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睡到后半夜,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被吵醒,点亮了蜡烛去看。
明天是不打算卖豆腐的,所以睡到早晨也没事,偏巧这会儿睡眠浅,听到了动静。
屋外映照出人影,很快,她的房门被敲响。
“吉祥。”
那是张绣的声音,吉祥穿好外衫,拢着头发随便一扎,就去打开门栓,“奶奶,我好像听到一些声音。”
她怕是那些来寻仇的江湖人,还想着去看看燕流那屋,张绣抓着她的手腕,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
“街对面的老鼠溜到我们家了,我刚才用扫帚打,没打到。”
老鼠?
虽然家里进老鼠也是很严重的事,毕竟家里灶房要做豆腐,得保持干净。
不过是老鼠,不是那些江湖人,她还是松了口气。
“奶奶你帮我照亮,我去打老鼠。你看到几只?”
“得有三只,贴着墙边去了堂屋,灶房那边放了药,它贼精,都不吃。”
“啊,这么多?”吉祥傻了。
“嗯,那一窝可能都是搬家过来的。”
张绣说的有趣,但这实在不是好事,说不定得捉到早上。要是今天抓不到,明天做豆腐就麻烦了。
吉祥挽起袖子,商量着:“我先抓着,要是明儿早还是没抓到,我去借两只猫来。”
“你要是借猫来,我把灶房那里的老鼠药收拾了,免得被猫吃了。”
“好嘞。”
两人一合计,就很有默契地开始巡屋找老鼠,几年前,村里闹水灾,也有不少老鼠,她和奶奶也是抓了半宿。
睡着的毛驴被乱窜的老鼠吵醒,嗷了几嗓子,吉祥连忙安抚,喂几根萝卜,免得大半夜的扰民。
吉祥跑得轻巧又快,拿起扫帚坐左挡右扫,又是翻箱倒柜的,时不时还学两声猫叫。
还真把躲着的老鼠给吓唬出来,张绣指着那飞窜的老鼠,喊着:“吉祥,快快!”
少女抡起扫帚就是当头一下,两人瞪起眼去看,老鼠竟是从扫帚的空隙钻了出去。
“嗖——”
不知什么物体如闪电似的击中了老鼠,还未跳上石坎的老鼠被打死在地上。
吉祥杵着扫帚抬头,看到客房没点灯,但是门开着的。拄着拐杖的少年披着发靠在墙边,手里抛着几块东西。
没了束发的模样,燕流那股凌厉劲儿少了几分。
“好厉害,燕流,你用什么打的?”
虽说见识过他用西瓜籽打苍蝇蚊子的行为,但这老鼠这么大只,也能打死,得要更大的力气吧,也没看到他拿弹弓。
燕流笑着把手里掰成几块的蜡烛展示了一下,说道:“掰了点这个,还剩几只?”
“可能还有两只,我们把老鼠吓出来,你看着打。”
本来她和奶奶是不好意思把伤患叫起来帮忙的,只是这动静着实不小,对方醒了还主动出来帮忙,干脆不客套了,赶紧干完事。
祖孙俩弄了半个时辰,把那妄想搬家做窝的老鼠都赶了出来,燕流招无虚发,全部打死。
从这基本功来看,就知道他武功绝不差,确实没有吹牛。
吉祥让张绣先去睡了,自己收拾。把老鼠尸体都用铲子铲到外面去,过了好一会,她才从后门回来。
“还没睡?”她洗了手和铲子,看到倚靠在墙边的瘸腿小子。
燕流拄着拐杖说:“等你回。”
这话让她心头一暖,原来是担心她,“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去休息吧。”
“你不睡吗?”
“进了老鼠,我得把东西都洗洗,尤其是做豆腐的。”
“这样啊。”
“快去睡吧。”
“我帮你。”
吉祥拒绝道:“你还伤着,我自己可以的。”
“我又不是什么少爷,不矜贵的。以前和老虎打架也伤过,奶奶还让我去做饭呢。”
“……”
奶奶是有多彪悍,不过看对方确实很皮实,吉祥稍微松口了,“那你帮我冲水吧,我刷洗石磨。”
“行。”
虽说让燕流帮忙,体力活还是吉祥自己做了,她从石井里打水,又搬来一个凳子给燕流坐着。
少年听话地照办,然后手里被塞过来一个木瓢。
“你泼水就行了。”
燕流看看磨,又看看拿着木刷的吉祥,他还是被照顾了。
“哗啦——”
只听几次泼水声后,便响起唰唰的洗刷声,吉祥将磨盘转动,凹槽里也刷得干干净净。
四方的院内被月色照亮,比灯笼的光辉还明亮。燕流的眼力很好,但在这清辉下,他似乎又更看清了吉祥,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她左脸的雀斑有六颗,右脸的雀斑有九颗,大小不一,颜色也不是很浓重,浅棕色,比痣还可爱。
花了点时间把石磨洗干净,吉祥又把做豆腐的板子都拿出来洗刷,她只让燕流清洗两个木桶。
她做事又快又好,很快把灶台那边也清理好,走出灶房,就看到院内的燕流在踏实地刷桶子。
少女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了片刻。
燕流做事也不马虎,就是性子看着随性傲气,刷完的一个桶格外干净。他的长发没有扎,显得碍事。
“你头发,要不要像我这样扎一下。”吉祥走过去问。
“快快,我正觉得碍事,你帮我弄。”
坐着凳子上,伸着那条骨折的腿,一只手拿桶子一只手拿刷子,他还真没空搞头发。
吉祥回屋找了头绳,她走到燕流身后,手指轻轻从他的脸侧拢过。
她很小心,也没有留指甲,不会剐蹭到他的脸。
脸侧垂下来的长发被束在脑后,燕流感觉清爽了很多,又说,“吉祥,我渴了。”
这么一听,她也觉得有点渴,去堂屋拿了水壶倒水,先是喝了一杯,再拎着壶和水杯走到院子。
“你不用倒杯里了,用壶倒吧,我用嘴接着。”
“这……”
根本没给吉祥犹豫的机会,燕流已经像是鸟巢里嗷嗷待哺的小鸟张开了嘴。
吉祥还从未这样给人喂水过,当然,骨折一条腿还能蹦上房梁,用西瓜籽打苍蝇,用蜡烛打老鼠,她也是头一回见。
心头不知怎么,感觉到好笑,可更多的是柔软。
“那你接好了。”
吉祥拎着壶,倾斜着往燕流的嘴里倒。她捂着壶盖,时刻注意着,“够了吗?”
燕流仰着脑袋摇头,吉祥手里的水壶越来越轻,他竟是把剩下这些都喝光了。
喝够水,燕流又埋头刷桶子,吉祥去灶房添了水,将这些洗好的用具在院内的架子上沥干。
有了人帮忙,还是要快得多,做完这些,燕流洗洗手和脸,又回屋睡去了。
吉祥也回了房间,只是她躺下后并没有马上睡着,翻了个身,她侧卧着,想到了燕流干活时的认真,不由得嘴角弯起。
早晨。
吉祥不睡懒觉,就算今日不卖豆腐,昨夜做了不少事,她也还是在鸡鸣狗叫后就醒来了。
张绣做好了早饭,看到吉祥在喂驴,倒是客房里的那个还没动静。
“我去叫他。”
擦擦手,吉祥走去客房敲门,“燕流,燕流,吃早饭了。”
燕流确实还没醒,只不过他五感敏锐,一听到声音就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脑子懵了一会儿,他坐起身,听到吉祥还在轻声细语地喊他。
“今早有南瓜粥,还有馒头、鸡蛋、凉拌黄瓜,豆腐脑。”
听到这报菜名,他真感觉饿了,三两下穿上衣服,正要蹦过去开门,又想到吉祥总叮嘱他别乱蹦。
少年往后跳回床边,将拐杖拿起拄,这才开了门。
吉祥把洗漱用具送来房间,等他洗了后,两人去灶房吃饭。
张绣知道燕流吃得多,现在做饭都是宁多勿少,就算燕流这顿没吃完,一会儿肚子又饿了,就会把剩下的都扫进肚子里。
吃过早饭,燕流在院子走来走去,吉祥在廊下的躺椅上看江湖话本。
“今天不摆摊卖豆腐吗?”燕流拄着拐,看向悠哉的小娘子。
翻过一页书,吉祥清闲地说:“村里人不是很多,所以不是天天卖豆腐。”
“难怪昨天没磨豆子,那今天呢?”
“奶奶已经泡上豆子了,后半夜起来了做。”
“我可以给你磨豆子。”
“不用,有它呢。”摇晃着椅子,吉祥指了指棚子里的毛驴。
“我比它还快。”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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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吉祥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声,“要是哪天毛驴不干了,我请你磨豆子。”
“那它哪天不干啊,讲不好我都伤好了,走了咧。”
她的目光从话本上移开,这会儿看向晒太阳的少年。
燕流拄着拐过来,将她手里的书一抽,看着封皮的字,“飞花大侠?写的什么呢。”
说着,他将拐杖丢开,找了个小板凳,在吉祥的躺椅旁边坐下,比她矮了一小截,随便翻着手里的书。
这书倒不比那些缠绵悱恻的,没什么不好的内容,她也不去争抢,看着身旁像小狗一样蹲坐的人,说道。
“这故事就是讲一个穷小子因为机缘,成为一代大侠。”
“当大侠这么简单啊?多少人有机缘,也不能成。”
身边就有个现成的,吉祥的兴趣又来了,她趴在右侧的扶手上,看着少年的发顶。
“那你呢?能成大侠吗?”
“我啊,肯定能成,但看心情。”
吹牛的男人不少,但燕流说这话却不让她觉得假大空,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很强的执念,也没有苦大仇深。
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心大,只要他想就能成,至于要付出什么,他是不去思考的。
“那你会什么功夫啊?”
“自家绝学当然不能乱讲。”
“哦,要保密是吧。说了就怕对手看穿,见招拆招?”
“是这个理,不过我学的很杂,奶奶她会百家武学,内功更是当今数一数二的。”
吉祥的下巴枕在手背上,惊奇道:“你奶奶这么厉害吗?”
“是啊,不过金盆洗手很早,又不爱什么名利,所以知道她的人不算多,一些新人,根本不知道。”
“那你的名头是什么,既然拿了武林大会的第一。”
“就是七秀之一咯,各个地方举办的比武最容易闯出名堂,想出名,就找这些。而盛阳城的武林大会,是整个武林最出名的。”
“原来还有这些窍门。”吉祥越听越新鲜,“那你没有兵器吗?”
“有一把剑,应该还在跳崖那附近吧。”
“跳?你不是坠崖?”她之前好像也听他这么讲过。
“哦,我被几个高手围攻,为了寻一线生机,自己跳崖的。”
吉祥听得骨头疼,“怎么把跳崖当儿戏。牛角山很高的。”
“这不是没死嘛,还有好吃的豆腐脑。”
“看来走江湖,还要看运气?”
“我这样的人肯定运气不差。”
两人越聊越起劲,吉祥心想着,哪天砍柴去的时候,帮他找找那把丢失的剑。
“你的剑长什么样子?”
燕流比划着,“就这么长,剑鞘纯黑,没有挂饰,就很普通,不是什么名剑,和我李哥那个长恨剑比不了。而且无极楼还有一把天下名剑无极剑。”
“兵器也有排名吗?还以为话本胡乱写的。”
“当然了,否则怎么会有人去抢有名的兵器。”
“那你几岁练剑的?”
“我什么兵器都练,剑的话,这几年吧,因为用剑好看。”
“还能是这样啊。”
吉祥被逗笑,没想到这个理由格外简单。燕流把手掌摊开给她看,像是小狗摊爪子。
“你看,我手上很多练兵器留下的茧。你摸,很硬的。”
燕流拉着吉祥的手指头,去摁自己手掌上的茧,虎口那一圈更是明显。
她没料到会被拉手,愣了一下,指腹已经触及到少年热乎乎的皮肤。现在再抽回手,是不是更多此一举?
先是紧张,她瞥一眼对方,但看燕流神色自如,心头也就松了下来,对方是没有什么多余心思的。
“我手上也有茧,你看。”吉祥说着,将自己的手巧妙收回,对着燕流摊开。
“噢,知道了,因为从小做豆腐。我摸摸看。”
“啊?”
她只以为这就算结束,没想到这小子还能反过来摸她手上的茧子。
两只手被少年握住,他像捏猫猫狗狗的肉垫子那样摁压,吉祥心头乱糟糟的,忽然,一声暴喝在前门响起。
“干嘛呢!放开吉祥!”
彭大牛背着木匠的工具,气冲冲地跑进来,帮忙开门的张绣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