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轻扬起，看似漫不经心，却不知不觉带着几分隐约的期待。
以往温修文参加什么商业酒会，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有女伴在一旁陪同。
而江辞晚不常出席这些场合，就算是去了，每次也都是陪在江东承身边。
他倒是难得可以和她一起。
“好啊。”江辞晚答应了，伸手去调整座椅靠背，“不过我需要准备新的礼服。”
衣帽间里有许多没有穿过的，都是之前的款式。
哪怕这个“之前”或许只是“半个月之前”，但对于江辞晚来说，那也是过时的东西，穿不出去。
这么多天了，她总得在外人面前露个面，不能一直藏着不见人。
如今江东承出事，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这位江家千金，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不能有任何差错。
温修文点点头，“明天陪你去挑。”
“你不忙吗？”江辞晚问道。
今天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他似乎还推掉了好几个重要的行程。
而刚才的那个会，实在是没有办法推迟。
现在温修文既要处理温氏的事情，同时也要顾着江氏，B国那边也不时传来消息……算得上是一心三用。
再加上照顾她的事情，完全可以说是一心四用了。
有时候，江辞晚也佩服他，精力旺盛得很。
她就不一样，还是适合在家里享清闲，干不了这些劳碌的事。
温修文低低地笑了一声，眼神里满是纵容和宠溺，“我再忙也要陪你啊，毕竟……”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江辞晚又问：“毕竟什么？”
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这话后面还能怎么接？
如果他们是男女朋友，或许还能再说上一句。
“还能毕竟什么？我要是你不陪你，你不得闹翻天？”他语气里带着调侃，又在“闹翻天”三个字上刻意压重声音，是在强调。
要是放在以前，他真的敢不陪她，她肯定要和他置气好几天。
要么不理人，要么就是骂他、打他……
温修文忽然又想起什么，或许是因为江东承不在，江辞晚现在懂事不少，也尽量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像之前那样任性。
他开口道：“你不用觉得不自在，我一定会把江叔找回来的，也不会让你受欺负。”
车子拐过街角。
“在我面前，你像之前一样就好。”
他还是希望她能开心，而不是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和情绪。
像之前一样——江辞晚在心里咀嚼这句话。
他的意思是，让她毫无顾忌地冲他发脾气？
江辞晚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骂他的时候，他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现在不骂了，反而还委婉地劝着她骂。
温修文这人真是奇怪。
只不过他还是想错了。
她现在并不是因为忌惮他才不敢发火，而是没有那个心情——哪怕是生气，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事情。
她只想安静待着，等着江东承回来。
她的心才能彻底放下。
“嗯。”江辞晚应了一声，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
车载屏幕映出前方路况，霓虹在远处闪烁。
温修文见她这样，眉头皱得更紧。
他还想说什么，只不过被江辞晚直接打断，她转移话题道：“等会儿我们是去哪吃饭？”
现在已经进了老城区，这边她并不熟悉，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吃的。
目光扫过街边斑驳的砖墙，那里还留着“拆”字的白漆印记。
这一路上，路面看着都是破破烂烂的。
温修文也没再继续方才的话，回答道：“是一家老餐馆，在前面的巷子里。小的时候，我就住在这边。”
他脸上带着几分怀念。
江辞晚又往外看了几眼，此时正好路过一个小学。
铁栅栏上挂着“文明校园”的标语，操场传来模糊的课间操音乐。
她想起以前在温修文房间里见过的旧照片——八九岁的他穿着洗褪色的蓝白校服，站在同款铁栅栏前，手里还捧着奖状。
“你以前在这上学？”她问道。
“是。”温修文点了点头，“学校后门有很多小饭馆，味道都不错。”
他随口提了一句。
“没来过……”江辞晚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画面。
温修文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喉结滚动着开口：“这样的地方，你没来过很正常。”
她从小便是出入在价格昂贵的私立学校，连门口的保安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可能过来这边。
如果不是江东承收留了他，他们也不可能有遇见的机会，是两个活在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
温修文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一条逼仄的巷子。
车子在路上颠簸前行了一会儿。
江辞晚看着旁边越来越破旧的房屋，也有些没想到A市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以前过的日子真挺可怜。
“到了。”温修文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老旧的木招牌在风里晃悠，“老陈饭馆”四个字被油烟熏得发亮。
他替她推开车门。
走进店里，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墙面上写了今天的菜单。
老板从后厨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葱花，是个和蔼的老头。
“小温来了？还是老样子？”
他打量着江辞晚，忽然一拍大腿，“哎呦，今天带女朋友来啦？”
江辞晚没说话，温修文却淡淡一笑，一边替她拉开凳子，一边回答说：“和以前一样，麻烦您了。”
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按住椅面，从口袋里掏出湿巾仔细擦拭，“这里卫生条件一般，你别介意。”
见江辞晚还在四处张望，他又解释了一句：“放心，是些家常菜，和家里保姆做的差不多。”
很快，老板便端来几盘菜，卖相还不错。
江辞晚尝了几口，味道确实可以。
“怎么样？”温修文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辞晚点了点头，“还行。”
温修文又替她夹了些菜，“你喜欢就好。”
只不过江辞晚却直接放下了筷子。
她大概已经猜到温修文今天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在表白之前，不都是喜欢煽情一番，将自己的过去说给对方听……
温修文见她停筷，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你吃吧。”她的脸色冷下来，“你刚刚应该解释一下的……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以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