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两侧的烛灯依次亮起,刑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仅仅几日未见,妙悟整个人似是消颓了许多。
察觉到是有人来了,妙悟原本死寂的眸子忽地抬起,唇边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裴大人,许久未见。”
“锦娘已死,你不必再遮掩真相。”裴澄观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牢房中。
“锦娘在闭眼前曾说,她的目的永远只是想让周荣昌死,结果最后周家满门受害。这中间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我想你是最清楚的。”,“我奉劝你别再卖关子。”
妙悟喉咙一滚,紧接着像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轻轻昂起头颅。
“上次同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妙悟有些突兀地开口打听起窦舒。
裴澄观怔了怔,挑着眼打量起面前衣履肮脏的男人,“怎么?”
“那个姑娘合我眼缘,她身上有点儿不一般的东西。”小和尚眼皮跳动,似是闪过一层光亮。
“裴大人,贫僧不妨给你讲个故事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请大人耐心听完。”小和尚神情微动,原本拖沓的身形坐起来些。
裴澄观动了动手指,示意身旁的林之誊进行记录。
“从前在庙中,他是最孤僻的一个‘和尚’,尽管投靠在庙中,却还会靠着些阴阳相面之术讨生活。庙中主持并不认他的身份,不过是看他实在可怜给他一个栖身之所,于是他给自己取了僧名。”
“那日大雨,他因失手折断了富商的香火被推搡在地,众人皆笑他蠢笨无理却还偏不服软。”
“抬眼间却遇见了个还没长开的青涩女子,她递给和尚一捆用帕子包好的香,并示意他递给富商。谁知,那捆香却被和尚一把摔翻在地,因为他觉得那是旁人对自己的嘲笑。”
“那富商信佛…很信,所以他经常来庙里。后来和尚知道了那女子是富商与小妾所生。”
讲到这里,裴澄观心中的猜想一点点地被填满。他没有打断妙悟的声音,而是继续听下去。
“后来,不知是为情还是为趣,两人竟惺惺相惜。情到浓时,妙悟曾想过这辈子是否还能机会过过那凡夫俗子的生活…”和尚的脸上闪过一层讥笑。
“所以那嫁衣也是周月儿的?”裴澄观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让你喊她的名字!”和尚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怒。
“你是何时知道她打算与你私奔的?”裴澄观接着问。
“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我原本觉得自己只是把她当成一段露水情缘,因为我固执的相信我不是真的动了心。”,“直到她死了。”妙悟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你也不知道那嫁衣的存在。”
“我知道她被打的事,偏偏那周荣昌渴求长生之术!我以锦娘给我的秘药为饵,本只想让周荣昌一个人死,好让月儿解脱!”
“谁知,是那周荣昌走火入魔,即使是长生,也要拉着全家人一起与他生仙!”
“于是,全家人都死了,是他自己选了大寿前夜,好得以永生。”
门第相隔,如千里鸿沟不可跨越,纵然我有情,却也不愿她被淹没在世人的污言秽语中。身形已入佛门,而她却是京城富商之女…
“直到那天,那位姑娘说,这嫁衣是上好工艺所做。让我想起了月儿平时所穿的衣服,皆是素布简衣。想必,这嫁衣是她大费周章缝制的,为了这块布不知要为家中多做多少活,受那贼人多少顿打!”讲到这里,妙悟声音发抖,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栗。
只可惜,已阴阳两隔…
“裴大人年少入仕,身份高贵,又怎会懂得我们这些如浮萍一般低劣的人呢?”,“想必讲完后你一定是失望了吧。”妙悟的声音中夹杂了不甘与苦涩。
裴澄观感觉胸口一滞,妙悟并不知自己先前的身份与来历,否则也不会这么说。
在场的众人皆愣住了,末了,林之誊抄写的笔杆停住,城郊案已结。
听到自己结局将死,妙悟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也好,也好!”
他沙哑的声音环绕在裴澄观耳边,原以为是为仇为财,可这桩案子的底色却是为情。人的贪念放大了原本的情与恨,酿成了一桩灭门惨案。
最后,刑房只剩下了裴澄观与妙悟两人。
“裴大人,其实我曾见过你…你可曾前往法兴寺内上过香。”,“我见过你,也见过你上次带着来的那个姑娘。”
裴澄观回忆起了过去一次窦尚书曾带着全家人去法兴寺祈求平安,也是为了窦舒祈福那次…
“你刚刚说她身上不一般,指的是什么意思?”
和尚突然大笑,“时机未到而已,但我不会看错的”,“如果真有一日你懂得了其中的意思,记得去法兴寺前替月儿上柱香吧,谢过裴大人”
———
一连几日,大理寺都在为这案子忙前忙后,做结案的准备,裴澄观和萧岚也做好准备随时进宫述职。
“裴大人,这次可算是立大功了。”萧岚说罢轻挑下眉,他嘴上一向是不吝赞赏。
“萧兄谬赞了,此案为我大理寺联合所破,并非裴某一人功劳。”裴澄观眸子深不见底,让别人无法窥探其内心所想。
接连几日的忙碌,正好给了裴澄观心无旁骛的理由,他没空再去想些旁的事情,每天都是大理寺和府邸之间两点一线。
“大人,这是此案的卷宗,请您过目。”林之誊将整理好的内容递给了裴澄观。
“我说林之誊,你现在是越来越有咱们裴大人的风范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哥几个私底下都管你叫小裴大人?”刘三水悄悄地戳了戳林之誊说道。
“休得无礼!”林之誊示意刘三水别胡说了。
裴澄观正在忙着看卷宗,他做事时向来是一心一意,旁的事情从来干预不了他,不过这次…
“刘三水,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裴澄观的声音幽幽传来,吓得刘三水和林之誊一个激灵。
“大人当然是铁面无私,明辨是非,正直良善之人!”
讲实话,大理寺中有不少人知道裴澄观的身世来历,本以为他是借着窦家的势力菜呗安排进了大理寺。直到共事了一段时间后,这份异议才被打消了。
“明日我会和萧少卿一同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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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大理寺切不可马虎了。若有了杀害锦娘之人的线索,便要随时打起精神来。”
“是!大人!”
“刘三水,你留下。”
刘三水心想坏了,这怕不是要被大人留下来单独教训,简直后悔的想要把舌头割下来。“怎么了大人?”
“咳咳,凑近点儿。”莫不成要被大人扇巴掌了?刘三水被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没让你凑的这么近!”,“有一事,你去帮我查查。”
“大人请讲!”听到不是要罚自己,刘三水松了一口气。
“邓氏一族的邓濂,你去帮我查查他任职期间有没有什么…流言?”
“邓濂,任职期间的流言?”刘三水直接将裴澄观的话复述出来。
等等,邓濂…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这人不就是那日窦舒所说的未来夫婿吗?
“大人,我们这样私下查人家,不太好吧,玩万一被窦尚书知道了?”刘三水甚至没敢说万一被窦舒知道了可咋交代。
“我让你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但你需记得一切保密。”
刘三水赶紧点点头,他早就看出了最近大人的不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感谢窦家大小姐,又赐给自己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刘三水心中窃喜。下次的年末考核,他势必要压过那阿鹰一头。
“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裴澄观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裴大人这样做可太有道理了,这大理寺中谁人不知我们家大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想必也是为整个窦府做打算,万一窦家大小姐未遇良配,岂不为时已晚。”
“行了行了,下去吧。”
那日萧岚的话,让裴澄观不得不听了进去。那日裴清婉虽提点自己莫要再插手窦舒的事情,以免落人口舌,但自己这么做,仅仅是为窦家杜绝后患而已。
况且,那邓濂任职之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一些消息想必也是传不过来的。他只是不希望旁的人苛待了窦舒,裴澄观一遍遍在心中默念。
突然,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心中。自己究竟是希望这邓濂品行如一,真像表面上那样高风亮节;还是希望他是个卑劣无耻,不择手段之人,他不敢再纵容自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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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舒自上次馄饨店一别后,没再遇见裴澄观。倒是裴清婉前来窦府几次,窦舒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城郊周富商灭门惨案背后竟是情杀而起。
竟真的与上一世卷宗中所看到的仇杀不同,窦舒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上辈子调查过程出了差错,导致这案子结的不清不白。还是说,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的结局?
她回忆起那大红色的嫁衣和妙悟悲哀的神情,若是上一世裴澄观与其是在法兴寺相见,想必也不会牵扯出那嫁衣与锦娘的故事…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
窦舒想到这里还特意叮嘱了裴清婉最近京中并不安宁,需得万事小心。
“我那日去卜了一卦,大师说的。”
“舒儿,你何时还信这个了?”裴清婉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