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见王爷
那人身上十几个血窟窿,虽然止了血,可衣服上全是未干涸的血迹,唯有胸口处的那一箭射得极深,至今还扎在那,似乎拔了便会流血不止,当场毙命。
可任由箭插在那,人又能撑多久?
“萧……”江明珠看着奄奄一息的人,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怕隔墙有耳,不敢喊他的名字,连忙蹲下身,小声问,“你没事吧?”
对方听闻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江二姑娘。”
眼神对上的瞬间,江明珠便确认她是徐回,不由问:“徐姑娘,你不是在帮他查消息吗?怎么卷进白莲教的刺杀案里?”
“世子命我潜入白莲教,打点消息。这些时日,我一直呆在他们的峣州据点,意外得知他们刺杀燕王的计划,昨日便告诉了世子……”
徐回说的话断断续续,但江明珠还是听明白了。
昨日徐达送她回屋后,便和萧晋权说了白莲教要趁燕王上山祭神时,刺杀燕王。萧晋权得知后,让徐回混在刺杀队伍里,暗中保护燕王,配合燕王的亲兵,对白莲教来个瓮中捉鳖。
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谁料,白莲教的刺杀队伍里,还混进了另一股势力的暗探。他们黄雀在后,包围了白莲教和燕王的亲兵,在暗处放冷箭。
徐回为护燕王,身中数箭,只留一口气在,其余白莲教教徒和燕王的十几名亲兵均当场毙命。
今日燕王亲兵在城门口拦截江明珠,故意放话说燕王重伤,昏迷不醒,就是为了钓鱼,引那群刺客再次出手。
“燕王府的人,我一个不信……我拼着一口气,等姑娘过来,是想托姑娘给世子带句话,白莲教里混进的暗探,应是东陵国的人。今日的刺杀,虽是白莲教所为,但难保不是有东陵国在背后推波助澜。”
江明珠又急又恼:“那萧晋权呢?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他人呢?”
“世子有要事在身,一早就出了峣州。”徐回张大眼,吃力地望着江明珠,“我这条命是道长所救。如今为世子而死,也算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江二姑娘日后……”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我确实有个兄长叫徐达,并不是骗你的。他三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大邺国……”
那时的徐回也只有一岁半,并没有这事的记忆,也是两年前父亲病重,在床榻上思念长子,才告诉了女儿这件事。
徐回为了让父亲能在死之前,见到兄长,便坐船漂洋过海,来大邺寻亲,谁知路上遇见暴风雨,差点命丧大海,幸得云清道长所救。
她追随道长来大邺,既是为了报恩,也是想寻找她的兄长。
“他的腰腹处,有一颗朱砂痣,若是日后江二姑娘有缘见,和他说一声,让他回去探望父母,别把我的死讯告诉他们,免得他们伤心,就说我在这成亲生子,不回去了……”她到这,喉口阵阵刺痛,吐出一口血来。
江明珠虽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她的兄长,可她自己也有个兄长流落在外,十分理解这种心情,为了让徐回走得安心,连连答应:“好,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
徐回松了一口气,把怀中染了血的长命锁交到她的手中。
江明珠刚接过手,就感觉到徐回的手从她手中滑落。
再看徐回,此时已闭上眼,没了呼吸。
……
徐回受伤,被抬回燕王府后,无论燕王的人问什么,都不肯说,只道要见江明珠。如今见了江明珠,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江明珠便成了关键人,刚出地牢,便被燕王的人带到了正殿院。
厅门外头,王府禁卫军林立,江明珠恍若未见,步进大厅。
有一中年男子立于堂前,一袭玄色暗金云纹蟒袍被暮色镀了层苍青,身形如松柏孤拔,下颌蓄着寸许短髯,修剪得极齐整,眉骨嶙峋如险峰,偏生了一双眼眸深得骇人。
江明珠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重伤昏迷的”燕王,不仅这一身王者气度,更因萧晋札容貌和他有七分相似。
难怪燕王如此偏爱幼子,更胜萧晋权这个嫡长子。人嘛,总是不能免俗地偏爱容貌上,与自己更相似的孩子。
“参见燕王。”她眼底锁住那个中年男子。
燕王看着她,沉声问道:“那刺客曾经拿着世子的扳指来王府拿药,今日却混在白莲教的刺客里,他到底是谁?死之前,又和你说了什么?”
江明珠深深看他一眼,又慢吞吞扫过厅里的另外一个人。
那人留着三寸长的美髯,双目有神,看衣着打扮,身份不低,应该是之前亲兵口中的方总管。
“此事关系甚大,可否容我私下禀告?”她又看向燕王。
燕王轻声道:“方威,你先退下。”
“是。”
待厅里只剩江明珠与燕王二人时,她才把萧晋权派徐回护送她来峣州解蛊的事缓缓道来。
徐回不信任燕王府的人,江明珠没见到萧晋权之前,也不好擅自把东陵国暗探的事告诉燕王,只说了她在临终前,托付自己寻找失散的兄长一事。
然而燕王却不是轻易可以忽悠的人,他锐目一扫,凝声问:“世子是不是也来了峣州?”
江明珠装傻:“他不是在永州养伤吗?”
燕王没有吭声,只平静地凝视着她:“前一阵子,世子才来信,要求娶谢家女儿。如今谢家却突然和我的小儿子定了亲。这里面的变故,可是因为你?”
“当然不是。”
“那他为何要派人护送你来峣州?你的死活,与他何干?”
江明珠有时候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上辈子她嫁给萧晋权,可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世子妃来看,都觉得是她和萧晋权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她这个癞蛤蟆强吃了天鹅肉,人人为萧晋权惋惜。
如今她和萧晋权没有任何关系,可走哪里,都会被人质疑她和萧晋权的清白。
“我和世子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他派人护送我,只因为我中蛊之事,是受他所累,他出于愧疚……”
燕王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这儿子是什么性子,我知道。他冷血自私,愧疚这种东西,从他出生那刻起,就没有过。”
他这个儿子就和他的母亲一样,看似温和从容,见谁都带着三分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相处久了,便知道那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
他们母子俩一模一样,内心是冷的,谁都捂不热。
江明珠听出燕王对萧晋权的厌恶,控制不住地为他鸣不平:“王爷此言,未免有些失之偏颇。”
燕王听到一个小女君敢反驳质疑自己的话,不由眯起眼:“本王哪里说错了?你要说不出所以然,本王便治你一个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