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卫中再无人敢提致仕。
到了这个地步,招到修士是再无可能了,朝廷将目光彻底聚焦到江湖武人身上。神龙卫招人的告示贴满了各个城镇、村庄,誓要将修士不足造成的空缺以武人补足。
但即使是武人,前来报名加入的亦是寥寥无几。原因也很简单,死了修士的门派不愿坐视朝廷再把人招满,提前在江湖中放出消息,神龙卫只准进不准出一事很快便家喻户晓。
裴应观很头疼,皇帝和太子也头疼,但他们也不能强逼着武人加入神龙卫。最终只能将招人改为长期任务,短期内每个队员都多承担些任务。
萧婉儿冷眼旁观并对此喜闻乐见。她同太子及裴应观已然撕破了脸,能正常共事已是不易,自然不会为招揽人手一事建言献策。
于是事情便也只能这么慢慢拖着。
只是萧婉儿没想到,两方关系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太子设宴依然邀请了她。
“师姐,要不你就把邀请推了?”柳鸣音看着这张请帖,半晌后提议。
宴会地点就在东宫,而他并没有被邀请。
“太子的邀请,能说推就推吗?”萧婉儿并不赞同此计,“宴上我会小心行事。”
柳鸣音点点头。
宴会当日,萧婉儿盛装出席,准时到场。东宫的侍人非常有礼地将她引至座位上,好像双方并没有势同水火。
但萧婉儿甫一入席,脸色就险些挂不住。太子竟将她和裴应观的席位安排在一起。
她坐下不多时,裴应观也坐在席上。
“师妹,好久不见。”裴应观微笑着对萧婉儿打招呼,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矛盾。
“裴大人,幸会。”萧婉儿的态度就要疏离很多。
裴应观摇摇头,无奈中带着宠溺,好像是一个经常被道侣无理取闹的可怜男人,引得周围有宾客看过来,面带同情地看向他。
萧婉儿更加不爽,悄悄挪了挪屁股,坐得离他远了些。
裴应观没再说什么,不多时,太子到场,宴会正式开始。
太子举办的宴会,一切规格都是按照最好的来安排,从头到尾美酒佳肴不断,为宴会助兴的伶人亦是都有着姣好的容貌和高超的技艺。
若非举办人是太子,这还真是一场能让萧婉儿尽兴的宴会。
宴会结束后,太子公然叫住两人。
“裴卿也有段时间未同你师妹好好相处了,今日便由你送和静回府吧,”之后他又对萧婉儿说,“和静你也是,裴卿念了你这么些年,你也给他个机会,莫要让他空耗了这些岁月。”
太子发话,立刻就有大臣应和:“殿下所言甚是,能有这样才华横溢又洁身自好、痴情专一的爱慕者,县主当真是好福气,可莫要辜负了良人。”
太子撮合再加上大臣捧场,气氛立刻变成了萧婉儿不接受裴应观就是不识好歹,她身在其中几乎窒息,恨不得用法术掀了宴会现场。
“殿下的话,臣会仔细考虑,臣还有旁的事,便不留了。”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的破坏欲,告辞离开。
裴应观当即拱手告辞,跟在她身后,便有大臣露出会心的笑。
萧婉儿更烦躁了,只当看不见他,快步走到街上。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叫住她。
那人与她并不算熟悉,声音中带着惊疑不定:“女郎可以神龙卫的萧副统领?”
“我是,”萧婉儿回道,“不知夫人是?”
“我先前是宫中的女官,今日随夫参加东宫宴会。”
“这样啊……”萧婉儿看这位女子并不想结束谈话,又看看依然站在一边的裴应观,转瞬间便有了计较,“夫人可愿往我府上小叙一番?”
女子自无不应:“妾身不胜荣幸。”
县主府内,柳鸣音给两人上了茶后就走到院中,死死盯着裴应观。裴应观只当没感觉到自己不被欢迎,就这么继续呆在院子里。
女子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才轻声说:“妾身恭喜萧副统领,已经得赐李姓,加封县主了,来日当会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什么啊,”萧婉儿叹气,“这个县主是拿碧云观住持换的。”
“这是怎么回事?”女子大惊,“我婚后居于后宅,倒是不知此事。”
萧婉儿将茶汤一饮而尽,茶杯敲在案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太子想让裴应观做碧云观住持,便向皇帝求了道圣旨。或者我嫁裴应观,做郡夫人,或者我冠上皇姓,做县主。总之都要处在可以被太子控制的位置上。”
女子哑然,良久,才喃喃道:“原来副统领的日子也不好过。”
萧婉儿摆手:“还行,我还能同他们斗上一斗。倒是你,怎么突然就离宫嫁人了?”
说到这里,女子悲从中来。
“若是有的选,谁愿意出宫呢?”
原来自从上官婉儿死后,皇帝就陆续遣散了宫中所有曾经涉及政事的女官。这位女官出身庶族,入宫做女官本就是为了搏一个更好的前程,如今年岁已长,又等于是被赶出宫来,一时在同阶层的圈子内名声很差。家人见她已不可能通过做女官为家族带来向上攀升的可能,又被新帝和太子厌弃,竟匆匆忙忙把她嫁给了一个年长她十多岁、孩子都不比她小多少的鳏夫。
这鳏夫的品级倒是高于她父亲,她成亲后父兄皆有被提携。但她本人被父子二人一起防备,家中庶务皆由继子的新妇打理,她名为继妻,实则与妾室无异。
“你知道吗,成婚的当晚,我就被硬灌了一碗绝子药。他们忌惮我曾为女官,连孩子都不允许我拥有。”
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如今都成了他人伤害她的理由。
“萧副统领,你说则天皇后为什么要让女官涉政,”她边说边哭,“她自己倒是去了,却把我们留了下来,可我们本已经见识过天地的广阔,又如何能忍受自己日复一日地被困在内宅之中?”
萧婉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曾经的女官,当现实过于惨淡时,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但这不应当是武皇的错,她想,人们永远不应该责怪开拓道路的先驱。
沉默许久,她才干巴巴地说:“若是女官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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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能写在律法里就好了。”
“不可能的,”女子反对道,“朝臣们不可能同意的。”
这过于显而易见,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大抵还是我们太过无能了吧,不仅没能沿着则天皇帝开拓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还连她已经获得的成果都快丢干净了。”
沉默过后,萧婉儿缓慢地总结。两个人一阵交谈后,反而心情更糟糕了。
眼见着实在是交谈不下去了,女子勉强笑了笑,站起身,向萧婉儿告辞。
萧婉儿站在大门门前,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疼。
“师妹,”裴应观这时又走过来,“你似乎心情不佳,可是发生了什么?”
萧婉儿看着眼前这位太子心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
“裴应观,如果我与你结为道侣,代价是你从此不能入朝为官,不能随意与他人交际,必须每日打理家庭庶务,以后甚至还要教养子女、管理我其他的面首,你能否接受?”
“你在说什么,”裴应观断然拒绝,“堂堂男儿,怎能囿于后宅之中?”
“哦,你是堂堂男儿,你不能。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能?就因为我是女子?”萧婉儿逼问,“可我们接受同样的师承,吃同样的五谷杂粮,穿同样的绫罗绸缎,有着同样的相貌,凭什么女子就要接受男子所不能?你们不就是抢先一步夺取了权力吗?”
萧婉儿说着,指向了道路深处。
“就像刚刚那位女子,明明也曾为女官,如今却在夫家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她不曾违反律例,不曾伤害任何人,凭什么要落到如此境地,她何错之有?就因为你们男子忌惮有能力的女子,她就要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萧婉儿这是在迁怒于他,裴应观是知道的。但他看着眼前愤怒的女郎,嘴唇翕动之后,终究还是无言。
“裴大人,请你滚吧,日后请不要再用结为道侣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将我绑上太子和你的战车。如果你还有半点对师父的良心,就请与我堂堂正正地决出胜负。”
那天晚上,裴应观近乎逃跑般地离开了萧婉儿的家。据说他脚步踉跄,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到家时衣服已经不成样子。
然而裴统领的落魄模样并未引起广泛的讨论。因为第二天早上,长安城内有了更大的新闻——一个正四品官的续弦夫人半夜杀死了自己的丈夫,随后火烧宅邸,火焰蔓延得极快,该官员的嫡长子夫妻葬身火海,其他子女大多也未逃出生天,最终逃过一劫的只有这个官员的一位年幼的庶女,她乃婢女所生,素不得宠,住的屋子也是最偏的。
女子被愤怒的官员族人挫骨扬灰,长安城中人谈及此事时也多称她为蛇蝎妇人,至于行凶原因,从无人在意。
萧婉儿为她上了三炷香,摆了次贡品,当做祭奠,此后又进入了看似平淡但暗流涌动的生活中。
直到来年一月,太平公主以太子非嫡长子为由,拦住吏部尚书,公然要求皇帝改立嫡长子为太子。
萧婉儿初闻此消息,脑内嗡嗡作响,险些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