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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晚来急

作者:孙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王子野这么一搅和,归梦也没有心情再去寻明铮。


    紫芽劝道:“梦娘莫急,来日方长,这香囊总能送给明公子的。”


    如何可以不急呢?重阳就这么过去了。


    两日后,岑熙从宫中带回消息。太子已经正式回绝了侯峻求娶士族贵女的奏请。原来侯峻在豫州早有姬妾和孩子,只是隐瞒不报。他已近而立之年,骤然封王留居京师,自知是异族不容于南朝,是以想求娶高门贵女以彰身份擢升地位。


    获知这个消息自然是一件喜事,可归梦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与此同时父亲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那祖将军竟然真的伤势渐愈,已恢复如常了。祖家为答谢上次岑府送去的补品还派人送来了回礼。


    她本以为危机已然解除,可父母亲这次是真的考虑与祖家联姻了。


    谢氏甚至特意请了宫中资历深的教养姑姑来指点归梦规矩,以免成亲后失了体统贻笑大方。用她的话说:“早些年咱们在高平,把你放养骄纵得太过了。”


    归梦每日被拘在嘉宁阁中学习刺绣烹茶,还要学着看账目,只学得头昏脑胀。那宫中来的教养姑姑不苟言笑,且得了母亲的授意格外严厉,加上归梦生性散漫,学得不用心,自然是常常弄得两厢不愉快。


    这天上午刚听完教养姑姑一通教诲,课程方一结束归梦就忍不住冲回卧房,对着衣柜一阵翻找。


    紫芽见归梦翻出一件男装就要换上,急忙拦住:“梦娘这是做甚,下午姑姑还要验收你的女红功课呢!”


    归梦把手一甩:“让她验收鬼去吧!我再也忍不了了,今日我非要出去不可!”


    紫芽急道:“梦娘午膳还没用呢,再说要见明公子也不急于一时!”


    “我不饿,什么都吃不下。你别跟我说来日方长,我只觉得夜长梦多!”


    紫芽劝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难道要等到祖家来下聘了我才能开始着急吗?”归梦三两下换好衣服,打散发髻就要开始绾头发。


    紫芽无奈道:“可是真的出去不得啊,若是下午教养姑姑发现人不见了,主母必然知晓,到时候免不得责罚……”


    归梦拍拍紫芽肩膀:“放心吧,我一人出去,到时候你就推个干净,就说不知我何时溜出去的。”


    紫芽见归梦已经换好一袭青袍,头也梳成了男子样式,已是整装待发。她只能欲言又止。


    归梦找出那个香囊,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冲紫芽笑笑,走到门前四下张望一番,趁着无人便朝后院的角门而去。


    她行到一半忽又想起临走时紫芽静静坐着的样子。她就这么溜出门了,简直是顶风作案。紫芽真的能逃过责罚吗?


    就这么想着,她步子沉重了起来,明明已经到了角门附近,竟是再也难迈一步。


    这么一道门,一堵高高的围墙,隔住了她的世界,分开了她与她喜欢的人。


    归梦如梦游一般回到了房里。


    紫芽见归梦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归梦呆呆坐下,幽幽叹道:“紫芽,你懂得相思之苦吗?”


    紫芽茫然摇摇头。


    原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竟是真的如此。


    “你不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明铮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了。她生平从不曾如此渴望得到过一样东西,令她辗转难眠,日夜悬心。


    紫芽小心翼翼道:“我虽不懂得相思之苦,但是我看得出,自从梦娘你认识了明公子,想的多了,愁眉也多了。以往你心胸开阔,从不曾费力费心去谋求什么。你过去十几年花的心思,都不如这大半年花的多。”


    归梦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若是要我为一个男人受这样的苦,我宁可不要。”紫芽感慨道。


    归梦沉默片刻,驳道:“怎能算是为了他呢?我是为了我自己啊!为了我喜欢,为了我期盼的那种情。”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既然出不去了,你去帮我送两封信吧。”


    这两封信分别是给太子萧益和表哥谢炅的。信的内容很简单,让他们邀约她出门。除了表哥和太子哥哥,恐怕没人能让她这般没有负担地利用了。也只有他们开口,母亲才能让自己喘口气。


    她筹谋着,两封信至少能换来两次出门机会吧。可是左等右等,一连三日,竟不见任何回信,也不见谢炅上门,信发出去仿佛石沉大海了。


    她气急败坏地再三询问紫芽是否把信送到了。紫芽垂着头道:“表少爷的那封信交给他的亲随了。至于太子那封信,西苑的侍卫不让我进,我只能托侍卫转交了。”


    归梦度量着,太子□□理万机,西苑内务有夏侯敏在处理。这封信能不能到太子手上也未可知。罢了,好在信上并未写什么敏感的话,纵使被他人看见也无妨。


    她已不对太子那边寄予希望。只是很气谢炅不够意思,收到信也不来解救自己,下次见到面定要责问他一番。


    这几日茶饭不思,神情不属,每日还要应付那教养姑姑布置的功课。


    归梦整个人都消瘦下去了,也不似平日活泼好动。


    这日傍晚,谢氏来到嘉宁阁中,忽地发觉自家女儿多了些优娴贞静之态,倒是又诧异又欣慰,还以为是教养姑姑的功劳。


    归梦这几日规矩学得多了,习惯性地给母亲行了个一丝不苟的周到大礼。


    谢氏欣然道:”见你如今这样,为娘也可放心了。明日那教养姑姑便去了,你也可松泛松泛。瞧,太子托人送来的帖子。炅儿在会稽的庄园落成了,下月初三遍邀友朋前去一聚。你这几日便动身,与太子一道前去吧。”


    归梦又惊又喜,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不可置信地接过帖子,听到自己的声音都透着喜悦:“母亲不同去吗?”


    谢氏伸手扶了扶归梦鬓边松松欲坠的珍珠花簪,微笑道:“太子来下帖子时说了,让我只管放心,他定会看护好你。况且炅儿也在那,到会稽左不过两日的路程。为娘就不随你一起了。”


    归梦没想到,太子竟是如此懂她,细心做了这样的安排。这样一来,她至少有五日的时光在外面,不愁没有时间去找明铮了。


    归梦难得这样仔细地照镜子。这几日的迅速消瘦,让原本饱满柔和的面颊线条变得清晰起来,像是璞玉被雕琢过一样。


    浓黑的秀眉下一双大而圆的杏眼黑白分明灵动有神,鼻梁高挺,两瓣红润娇小的嘴唇微微弯起。确是一张秀美而英气的脸庞。配着纤纤的身量,愈发显得整个人恍如深秋风中的一枝苇叶。


    “紫芽,我好看吗?”归梦望着镜中的自己问身后正给自己梳妆的紫芽。


    紫芽抿嘴笑道:“梦娘向来不注重容色的,怎地忽然问这个?”她和归梦一起长大,归梦自小就是男孩一般的个性,不爱打扮,不爱珠环佩饰,时常素面朝天,随性自在,都是从和明铮开始交往才变了的。


    她顿了顿,看着镜中的归梦由衷地赞道:“梦娘自然是好看的。”


    归梦笑了笑,忽又叹了口气:“好看顶什么用,我不过是寻常的好看罢了。”京师之中美女如云,姿色胜过她者不在少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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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铮的身边,曾有过宋华年那样出色的美人,至于他的家姊诗安更是倾国之貌。


    紫芽用白玉篦子轻轻梳着归梦如瀑的长发,安慰道:“依我看,明公子绝非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梦娘待他的一片心,他必能懂得的。”


    会稽山。


    归梦是两日前在西苑与太子一同出发的,路上有羽林军随行开道,自然无不顺遂。如此行了两日,在驿馆过了两夜,第三日中午便到了谢炅的庄园了。


    其时士族多在会稽兴建庄园,原是爱这里的山明水秀。归梦不是第一次来会稽了,前年也曾随父母一道去族中叔老的庄园小住。


    萧益下了马车,四下张望一番,入目之处渺渺茫茫,碧落白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情不自禁叹道:“好地方!如此崇山峻岭,茂竹修林。谢炅倒是会享受!”


    两人并肩而行,四处风景如画,惹人流连不已。


    归梦调皮道:“太子哥哥可是羡慕了?”


    “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萧益感慨道。


    归梦赞同:“住在这般世外桃源,伴以高山流水、清风明月,确实羡煞旁人。”


    紫芽见太子有一瞬间恍惚出神,急忙拉了拉归梦的衣袖。归梦才发觉有些失言。


    太子哥哥生在帝王家,身为储君,一定有许多无可奈何身不由己,这样的日子,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吧。


    萧益很快恢复如常,哈哈笑道:“无妨,梦儿,也唯有在你和诗安面前,我能表露内心。”


    仪仗早在三里外之时,便有使者先去通报了。谢炅得了消息,已在东门前候驾了。


    三人本是中表之亲,难得在这般明秀景致中同游,自然是相叙甚欢。谢炅引着太子与归梦,一路上边走边谈。归梦兴致勃勃,虽是舟车劳顿,竟也不觉得累。


    这庄园甚大,左傍连山,右滨长江,要走完恐怕都需要大半日的时光。


    谢炅担心萧益的腿脚受不住,特地备了轿辇。萧益却不肯坐,坚持要一同行走。


    约莫行了一盏茶的时光,一路上但见山川涧石,州岸草木,果园洼田,阡陌纵横。


    眼前不远处有一大片如镜面的澄净湖水,湖中别有匠心地搭了曲折石桥,蜿蜿蜒蜒地,直达湖畔的一座高楼。


    “瞻云楼上已备了酒菜,给殿下接风洗尘。”谢炅笑道。


    归梦拉了拉谢炅衣袖,问道:“可有旁人在?”


    “王家那几位已然到了,本要来一同迎接殿下。臣想着殿下一路过来必然劳累,便做主让他们先在淇园先休息了,晚些时候再来拜见。”


    归梦听到“王家”两个字,心里又是一沉,王家兄妹必是来了,这一对冤家真是怎么都避不开!


    太子像是看穿了归梦的心思,拍拍归梦的肩膀,笑道:“这是谢家的地界,孤和谢炅——你的两个表哥都在这里。你还怕得谁来?”


    宴席极为丰盛,鱼虾蟹贝,草菇野菜,均是庄园中现采现捞烹制,极为新鲜。


    只是这顿饭吃得并不安稳,这日已是初三,所以不断有家丁侍从来禀告谢炅有客到了。萧益极为随和,让谢炅先行去安排众客以及晚宴事宜。


    萧益所食不多,浅饮几杯便停了箸。他走到窗前,极目远眺,由衷赞道:“这瞻云楼不负其名,左湖右江,往渚还汀,面山背阜。是观风瞻云的极佳之处。”


    归梦抬头望着窗外空中慢慢出现,继而增多,纷纷扬扬飘来的物事,奇道:“那是什么?是雪吗?”


    如今不过十月初,这会稽郡竟然下起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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