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奋力挣脱,可力不如人,索性放声大喊:“救命啊,大家快来看啊,王家仗势欺人了!”
观中香客被这连续不断的闹剧给弄得无心求神祈福,本已散了不少的人群,听到声音又纷纷聚拢过来。
那王家公子见她如此叫喊,也是一怔。
“松开她。”身后是那老妇人老迈却沉而有力的声音。她始终在旁没有离去,眼见归梦被抓住手腕行将受辱,立时出声喝止。
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到近前,将归梦揽到自己身后。
人群中谢炅与紫芽悄悄松了口气。
王如芝已经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老太婆,你休要多管闲事!”
老妇人冷冷道:“想不到王家的后辈已经这般张狂了,你的父辈尚不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小小女儿家,这样不懂规矩……”
那王家公子为她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重又打量这老妇人。这老妇人看似病弱,却是气度不凡。
他敛起不羁,恭敬道:“敢问这位老夫人如何称呼?”
“我家太君随夫家姓祖。”那仆妇代替主人回话,态度不卑不亢。
姓祖?归梦回想了一番,似乎并不曾听说姓祖的人家。
王家公子听了这姓氏却是恍然大悟,顿时更加恭敬,还一再替王如芝道歉:“是子野与舍妹无礼了。“他说着朝那祖老太君深深一揖。
能让不可一世的王家人变得这般恭敬,定然是高门显贵。归梦不禁对这老妇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了。
王子野见祖老太君神情极为冷淡,忍不住干咳两声,自圆其说:“这位公子方才救了老太君,定然不是什么坏人,想必是误会一场。哈哈,真是对不住了。”说着满面堆笑朝老太君身后的归梦拱了拱手。
归梦见他前倨后恭,十分不屑,只两眼望天,理都不理。
王子野看场面尴尬,寻个由头,丢下几句“告辞”,匆匆拉着不情愿的王如芝离开了。
“姑娘,没事吧?”祖老太君见王家人走了,拉起归梦的手关切道。
归梦讶异:“你、您怎么知道我是女……”她硬是吞回去半句话。她以为自己乔装得很好,没想到却逃不过这老太君的眼睛。
那仆妇笑道:“方才你救治老太君时我就看出来啦!你脖子平滑白净,哪里像个男人?”
归梦被她瞧破,颇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这女扮男装终究是有漏洞。该不会明铮也早就看穿她了吧?
祖老太君携着仆妇离去后,紫芽急忙奔上前拉着归梦的手。
她回想刚才的场面还有些后怕,埋怨道:“梦……公子,方才情况那般紧急,怎地你还不让我们阻止?”
谢炅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一出现,梦儿的身份可就彻底曝光了。你是她的贴身侍女,见过你的人肯定不少。至于我,与那王家二郎也算相熟。他们心里仔细计较一番,还能猜不出梦儿是谁吗?”
紫芽听明白了,又问:“那表少爷,为何你方才非要坚持等那老妇人走了才肯出来呢?”
归梦失笑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祖老太君也识得他呗!”
谢炅叹道:“她倒也未必能认出我,我上一次见她,还是幼年的时候了。只是若现身相见,必得请安问礼,甚是麻烦。何况这位老太君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见了后辈少不得教训几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原来如此。谢兄果然机智,小弟佩服。”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子野一干人从花丛后缓缓步出。
他们竟然还没走!
谢炅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恢复了从容潇洒的神态,折扇一摇,笑笑:”王兄,好久不见。”
王如芝气咻咻地指着归梦:“二哥,你猜得没错,她就是女扮男装!”
归梦心里叫苦,今个是什么日子,出门撞见熟人也就算了,还连连被识破身份。
王子野注视着归梦,笑着一步步走近:“天下哪有你这样十指纤纤,吹气如兰的少年郎?”
他笑道:“更何况方才我抓住你的手时,你大喊‘王家仗势欺人’——你怎会知道我们的身份?除非……你根本就认识我们。”
归梦之前并没留心仔细看他,此刻才注意他的容貌。
狭长的一双凤眼透着些狡黠,挺拔的鼻梁配着一张薄唇。虽然比不上明铮的风姿,但也算是容貌上佳。他的长相倒是和王如芝全无相似之处。
只是,她一想起自己被他抓住过手腕,就对这人全无好感,再看到他眼眸中闪烁着的促狭的光芒,更加厌恶了。
王如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好你个岑归梦,为了之前游河落水的事,你便让我当众出丑。你是存心报复我!”
谢炅虽不知其中内情,但是看这架势,似乎斗争就要一触即发,他惯来见不得女子吵架,连忙出言缓和:“王家姊姊稍安,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梦儿若是之前得罪过你,想必也是无心的。她年纪尚幼,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了。”他说着上前一步,语气极是温柔,声音也十分磁性悦耳。
王如芝抬头看着眼前这张俊眉朗目、面如冠玉的脸,不由得有些痴了。
王子野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大声咳嗽几下来唤醒这个花癫妹妹。
归梦一阵好笑,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为了自己,表哥对王如芝都用上美男计了,这牺牲不可谓不大。
王如芝回过神来,略有些羞赧地收回目光。她轻哼一声,冲着归梦说道:“你若有诚意便该亲自跟我道歉!”
归梦笑了:“跟你道歉?”她此时浑身的反骨都烧了起来,倔脾气犯了。此事事关明铮,再加上当初是王如芝害她落水在先,二人才就此结下梁子的。凭什么要她低头认错?
“好啊,那我便要细细说一说,是谁为了追俊郎当街拦车了……”归梦嘻嘻笑道,伸出手指轻轻在脸上刮了刮,讽刺王如芝不知羞厚脸皮。
她脸皮薄嫩,玉白的手指一划,便留下淡淡的红晕,倏忽散去,分外娇俏。看得谢炅与王子野忍俊不禁。
“你……”王如芝气得满脸通红,正欲驳斥,却听归梦大声道:“那日在街上你明明就是装昏倒,我只是戳穿你的骗人伎俩。若说丢脸出丑那也是你自找的。我替天行道,你心怀鬼胎。现在你恶人先告状,反要我给你道歉,试问这天下还有是非曲直吗?”归梦素来口齿伶俐,当下连珠炮似的把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直气得王如芝说不出话来。
谢炅和王子野都是聪明人,心下也都明白了几分,不约而同地上前打圆场。
他二人各自架住一个,朝不同方向走去。
“好了好了,消消气,时辰不早,先家去……”嘴上都是不住口地“姑奶奶、好妹妹”地哄着,生怕二女在道观中打起来。
王如芝极不情愿地被王子野和侍女拖拽着离去,她还要挣扎着回来与归梦理论却挣脱不得,只能愤怒地扭过头,一双圆眼里快喷出火:“岑归梦,你等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归梦毫不畏惧,挑衅地反击道:“谁怕你!”
与此同时,她看到王子野也回头望了望她,那双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幽黑深沉,藏着让她读不懂的意味。
原本好好的出游散心,不想竟惹出一场闹剧。回去的路上,紫芽小心翼翼地觑着归梦的脸色,弱弱地开口:“梦娘,你何苦跟王如芝结仇呢……”
归梦打了个哈欠:“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感觉和王如芝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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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虽然两人做不了朋友,但也不必弄成仇敌。可是她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纵使真是她错了,她也不愿低头认错。何况这件事,她自觉并无过错。
谢炅出言安慰:“不怕,王如芝这丫头我还是有些了解,她头脑简单,就算要报复你也是一些小把戏,平日少些见面,她也就没机会了。只要你不和她抢美男,她才不会费心对付你呢。”
归梦和紫芽闻言忍不住对视一眼。紫芽面有忧色,归梦却是扑哧一笑。
谢炅不知自己无意间说中,见归梦笑个不停,大感迷惑:“哎,女儿心,海底针……”
“算起来你与她还是亲戚呢,何必闹得这么僵……”谢炅忽而叹道。
她与王如芝是亲戚?
归梦想起了父亲说过王家岑家曾经结过亲的事。关于姑母的事,父母亲草草带过,不愿细说,这其中一定有内情。归梦向来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若有不明白的事,非要弄清楚不可。她问过紫芽,紫芽也不清楚。家中资历最老的鲁管家也被她叫来问过,只推说不知,暗示她别再问了。
“表兄,当年我姑母与王家结亲,其中内情你可知道吗?”
夕阳斜照山头,归梦信马由缰,静静听谢炅说着往事。
原来姑母岑氏曾嫁给了王如芝的伯父。王岑两家结亲,一度也是交往甚密,姑母与姑父琴瑟和鸣,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直到有一日,姑父入宫,被当今皇帝的妹妹新安公主看上了,硬是要嫁给他,逼着他休妻再娶。皇帝对新安公主一向疼爱,便下旨赐婚。王家虽是大族,却也拗不过皇命。为了保全王岑两家人不受牵连,姑母主动离开了姑父回到了岑家。姑母孤身寡居,终日郁郁,没多久就去世了。姑父虽无奈娶了公主,但仍念着姑母,他得知姑母辞世,不久也患病而亡。而那新安公主费尽心机也只和姑父相处了几年时间,姑父死后她深受打击,也跟着自尽了。
“我也是从我父亲那里听闻了这些事,自那之后,王家与岑家就不再往来。”谢炅颇为慨叹。
归梦默默听完,良久没有说话。
真是孽缘!若不是那新安公主横刀夺爱,何至于此。三个人正当盛年,却都含恨而逝。这样的惨事,亲者必定伤痛。何况对岑家而言,是被皇家夺亲,被王氏所弃,面上无光,无怪乎父亲不愿再提。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明铮,他身边有那么多女子,围绕追捧着他。自己一定不是最美丽的,或许也不是地位最尊贵的,若是有一天他们在一起了,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不!不会的。就算真的不幸发生了,她也不会轻易放弃,一定抗争到底,她认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
已是夏末秋初时节,听闻桓超与侯景已经到京口了。若是明铮也参与其中,归梦算着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乞巧节,不知他能否赶得回?
“梦娘!回来了!听说桓大官人把侯峻带回来了!”
“真的?你怎知道的?”归梦又惊又喜。
紫芽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听桃枝说的……今日一早,侯爷就入宫了。说是陛下要携百官去城外迎接桓大官人和侯峻。”
“这么说他已经在城外了?”归梦喃喃自语。
紫芽自然知道归梦口中的“他”是谁。“应该是吧。他们一行人昨夜就驻扎在城外了,想是今日等着陛下召见再入城。”
“梦娘可是今日就要去见他吗?”
归梦微笑道:“不急。”
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况且,他离开建康许久,此时甫还家,定要处理些家中事务。
她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张书笺:“来,帮我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