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担心王爷。”
陈希青眼瞳清澈诚挚,此话确是她的真心。
诚然,她与萧翊之间隔着皇家与岳氏的君臣恩怨,但抛开他的皇子身份,萧翊在岳家灭门后,对她,对岳紫嫣的照拂,说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单为这份恩情,她也无法对他的安危视若无睹。
更何况他是为她受的伤,一想到这,她眼里的忧色与疼惜,难能自抑地显露出来。
女孩儿脸颊如在水中晕开的胭脂,鸦羽长睫覆在眼角的朱砂痣上,模样楚楚可怜。
萧翊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神情,眉眼不自觉地弯起来,调笑说:“遇刺前,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陈希青微微一怔,一时未反应过来。
“不记得了?”萧翊笑意渐浓,凑在她耳边说,“你想轻薄本王,可不能……半途而废。”
陈希青:“……”
门外喧闹的搜查声此起彼伏,萧翊竟还有这兴致,完全未把刚刚的刺杀当回事。
陈希青看着他脸上血痕,乖乖抱住他肩膀,闭眼,贴身去吻他嘴唇,刚一碰着,外面喧闹声停止了。
息风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门外,在屋内地上打下一道修长的身影。
“王爷,人抓到了,绑在前厅。”
萧翊轻微蹙眉,闭了闭眼,这刺客已是第二次搅了他的事,实在该死。
“王爷,”陈希青从萧翊身上下来说,“我能一起去看看吗?在房里有些害怕……”
萧翊也不放心,便道:“跟着罢。”
两人跟息风一起去了前厅,厅里站了一屋子人。
顾彦雄、吴曜、驿使,还有三名神武营的百夫长立于正中,旁边站着五个腰佩直背弧刃,面色不善的狄人,随时准备拔刀跟顾彦雄和吴曜搏命。
堂上乎伊一脚踩地,一脚搁在太师椅扶手上荡着,身上狐裘乱敞,露出浓黑胸毛,又懒散又放肆,脸上胡子太厚密,看不出表情。
他一见萧翊进门,便抬起踩地的脚,踹在脚边一个跪地的女人肚子上,道:“你主子来审你了,还不快跪好。”
那女人瞬间倒地,双手反剪在身后,被麻绳绑住腕子和脚踝,在地上乱蹬乱抖,口里塞了白色布巾,呜呜直叫,像一只垂死挺背的鱼。
她怕得花容失色,身上穿的胭红云纱凌乱不堪,肩头和腿侧袒露大片白嫩肌肤,发髻散了一半,脸上胭脂也被泪融花了。
陈希青见她在一群男人的眼皮下如此惨状,很想解下身上大氅给她遮掩,但还没弄清她身份,也不好冒然行事。
“怎么回事?”萧翊坐到上座,身边是乎伊。
顾彦雄呈上一枚金色珠花,正是萧翊弹出去的那枚,只是本该镶嵌东珠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光秃秃的金色珠托。
“回王爷,我们从她头上找到这枚珠花,”顾彦雄说,“她是云台镇官窑调过来的妓子,我们搜查窃贼时,她正在乎伊大人的房里。”
萧翊将珠花拿过来,交给陈希青。
陈希青道:“的确是妾身的珠花。”
“翎王不只宠妹妹,宠起姬妾来,更是不得了啊,”乎伊侧过头,眯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希青,“翎王既安排了妓子招待,却又让人冲进房里,把女人们都拽走,就为给你的爱妾找珠花。呵,这就是你们梁国的待客之道吗?”
“本王发现有贼人,当然得彻底搜查,说不定那贼人不只想偷珠花,还想偷了乎伊大人的命。”
萧翊从陈希青手中拿过珠花,仔细看着,心不在焉地继续说:“是乎伊大人的命重要,还是我梁国的待客之道重要,这问题,本王着实想了又想,后来勉为其难,选了你的命,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乎伊听了这话,眼皮下不住抖动,“这么说,我还要感谢翎王派人夜闯我房中,救我性命?”
“那是自然,”萧翊俊朗眉眼一挑,洋溢出笑意,“这里是梁国,乎伊大人还是节制点,晚上早些睡,白天好赶路。你们北狄尚有几个部落缺衣少粮,挨饿受冻,都在等着你把怀安的嫁妆运过去。你在这里温香暖玉一番消遣,磨磨蹭蹭的,族人都要冻死了。”
两国和亲,被萧翊说成梁国在施舍北狄。
“萧翊,你莫要张狂。”
乎伊一拍桌角,砸碎酒瓶,瓷片飞溅,划伤地上妓子的脸。
那妓子嚎了一声,就不敢吭声,也不敢挣扎了。
堂中狄人有几个听得懂汉文,此时拔出了腰间的刀,神武营的众将士也立即拔剑,挡在萧翊和陈希青身前。
狄人知道自己寡不敌众,行动上没敢真往前凑,嘴上却不停,用狄语骂着神武营的一干人等。
神武营与狄人交战多年,自然听得懂他们骂汉人的话,但三个百夫长个个冷静,没一个回嘴的,只拿剑锋指着他们,目光如寒匕。
萧翊则看向乎伊,道:“我们梁人有句话,叫‘挨打要站好’。乎伊,你们长生天的祭台都被本王削了,打又打不过,夹着尾巴来求和,还摆什么架子。本王从来都不狂,是你们,太弱。”
乎伊怒目圆瞪,像下一刻就要炸开的烟火。
他狠狠闭上眼,忍住怒气,在梁人的地盘上起冲突,太不明智。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说:“翎王别忘了是谁攻破了你们的蓝霄关。我们弱?你们被我们打到割地求饶,又该如何说?你们不嫁公主,肃州、沙州的梁人也活不了。你猜我们饿急了,会先杀谁来节省口粮?”
萧翊眼中霎时闪过一瞬锐剑般的凌冽。
吴曜则立即掉转剑锋,直直对着乎伊而去,“我杀了你!!!”
“息风。”萧翊沉声道。
息风马上出剑,将吴曜的剑斩落,旋身使出一招擒拿,“砰”地一声,吴曜的脸被压在萧翊手边的桌面上,喘着粗气,却不得动弹。
“放开我!”吴曜叫着,眼中迸发出的恨意像烈火,恨不得活活烧死乎伊。
陈希青看得心脏狂跳不止,她养在深闺多年,未曾见过如此真刀实刃的打斗。
看着吴曜又怒又狠的脸,一时间,国耻家仇在她心中有了具体的面目。
神武营中之人多是凉州的军户,很多军户家庭在城池沦陷后惨遭屠戮,想必这吴曜就是这样的军户出生。
萧翊戍边八年,正是要将割出去的凉州五城收复,而肃城、沙城是最后两座还在狄人铁蹄之下遭受蹂躏的城池。
“我们走。”
乎伊合上狐裘领口,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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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椅上起身,用狄语命令随从收刀回房。
神武营的三个百夫长始终绷着脸,没有收剑,直到顾彦雄拍了拍他们肩膀,他们方如梦初醒,个个眉头紧皱着。
“你们下去罢,”萧翊对三名百夫长说,“驿使留下答话。”
三名百夫长行过军中之礼,便走出去,关上门。
驿使哆哆嗦嗦地拧着手指,汗如雨下,不敢看堂上。
吴曜的头还被息风按在桌上,萧翊从吴曜眼睛前拿起茶盏,轻轻抬起茶盖,抿了一口热茶,才道:“你要有这逞凶斗狠的力气,留着用到战场上,别给本王丢人显眼。”
吴曜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像俯首的凶兽,“末将知错。”
萧翊目光淡淡从吴曜身上划过,让息风放了他。
“此人什么来历?”萧翊指着地上的妓子,问驿使。
驿使上前答话:“回王爷,她叫绯云,是云台镇官窑的雏儿。微臣接到送亲使团进过驿馆的传令,特向云台镇调派了一批雏儿,以备……以备北狄使臣的不时之需。”
那驿使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萧翊身旁的陈希青,顿时气氛尴尬。
陈希青心如明镜,想来这些雏儿并不是特意给狄人准备的,而是所有人……特别是浪名在外的翎王爷。
萧翊见多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辈,只清清淡淡地笑了一下,手掌中掂了掂那珠花。
这枚珠花是宫中比较常见的单股簪,足金打造,簪脚以金丝盘曲堆叠成花卉形态。
少了镶嵌在簪顶的白润东珠,它与普通金珠花并无差别。
萧翊看着地上嘤嘤饮泣的女人,问驿使:“她今晚伺候过哪些人?”
“她……她被乎伊看上了,一直在他房中,不曾伺候别人,直到吴大人来房里捉人……”驿使解释。
想来那场面必然不堪入目。
乎伊正与这女子行房,突然冲进个冷面将军,将女子拖出房间,搜她身上有没有被窃的珠花。
乎伊尚且这种待遇,他的属下自然更狼狈,难怪狄人会火。
“让她起来,本王问话。”
顾彦雄蹲身将绯云扶起来,让她面朝萧翊跪好,然后扯出她嘴里的布条。
绯云顿时干呕两下,眼泪刷地流了出来,“王爷,我冤枉,我没有偷珠花。”
“那它为什么会在你的头上?乎伊送你的?”萧翊寒声问道,周身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绯云惶恐非常,慌忙解释:“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头上,这不是我的东西,奴婢家中获罪才入的教坊司,非赦不得出,无法靠金银赎身。我偷珠花,根本毫无用处,还会招来杀身之祸,王爷,真的不是我……”
萧翊眼眸微阖,表情始终冷肃。
绯云看出萧翊态度冷硬,便将脸转向旁边的陈希青,哀求:“夫人,我真的没有偷珠花,刚刚将军们捉人,一时忙乱……一定是贼人趁乱插在我的发髻上的,您信我……”
陈希青一时不忍,瞬间想到曾经困在暖玉阁中的岳紫嫣。
她看向萧翊,萧翊胳膊抬了抬,意思是要她不可心软。
陈希青叹声对绯云说:“我的珠花在你头上,你不说清原委,谁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