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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山果子

作者:蘅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正午日头毒辣,篱笆外早上苍翠欲滴青枝绿叶的竹林,这会子被晒得蔫头耷脑。


    羽涅收拾罢后山木屋,已是累得三魂出窍。她把抹布随手一抛,四仰八叉地瘫在竹床上,竹床被压得“嘎吱”乱响。


    琅羲正挽着袖子在灶台边拾掇,一回头瞧见她没精打采躺在榻上,不由笑道:“这屋里头也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师妹若是乏了,且睡会儿。昨儿夜里闹腾那一出,想必你也没睡踏实。”


    羽涅懒洋洋的,连说话都带着三分倦意:“小师姐也歇歇罢,这一早上忙前忙后,师姐肯定也累了。”


    琅羲摇头轻笑:“我倒是还好,这点儿活也不累人,倒是你,心里装着孔雀蓝的事,今早天还未大亮,就又来后山找有蓝色素的花草,忙到现在肯定更乏。”


    后窗外一阵山风吹来。山里的风凉丝丝地沁人骨节,不似山下那般裹着热气吹在脸颊上都烫人。羽涅舒服地眯着眼,任由凉风拂过。


    “乏倒是还好。”感受着惬意的凉风,她支着胳膊从竹榻上坐起:“不过孔雀蓝的事倒真教我头疼,原以为按照簿子上记的去实行便可,谁知配方出了问题。”


    她双臂张开往后一躺:“当真是愁煞我也。”


    琅羲收拾好小厨房,回身见她这般模样,走到床榻边坐下:“师妹也别太担心,你这么聪慧,都能用皂角做出清洗衣物的夷子来,依师姐看,这孔雀蓝你必然也能做出来。”


    听着自家人宽慰的话,她展露出笑脸:“那就借小师姐吉言。”


    因师父崔妙常去了岭南,等回到观内得一月有余,观中积压的法事便尽数落在了琅羲肩上。


    拾掇完屋子,琅羲想起还要去张屠户家做法事,便独自先行下山,回观中准备对应器物去了。


    留在屋内的羽涅,盘算着再眯半炷香,继续起身寻找那花草。


    她刚合上眼,忽觉眼前一暗,似有人挡了日头。她掀开眼帘,眯着缝往上一瞅,想看是谁打扰了她片刻好觉,却见树枝头晃着个利落身影。


    那人身着银灰金线走兽纹长衫,外头罩着件半肩玄色皮甲,跟手臂上的护腕一个色儿。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熟人。


    她翻了个身,趴在榻上冲外头树上的人喊:“校尉不是去城里头了,怎的这会儿在这里?”


    不到个时辰前,她去观中取笤帚,正巧撞见他与谢骋立在观外石阶下。她原以为他们是要进城。谁知这会儿竟见他在树上摘果子,倒像是压根没离开过观中似的。


    少年随手拨开枝叶,拿起枚山果左瞧瞧,右瞧瞧:“有谢护卫一人去足够,我偷会儿懒,随便转转。”


    说着,他指尖一挑摘了两颗表皮微青的山果,从一丈高的树梢上跃下。三两步行至窗前,斜倚着窗棂坐下。将其中一枚果子在袖口随意蹭了蹭,扬手抛给她:“尝尝。”


    羽涅慌忙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果子在竹榻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幸好没摔坏。她拾起来,咬了一大口,冲他眉眼弯弯道:“谢谢啦,大人。”


    少年一脸淡然的笑容,见她没露出酸涩的表情,才咬上自己手里的山果,顿时却被酸得眯起了眼。


    他忍耐着沁入味蕾的酸意,转眸看她,但见某人吃得津津有味,香甜无比,真就一点都不觉得酸。


    这人,莫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好吃么?”他看了半晌,从容问。


    羽涅点点头:“好吃,对常人来说可能酸了些,可我爱吃酸的,所以还是很好吃的。”


    语落,她看向他手中只咬了一口的山果:“校尉不喜欢吃酸的?”


    少年闻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果皮,忽而轻笑:“哪儿能。”说完,他三两口把那酸果子送入口中。


    他打量着这间木屋。屋内宽大敞亮,收拾得也雅致,内里划成三份,无任何格挡。


    右手边辟了间书房,笔墨纸砚样样精致整整地码在老樟木案几上。中室为小卧房,竹床挨着后窗位置,从窗内望去,可瞧见从山石缝隙流淌而出的粼粼泉水。左手边为小厨房,平日煎茶烤饼,都很惬意。只是细看过去,小厨房墙壁上残留着几道焦黑印子。


    子竞只是以为失火导致,全然不知这是被眼前人炸出来的“战果”。


    “这屋子不错,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他话音还悬在空气里,人已从窗棂翻身而入。银色的衣摆掠过她头顶的发带,恍然间,羽涅嗅到了一阵淡淡的乌沉香气息。


    但见他未及沾床榻分毫,人稳稳落在屋内。


    子竞倒也不客气,径自拿起案上陶瓷茶壶,斟了盏清茶一饮而尽。一杯下肚后,他复又斟满一盏,指尖闲闲勾着杯沿,晃悠着再次仔细观察起这间木屋来。


    走到屋外,他望见头顶悬挂着的木匾,上头“寄思斋”三个大篆写得笔力千钧。他低声念了一遍,朝着屋内的人道:“这般柔肠百转的名号,倒不似你们这些方外之人会起的名。”


    “久经沙场,又对道门之事懂得。”羽涅从榻上下来坐到圆桌前,给自己也斟了杯茶,抬眸看他:“莫不是平日无战事之时,校尉也会偷偷在营地里研究些奇门异术?”


    子竞回坐到桌前:“研究谈不上,只不过看些闲书知晓一二。”


    “校尉倒是谦虚。”她盈盈笑道:“这牌匾上的字,是非我观中人所题。别说字,连这木屋都不是我们盖的。”


    “是功德主帮观中盖的?”他猜测。


    “那也不是。”她娓娓讲着,刘婶当初跟她讲过的故事:“是数十年前,有位落拓贵人途经此地,见此间山水清嘉,景色宜人,便自己掏银子盖了这间木屋。日常那贵人会去观中与观主谈经论道,讲经说法。”


    “后来贵人离开,就将这间屋子送给了我们观,从此再也未回来,至今杳无音讯。”说到此处,羽涅略微思索:“说来,这般布施,倒也当得起功德二字。”


    听完此事,子竞眼底并无波动,面上却露着笑:“那贵人,倒也是做了善事。”


    羽涅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眉间凝着淡淡愁绪:“就是不知,那位贵人,此刻是否安好?”


    子竞微不可察“嗤”了声,把玩着手中茶盏:“小道长都没见过他,何以担忧他的安危?”


    “即便没见过,可我从他留着的诗词中,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孤鹤唳霜之悲切。”她难得脸上露出万分认真的神色:“对方是好人,好人我当然希望他好,岁岁平安。”


    她望着他:“校尉也是啊。”


    “甚么?”他似是不解。


    她弯眼一笑:“像校尉这样的好人,也要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倒是他熟悉的四个字。


    他端茶轻啜,掀眸瞧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好法?”


    “唔…”她短暂回想了下,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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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的好事:“会挑水砍柴,还能文能武,待人也是好的,没有当官的架子,又看得起我们这个小观。”


    “这几年身份显赫,又能会给我们观布施,捐香火钱的,除了荣大贾家,便是校尉了。”


    人上人做久了,这等阿谀奉承的话,他没少听。听多了也就没新奇,包括她夸赞他是个“好人”。


    这词儿用在他身上,只证明了一件事,他这个非“桓恂”而是“桓子竞”的身份,演得颇为好。


    听她提起荣大贾,他随口搭了句:“这就是你竭尽全力,想要帮荣家的原因?”


    羽涅未否认,她同时也道出了另一个因素:“除此之外,我还想赚点银两,做盘缠用。”


    “藏私房钱?”他以为她是想给自己存点吃零嘴的花销,或者买胭脂水粉碎银,未往其他方面思索。


    何况建安城那些她这个年龄的女子,不都是这般。


    “嗯。”她郑重其事地说:“有了钱,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他已有了答案,本没想接着问下去,碍于他现在是个好人,适当关切问一下,也算是维持表面身份。


    他嘴中这么问她,心却念着自己抓的那只山鸡,不知烤得如何了。


    由于何尘劳之事,他为她保密了下来,缄口不言至今。乃至何家到今日都不知道,何尘劳既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亦不是被邪祟缠身,只是得罪了她罢了。


    反正那何尘劳又不会死,只是全身痛痒些时日,她不过是给这样的腌臜泼才一个教训。


    历经此事,她心觉,子竞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去陇道购买硝石一事,遂与他说了一遍,但没说自己要制作火药,只是表示,自己想用硝石炼丹药。


    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子竞听她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回她:“那祝你早日成功。”


    羽涅看不出他潜藏戏谑,以为他是真心祝愿自己,很认真道了谢。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送他一颗“丹药”,可以在战场上用来保命。


    他含笑应诺,眼底却波澜不兴。这般敷衍之态,显然不在意此事。


    战场之上,他从来都只信自己,信手里的刀。丹药这种毒性比药性更大的夺命丹,在他看来,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人,聊以□□罢了。


    歇息得差不多,羽涅起身,打算接着完成自己的任务。


    谁曾想,她转身时衣袖一带,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温凉的茶水泼了个满怀,外衫尽湿,潮湿难耐,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她只能折返道观,换身干净的衣物。


    惦念自己挂在架子上的烤鸡,子竞与她一道下了山。


    进了观门,羽涅回屋换好衣裳,把方才弄湿了的袍子,拿到了后院井边的木盆里,欲先泡着,晚上回来再洗。


    刘婶见状让她给自己,帮她顺便一起洗了。


    她甜甜说了声谢谢,放下了自己的衣物。


    转身欲走时,不经意间,她扫见装着干净衣服的盆中,阿悔的白衫上还有暗暗的痕迹。


    以为刘婶没注意到这些痕迹,所以没洗干净,她便开口提醒:“刘婶儿,小师兄衣服上好像还有东西。”


    刘婶儿搓洗着手里的衣服,看了眼回道:“嗐,那些都是菘蓝草的汁水,多洗几次才能干净。”


    听见“蓝”字,羽涅激动万分:“甚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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