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的出奇,压迫感,无以言说的压迫感令一小只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此时此刻在周寒辰深邃的眼眸中默默淌下了一滴眼泪,他长叹一口气后便一瘸一拐地往沙发处走去。
男人随后坐在了沙发上,他手肘撑在了双膝上,双手则抵在额头处,他低着头似乎在深思熟虑着什么。
一小只抿着双唇,耷拉着小脑袋静静跪在行李箱前,不敢挪动分毫。
十几分钟后,男人抬眸凝视起自己的丫头。那小小一只,正战战兢兢地跪在硬邦邦冰凉凉的地板上。
自己的丫头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人正心善,在这个时候如果阻止她替厉庭川上战场,她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转过身来,看着哥。”男人眼眸犀利地盯着小东西那张完美无缺的侧颜。
一小只不敢起身,只见她死死咬着下嘴唇缓缓面向她哥,但她此时并不敢抬眸,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她哥的那双长腿。
九死一生的战场,她说上就要上。她毫不顾忌她哥的感受,她哥此时应该在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吧。
“上战场都不怕,你还怕看哥?头抬起来,看着哥。”男人再次冷声命令道。
一小只撇了撇小嘴,随即便哭出了声,吭吭唧唧的娇嗔声,一声接一声。但她始终不敢抬头看她哥一眼。此时她已经怂到家了。
周寒辰和厉庭川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看不得小丫头哭,看着她的肩头随着哭泣一颤一颤的,男人不免心头揪起来疼。
男人蹲下身,他缓缓伸过自己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柔地擦拭起小丫头滴滴答答的泪痕。
男人掌心的温柔,使得一小只抬眸望向男人,望向这个曾经既当爹又当妈的男人。他没有怒不可遏,没有眼眸犀利,有的只是满眼的心疼。
“想好了?要替你川哥哥上战场?”周寒辰想要再次确认一小只的想法。
一小只眼眸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是男人不死心,他一定要从一小只口中得到答案,得到明确的答案。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克提军和厉庭川的江伦军将万劫不复在缅甸的战场上。害怕自己克提军的兄弟们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他此时竟希望自己是千军万马,战死他一人毫不足惜,他的这条贱命本就是林家捡回来的,若没有林家,他早就饿死在那个暗无天日里的孤儿院里了。
但他低眸看了看自己那双病腿。千军万马?可笑,他此时就是个瘸子,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
男人将哭哭哒哒的小小一只抱在怀里,他轻揉她的后脑勺,轻声说道,“不哭了,好不好?有哥在,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哥替你上战场,好不好?哥怎么能让你个女娃上战场呢?打打杀杀原本就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孩子就负责漂漂亮亮的。”
小小一只诧异地看向她哥,她慌得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能让哥替我上战场,哥的命也是命。川哥哥说战场那是九死一生。断胳膊断腿那就是家常便饭。我不要,不要哥上战场。”
男人嗤笑一声,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些,“傻瓜,你忘了哥曾经是特种兵了?哥也上过战场。虽然不是大规模的战场。但哥曾经也是以一敌百的杀出来的,不是吗?所以……所以战场并不像宝宝说的一样,并不是九死一生,哪有那么邪乎?是你川哥哥夸大其词了。”
战场当然是九死一生,甚至比九死一生还要惨烈。他只不过在安慰他抽抽噎噎的丫头罢了。当初周寒辰带领三十八名士兵遇到了当时缅甸最大的贩毒团伙。
39人拼死抵抗107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枪战,他的队友无一人生还,他凭借坚韧的毅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带着满身的血窟窿爬出了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战场。
一小只当然知道那是她哥哄骗她的。她在炮火连天的战场待了半年多,见惯了太多的缺胳膊少腿,最后竟已见怪不怪了。
“哥,我不要你替我上战场。”她趴在男人肩头,声音哽咽,嗓音沙哑。
男人再次轻揉她的小脑袋,他竟然笑着打趣道,“怎么?只许你替你川哥哥上战场。哥就不能替你上战场了?小东西,你和哥就分的那么清楚?看来真的要和哥变成两家人了?”
“不是,不是的……”一小只慌得看向男人的侧脸。
男人轻捏一小只的鼻尖,他笑得更得意了些,“傻丫头,慌什么?哥是逗你的。”
一小只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她嘟嘟囔囔道,“哥讨厌,都要上战场了,我都要吓死了,哥还有心思开玩笑。”
男人哭笑不得,他抱着痛哭不止的一小只来回踱步在偌大的衣帽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