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深处,被液态铁镍包裹的野火核心,分为里外两层,外部的银白色保护壳将其与五六千摄氏度的高温隔绝,保持内部空间的结构稳定与温度稳定。内部的空间,大概是一个边长为十米的立方体,地面中间悬浮着一颗直径四米,缓慢旋转,表面印刻纹路散发柔和白光的球体。
这就是野火核心的主体,位于世界中心是稳固铭文结构,能够利用大地本身蕴含的要素,通过生命与非生命的双向模式强化,达到抑制天空的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其中蕴含的天文级别的铭文之外,还需要献上灰烬魔法认可的生祭,就可以阻止天空再凝结恢复神源,进而从根本上消除兽潮。
“我还得加一个术式,一切完成后,直接送凌羽出去。”许冰颖这么说着,就伸手,在徐凌羽的身体上书写了一条置换冰丝的术式,交换坐标设定为先前中洲地面的一块石子,“然后,还得确保进行过程中,凌羽除了听我说话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数十重冰属性的凝固术式施加到了徐凌羽的身上,同时,许冰颖又用之前涅法蒂交给自己的法具,尽可能抽干了徐凌羽体内的源能量和体力,在不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确保他无法挣扎。
“还真是严格啊。”温良此时依旧控制着徐凌羽的身体,只不过这样被束缚的感觉让他不是很想再这样待下去,“我的职责也只是带你们进来,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回去休息的意思是,你以后都只能在凌羽的……精神识海里面了,对吧?”许冰颖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对着徐凌羽,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顶到了野火核心的球壳,“在那里休眠,就等同于是休息了……那么,休息好了还能这样出来吗?”
“也许吧。看心情。”温良随口答道。
“那……凌羽就拜托你了,以后走上弑神的道路,会遇到很多危险,一定要保护好他。”许冰颖向温良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说道,“真的,拜托了。”
“我是不会让自己没有容身之所的,为了我自己,我会保护容器。”温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这样,回去了。”
于是灰白的色调消失,徐凌羽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中。对于他本人来说,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记忆,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中间只是回忆不起来的断片。
“……欢迎回来,哥,好久不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许冰颖只好先这样笑着说道,挥挥手打招呼,“不过,我们也很快就要说再见了。”
“嗯?颖……这里是,哪里?我们之前,不是还在迷宫里面吗?”徐凌羽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与恒亘作战的时候,他们在迷宫的内部被困,他想要阻止太原正人自我牺牲的时候被许冰颖一下打晕,“你能走路了?你能说话了?我们,是出来了吗?”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简单来说,是你的老师救了我们,你的老师突然附身在你身上,然后用冰爆术杀死了恒亘,他也治好了我的腿和喉咙。”许冰颖依旧记得涅法蒂的叮嘱,实际上,她自己也不希望徐凌羽得知完全的真相,“后来其他图腾都来了,中洲爆发了大战,最终只有拥有高维的自由图腾温良获得了胜利,但他却因为轻敌,最终被你的老师设计打败,现在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
“那就是说,七个图腾,都死了?”徐凌羽兴奋地问道,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了原地,身体里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动弹,“诶,颖,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里……”
徐凌羽才注意到,周围的白色空间,安静地有些可怕,而那个白色的悬浮旋转的球体,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刚刚我说的,都是些好消息,接下来,我来说些坏消息。”没有深吸一口气,许冰颖平静地继续说道,“你的老师牺牲自己,把温良封印在你地身体里,你现在已经完全成为约束他的容器了。”
对于徐凌羽来说,遇到许冰颖之前,老师是他唯一的依靠,三岁前后的那段时间,失去父母,孤独伶仃的徐凌羽就开始独立生活,甚至穿梭于兽潮中寻觅食物,如没有老师在各方面的指导,他早就暴毙荒野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某种角度来说,老师几乎可以算是对徐凌羽影响最大,也还算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老师死了,他为了救自己,然后死了。
自己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去寻找图腾。
许冰颖看到了徐凌羽悲伤而后悔的表情,也知道老师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但她也希望徐凌羽能挺过这道坎:“别太伤心,哥,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
“嗯,我明白。”徐凌羽抹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喷发出来凝集起来的眼泪,“没事,老师走了,我还有你,不是吗?”
空气有些凝固。
许冰颖看着徐凌羽,看着他那期待中带着些许已经察觉到的不安的眼神,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忍告诉他下一件坏消息。
但无论如何,许冰颖知道,自己必须告诉他。
“哥,还有就是,图腾的乱战虽然结束了,但这并不是兽潮的真正结束。我们还要用火焰烧掉天空中的古黄色,同时在地下借助魔法师的帮助,用法具和大地里蕴含的要素中和天空对古黄色的凝聚与恢复进行有效的阻止。”许冰颖缓缓说道,“这也是老师做的准备工作,他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就是向你交代这些,以及……用自己的生命做献祭,启动这个野火核心。”
徐凌羽愣在那里,许久,艰难地问道:“献祭……意思是,你也要牺牲自己?”
“是的,我也必须做出牺牲,就像你的老师一样。”许冰颖平静地说道,她把一只手放在身后的野火核心上,轻轻地抚摸着。
“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是你?非你不可吗?”徐凌羽忍不住大声喊道,他向前扑出去,却撞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周身无形的能量又将他的身体束缚,同时也夺走他反抗的力量,“颖,你事先准备好的?不……”
“必须是我。用大地抑制天空,用寒冰封印火焰。我的火焰是冰属性的,除我以外,再也没有人类拥有如此契合的双极性对抗异能……所以,这是命中注定的,我是最合适的祭品。”许冰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眼神也暗淡了,显然,在涅法蒂跟她说明之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在属性上如此特殊,“别说了,哥,我本来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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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你,没有打算寻求你的同意——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要结束兽潮,我一个人的牺牲不算什么,拯救世界,拯救更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最后的告别之后,我就要永远离开了。”
许冰颖转身,背对徐凌羽,用手在野火核心上点了一下,于是这个球体开始缓慢打开,显露里面的空腔,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去。
“不!颖!”徐凌羽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两极反转的变化对于刚刚苏醒的他来说实在是太突兀了,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无用的挣扎,“颖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去结束兽潮吗?”
“没有其他办法。我,我必须这么做,如果我不做,就没有人可以了。所以,只能是我,必须是我。为了拯救这个悲惨的世界,让它稍微有一点希望……”许冰颖这样说着,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声音也有些变调了,“我也害怕死啊,但是,这样的灾难,也应该结束了。我们都承受了痛苦,所以知道痛苦,不应该继续下去……哥,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家人,也很抱歉,我没有办法陪你继续走下去……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子,成家立业吧。对那个女孩子负起真正的责任,然后,才会有真正的家庭,还有,家人。”
“颖……”
“哥,别说了。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家人而已。”然而,许冰颖到底没有被徐凌羽的打动,虽然她的确感动了,但她认为,自己的牺牲是绝对必要的,兽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结束方法,“将来,找一个能被你打动的女孩吧,她肯定比我更加珍惜你。别因为我拒绝她,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记住我这句话,明白吗?让自己幸福,不要一直沉溺于痛苦中,人总会失去,然后,他才得到……我希望你,以后不再孤独,能找到其他的伙伴,能找到更好的,更贴近的,更能得到的伴侣……”
徐凌羽安静了下来,许久,他再次开口,问道:“颖……我能最后再看你一眼吗?”
他妥协了,同时,他也没有妥协。
再看我一眼……
许冰颖转身,微笑。
“那么,最后一次,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她这样轻声说道。
“颖……决心,在这里哦。”徐凌羽擦干眼里,右手握拳,敲在左边心脏上,又缓缓放下,“你这样栉风沐雨地走着,不会徒劳的,大家会知道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你真正推心置腹的,是每一个人。”
这大概,就是“身在栉风又沐雨,为君推心且置腹”的缘起。
许冰颖听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么,天空的诸神,就交给你了,再见。”
“嗯。我会的。再见。”徐凌羽点了点头,轻轻挥手告别,“颖……虽然很舍不得,但,我会一直记住你,想念你的……”
两人正式作告别,家人目送家人。
许冰颖转身,进入了空腔中:“我也是,会想念你的。以及,最最重要的,我的路已经结束,但你的路刚刚开始,以后会更辛苦,所以……”
野火核心的球壳完全关闭,表面的纹路亮起光芒,随后,从中传出来来自许冰颖的最后几个字。
“保持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