将两本书册郑重地交到云翎手中,“我并未怪你。”
云翎未接过书册,只是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窈窈,我不需要这些了。”
谢窈窕指尖在他腰间轻轻一拧,心想他怕是早已将那书中的内容烂熟于心。“那便还是收在柜子深处吧,”她柔声道,“免得放在外边太过显眼,若被丫鬟们无意瞧见,免得闹出笑话来。”
云翎应声,正要合上匣盖,目光却触及匣底的两张药方。他指尖微顿,犹豫片刻,终是轻声问道:“窈窈……可是不愿再有孕?”
谢窈窕眼波流转,对他发现匣中其他物什并不意外。她存心试探,反问道:“若当真如此,阿翎可会怪我?”
“怎会?”云翎急忙道,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方才说过,往后事事以你为先。若窈窈不愿再生,咱们也已经有稷儿了。”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柔和,“只是这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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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容我拿去请李大夫再验看一番?”
谢窈窕微微颔首。毕竟是入口之物,听他提及那位李大夫医术高明,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药方与药丸你都拿去罢,我暂且不会服用。”
云翎闻言一怔,待回过味来,眸中顿时漾起喜色。他将怀中人儿又搂紧几分,声音微哑:“窈窈,我……”
未等他说完,谢窈窕已抬手轻掩他的唇。纤指如兰,带着淡淡的幽香。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顺其自然便好。”
*
李清源被安置在王府西苑,未料夜深之时,王爷竟亲自前来。
他正欲向王爷禀报这一年的见闻。游历四方后,他终于研制出能彻底清除云翎体内余毒的良方,只需配以特殊药引,便可为王爷固本培元,治愈多年征战留下的暗伤。
“正好替王爷把把脉,王爷如今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云翎从容伸手。自军中起,李清源便是他的随行军医,包括云游之时,多年来也一直负责调理他的身体。
李清源三指搭上王爷腕间,凝神细察。渐渐地,他眉头微蹙,面露诧异。
“如何?”云翎心弦微微紧绷。
“怪哉……”李清源喃喃道,“王爷体内余毒竟已荡然无存,连早年征战留下的暗伤也痊愈了。既是如此,老臣这一年的准备倒是多余了。不知臣不在时,王爷可是遇见了哪位杏林圣手?”
“不曾。”云翎淡然摇头。
李清源若有所思:“王爷如今身强体健,精力比之从前,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及,怪不得王妃……”他忽觉失言,转而道,“倒似一直得灵药滋养一般。”
云翎对于李清源的话,心中了然。其实自己也是有所感知,毕竟他经常和景岳他们去切磋比试,他确实发觉自己武功和其他各方面能力精进不少,更加耳聪目明,身法也愈发轻盈敏捷。虽不知原由,但总归是好事。
“但李大夫的苦心,本王亦心领了。这一年四处奔波,也辛苦了,往后便在王府好生休养,俸禄照旧,美酒管够。”
李清源捋须一笑,“也好,臣也想好好歇歇了。”
主仆二人叙旧之后,云翎将从王妃处取来的两瓶丹药并药方递与李清源,温声问道:“若王妃服用此药,可会伤及玉体?”
李清源双手接过,细细验看多时,方颔首道:这两味药丸皆是女子调养上品,想必是精心炮制而成。避子之效确实不假,于身子倒也无碍。只是……”他略作迟疑,“若长年服用,三五年后恐致肝火旺盛,需得……时常宣泄为宜。至于这产后调理的方子,药引珍贵,调配得当,确是良方。”
云翎闻言默然。难怪姑母总爱将面首带在身边...
他私心里不愿窈窈为外物所扰,这避子丸还是不用的好。
李清源捻须问道:“莫非王妃不欲生育?王爷如今只得一位世子,似乎……”少了些。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转念想到王爷这般精力旺盛,避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云翎不答,反问道:“这避子方子,可有适合本王服用的?”
李清源闻言愕然,不由将王爷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王爷?犹记当年身中□□,宁死也不肯让他们寻女子解毒,非要等他采药救治。后来实在等不及,恰逢景七寻来一位姑娘……
听说如今的王妃,正是当年为王爷解毒之人。李清源轻笑,想来也是天定姻缘,英雄终究难逃美人关。
只是……这世间男子愿服避子药的,实在凤毛麟角。可见王爷待王妃,当真情深义切啊。
李清源拱手道:“若王爷需要,微臣愿潜心调配。只是需费些时日,便当作给王爷王妃迟来的新婚贺礼罢。”
云翎唇角微扬:“好,那便有劳李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