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几乎陌生。
他抬眼撞进裴兆墨黑的瞳孔。工地塔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将两人交错的影子钉在水泥墙上,像幅被定格的老照片。
裴兆隔着半人高的栏杆与他对视。
那一瞬间,宋意生的心跳蓦地停了半拍。
他太熟悉这个身影了,熟悉到即使时隔多年,身体仍会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宋总监觉得这里适合做什么?”裴兆突然转身,指节敲了敲身后的水泥墙,“原本设计的是酒窖,但是按照这两年的风向来看,我觉得改成沉浸式光影餐厅似乎更有噱头。”
宋意生翻开图纸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昨夜月光下那张染着欲色的脸,此刻正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面前,让两张截然不同的表情重叠成相似的剪影。
他的指尖在图纸边缘游走,猝然间碰到一处折痕,边缘泛着凉意。
“承重结构不能动。”他听见自己说。
“谁说我要动墙?”裴兆突然俯身,身影笼罩下来。
他的影子吞没了图纸,温热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擦过宋意生手背的静脉。
“宋总监对我这样防备......”
宋意生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携着鼓鼓的风。
尾音被突然炸响的对讲机吞没,程岸举着机器退开几步,瞬间只剩宋意生被笼在裴兆投下的阴影里。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着类似电流滚动的酥麻,过于激烈的动作显得更是欲盖弥彰。
裴兆眼里掠过一丝冷光。
他直起身,手指猝不及防地撞上电源,激光测距仪照出的红点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危险的红线。
“裴总真会说笑。”宋意生强迫自己回神,将图纸卷成紧绷的筒,“光影餐厅需要特殊的排烟系统,预算至少追加三成。”
“钱不是问题。”裴兆突然关掉机器,红光消失的一瞬,施工现场嘈杂的声浪涌入耳膜,却盖不住他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但宋总监总得拿出点诚意。”
宋意生抬眼,目光迎上他的视线。
夜晚的风携着凉意,将裴兆额顶的碎发凌乱地拂过颊侧,在眉骨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他抬起手随意向上一捋,宋意生瞥见他食指中央一条蜿蜒细长的浅浅血痕,像是被某种小兽的细爪在皮肤上轻巧划过的印。
“比如......”裴兆突然逼近,熟悉的味道混着钢筋的锈味扑面而来。
宋意生指尖发颤,铅笔险些滑落。他急忙俯身去捞,谁知却因为动作太猛而眼前发黑,下意识地伸出手就往旁边握。
裴兆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
“小心。”他的声音在风里打了个颤,失了几分从容,指尖几乎要扣进宋意生的手腕里。
他垂眸盯着自己发颤的指节,顿了两秒,才重新恢复成那副冷静的语调调笑道:“宋总监这么怕我吗?”
宋意生偏过头,淡淡道:“裴总多虑了。”
裴兆在他站稳后便收回手。
两人之间又回到安全的社交距离,夕阳西沉,裴兆突然开口:“一起吃个晚饭?”
“不必了。”宋意生拒绝的干脆。
裴兆没有坚持,临走出施工现场,勾住墙沿的手忽然顿住,转身冲他晃了晃。
他的眼睛半阖着,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色,唇角还挂着惯常的松散笑意。
可那抹笑意却像浸了春夜的露,凉津津地粘在宋意生喉间。
宋意生看不懂他目光里的含义,却陡然感觉到了危险。
“咳。”程岸端着平板在一旁站了许久,久到摩擦力已经阻挡不住金属下滑的惯性,见裴兆走远,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宋意生没有回答。
车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他避开程岸探究的视线,抬脚往停车场走。
程岸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空出来的那只手挠了挠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
五天后,初版设计方案终于落定。
裴兆叩着指节与路尧讨论下一步的活动计划时,锁屏界面突然跳出来宋意生的邮件提醒。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附件里那张酒吧剖面图勾得他心头发痒,唇角小幅度地往上提了半寸。
裴兆当即推掉了下午的整个会议条目,驱车直奔设计院。
.
裴兆推门而入时,宋意生正在批注图纸。
与前两次相见时不同,他此刻戴了一副薄而窄的镜架,银框眼镜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清贵疏离的气质衬得更甚。
宋意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指尖旋转的钢笔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笔尖悬在硫酸纸上方,墨滴在图纸洇出小小一团黑点。
“不请自来。”裴兆径直走向会客沙发,屈膝落座,将一杯热豆浆推过桌面,“正好路过发现这家店还开着,顺便带的。”
宋意生强迫自己不要抬头,目光钉在蓝图上皱眉:“我不喝这个。”
“是吗?”裴兆不以为意,自然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带出像是故意的吞咽声,“它家的豆香味确实不如从前浓郁了。”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故意将杯子放回桌面时发出一声轻响,修长的手指捻起糖包,慢条斯理地倒入杯中搅拌,接着又评价道:“不过甜度倒是刚好。”
宋意生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图纸,拿起酒吧的设计案走到裴兆面前,公事公办道:“说正事吧。”
裴兆牵唇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
讨论方案时,裴兆总是显得很专业。
但当宋意生低头记录,他的目光又会控制不住的偏移,长久地停留在他的发梢。
随着金属笔尖在纸张上画出锐利的直角,裴兆俯下身,肩线压下的气流拂过宋意生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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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生清晰地听到他衬衫布料窸窣的摩擦声,不动声色地将身体收得更紧,试图和他保持出一定的距离:“裴总对酒吧排烟系统有什么高见?”
裴兆静了两秒,像是仔细思索过,才开口道:“专业的事当然要听专家的。”
他说话间扬起的手掌好像不经意划过宋意生的发丝,却在目光相接的瞬间错开视线。
紧接着唇角一勾,扬起狩猎者的弧度:“我不懂的。”
宋意生手一颤,手里的一张透视图随着身体搅动的风飘了出去。
他伸手去够,裴兆却比他更快一步,突然按住他的手背,道:“我来。”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裴兆的手掌温暖干燥,在宋意生手背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长了几秒。
那一刻,宋意生几乎要迷失在这熟悉的触感里,直到理智将他拉回现实。
他抽回手,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淡淡道:“谢谢。”
讨论结束时,看似温和的裴兆几乎否定了整个方案。
裴兆单肩勾着西装外套立在门口,指节轻抵着半开的门,声音温柔地近乎残忍:“期待宋总监的下一版,方案有进展咱们随时联系。”
实木门闭合的轻响惊落了图板边缘的橡皮碎屑,宋意生望着关上的门,铅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还真是难缠。”
.
黄昏乍起,宋意生终于清空桌案,空荡的办公室里,那杯被喝过一口的豆浆静静立在桌角。
整栋楼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宋意生盯着办公桌上那杯豆浆出神,纸杯外侧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勾勒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宋意生盯着杯沿浅浅的水痕,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杯子,将唇瓣覆上那个湿润的位置。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甜度刚好,就像记忆中的味道。
......
“胃不好还喝冰的?”裴兆卫衣袖口沾着素描课的铅笔灰,抢过他手里的冰可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等着。”
二十分钟后,两杯滚烫豆浆搁在画架边,糖包在裤兜里压得皱皱巴巴:“你的三分,我的无糖。”
......
宋意生猛地回神,放下杯子,像是被烫到一般。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子。他在玻璃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楼下,裴兆倚在车边,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他掏出手机,屏幕照片上的少年趴在画室窗台午睡,被风掀起的薄纱窗帘扫过他的后颈。
“你逃不掉的。”
他的拇指摩挲着屏幕,眼神晦暗不明。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感,在重逢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一粒薄荷糖在齿间碎裂开,沁人的凉意勉强压制住心头的燥热。直到那盏灯熄灭许久,他才驱车融入夜色,车尾灯在街道上拖出两道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