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什么玩意儿，你对得起粉丝吗？！”
“换打野！换打野！换打野！”
“VEX重组！VEX重组！”
南城电竞中心，万人场馆内座无虚席，各色的应援灯牌和横幅汇聚成了起伏的浪涛。
雪白的聚光灯下，刚刚结束比赛的VEX战队五名选手正在台上向观众席鞠躬致意，然而，回馈给他们的不是欢呼和掌声，而是粉丝们愤怒的声音，几乎盖过解说话筒的音量。
“在刚刚结束的《Arena》职业联赛秋季冠军杯小组赛，VEX对阵ZAP的比赛中，VEX以0：3的成绩输给ZAP，同时确认淘汰，无缘之后的赛程。”
“可以听到现场VEX的粉丝们都很热情……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们喜欢的战队。”
左弛坐在观众席的末排，这个位置虽然离选手席和大屏幕都很远，但胜在视野开阔，能看到前排不少VEX的粉丝已经被这场零封气得扔下应援灯牌径直离场了，动听的“问候声”不绝于耳。
大屏幕上，镜头缓缓扫过台上的五名选手，最终停留在VEX战队的打野选手land脸上。
解说：“land是今年年初刚刚首发打比赛的年轻选手，初登赛场时表现极佳，贡献出许多名场面……一会儿我们也会邀请land作为VEX战队代表接受比赛采访。”
“还名场面，我看是冥场面吧！今天的比赛就他一直在送！不是在龙坑送就是在野区送，抓人的时候送打团了还送！”
“就算ZAP是冠军战队，实力差距大，那也不至于每一局都被当人机打，输得这么难看！”
“VEX换打野！换打野！这种打野留着干嘛？刚上场的时候打得还行，现在越打越菜。三局比赛，他送了得有十来个人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打完比赛的缘故，镜头前的少年面色有些苍白，薄唇微有些干裂，几乎没有血色。随着观众席上的指责声越来越大，少年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一双深灰色的凤眼淡淡望着镜头，显出几分沉默的不驯。
按照比赛的流程，败方选手鞠躬致意后就要立刻离场，将舞台留给胜者庆祝。
VEX几名选手很快背着外设包转身走入通往后台的狭长的走廊里，消失在观众席的视线当中。
左弛轻轻呼出一口气，接起响了几声的微信电话铃声，站起身，跟着退场的粉丝们一起往电竞场馆的大门走去。
“喂？左教，现场看了VEX的比赛，感觉咋样啊？我可是刷到热搜了，VEX的那个打野选手land，一波龙团单枪匹马冲进对面五个人里面送的冥场面，在热搜上被喷得不轻。”
左弛走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我感觉，land打得没什么问题。”
“你也觉得这打野得换人吧——啥？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好像不太行……”
左弛重复了一遍，又说：“VEX那一局的阵容拖不了后期的，那波龙团c位已经做出了关键装备，如果不放手一搏，把龙送给ZAP，顶多再拖个十几分钟，VEX一样要输。”
深秋，晚上十点多的夜风有些刺骨。
左弛将外套的拉链拉起，加快脚步走进了地铁口。
“land那次绕后的位置找得挺好的，如果VEX的辅助或者中单不犹犹豫豫，直接开团，这波龙团，land进场应该能切掉ZAP的c位。”
“热搜上只有一个视频片段，我得去看一下比赛的完整回放了……”电话那边的人嘀咕了一句，“照这么说，VEX这几个赛季成绩这么烂，是团队配合的问题了？”
“具体是什么问题，估计只有选手本人和VEX的教练才知道。”
“你不是和VEX签了合同，执教新赛季吗？现在VEX已经淘汰了，估计马上就会联系你了。”
左弛轻轻笑了笑，抬头看向地铁站里陌生的站台名字。
算算时间，今天应该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整。
三个月前，他晚上失眠，打开了一本绿色网站的电竞小说消磨时间，读了几章后被里面不需要训练只靠天赋就大杀四方的主角雷得激情开麦。
在评论区怒喷作者：“你懂不懂什么叫电竞？！”
然后眼前一黑，再次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最火的游戏是一款5v5MOBA网游《Arena》，国内赛区翻译为《竞技场》。
他穿成的这个人跟他同名同姓，长相相似，就连大学专业也都是电子竞技相关。唯一不同的是，前世他毕业即失业，在这个世界却已经和VEX签了合同，执教新赛季。
好在，《Arena》的游戏机制和他前世擅长的游戏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出租屋做了几个月功课后，他对《Arena》职业联赛和VEX战队的状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现在跟他通话的人，是他在平台开直播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方同。对方是一家娱乐公司的小领导，有自己的直播平台，旗下签了不少游戏主播。
地铁到站，左弛找了个空位坐下，空调的暖气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晚上我得复盘VEX今天的比赛，估计没有时间跟你一起打排位上分了。”
方同：“这倒没事，我自己单排也行……不过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签我的公司做全职游戏主播？你看你才直播了不到三个月，就有一万多粉丝了，可见你天生就是吃直播这碗饭的料，工资和礼物分成之类的都好谈——”
“做主播的事情我考虑过……但认真想了几天，我还是更想当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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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方同有些惋惜，又有些不死心，“你真打算去VEX当教练？”
左弛大概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VEX战队近一年来成绩低迷，基本上每个赛季都是小组赛就被淘汰，是32支联赛队伍里垫底的。
而且有传闻说VEX高层内斗严重，原本发挥不错的选手被排挤走后，买进来的选手又很多是关系户混日子的。
混着混着，成绩自然也就越来越差了。
“没办法……如果现在ZAP邀请我去他们队当教练，我肯定立马买机票飞去海城，不带犹豫一秒的。”左弛半是玩笑道，“问题是人家冠军战队不要我啊。”
一个是菜且穷的倒数战队，一个是没资历没荣誉的新人教练，这才匹配嘛。
方同笑骂了一句：“行吧行吧，劝不动你。不过就算你做了教练，也还是可以做直播嘛！到时候还是跟我签约啊！左教，苟富贵——”
“没问题，如果我继续直播，一定找你。”
挂断电话，左弛戴上耳机，打开直播平台搜索了VEX和ZAP刚才的比赛回放。
搜索界面第一个跳出来的视频是land的采访，刚发出来十几分钟，已经有了好几万浏览量。
年轻的打野选手站在镜头前，黑红色的队服半敞开着，浅灰色的短发大概是被汗水浸湿了一些，发尾带着一点湿漉，衬得眼瞳眸光很深。
负责采访的主持人先介绍了一下land，然后提问道：“今天很可惜，VEX没有拿下比赛……对于今天战队的发挥，land有什么看法吗？”
视频上方飘过几条弹幕。
【能有什么看法，纯菜呗。】
【也不能全怪选手吧，毕竟VEX的教练之前跑路了……今天比赛的bp都是经理上来乱做的。】
【land的粉丝别洗了，今天的比赛他就是菜，一局1-5，一局2-8，这种战绩换什么教练来bp都救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打完比赛的缘故，land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我没有打好，回去多练。”
【真觉得自己没打好，就主动去替补席。】
【一句没打好就完事了？粉丝花了几百的门票几千的酒店路费，就来看你这么丑陋的一场比赛？】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局内的发挥和决策问题，大概是能预想到这条采访发出来之后的腥风血雨，最后一个问题温和了一些。
“秋季赛结束之后就是转会期，land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VEX会有什么人员上的变动吗，比如说新教练？”
“我还没有见过新教练。”
“那对新教练的期待呢？”
land沉默了一下：“希望新教练……能带着我们一起拿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