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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卜算子

作者:孙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赌坊?”他俊秀的眉毛轻蹙,微见踌躇,可下一刻便身不由己地被归梦拉进了路边的赌坊。


    归梦自小生在富贵乡,见的都是金堆玉砌,从未来过这市井之中下九流的赌坊。刚一进入,便被那震天的吆喝声与熏人的异味给惊到了。


    惊归惊,也抵不了她贪玩的天性。


    明明是白日,可这赌坊中光线昏暗,门窗紧闭,只零星点了几盏油灯。


    她努力适应着这里的环境,问明铮:“你以前可曾来过这种地方?”


    明铮笑着摇摇头。


    归梦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与明铮在一起,她总觉得十分安心,似乎普天之下没有不可去的地方。于是大着胆子挤开人群,大大咧咧地在一桌坐了下来。


    二人衣饰不俗,气质不凡,赌坊中众人都颇觉稀奇。赌坊老板认定肥羊来了,两眼放光地迎了上来,不少赌客也好奇来凑热闹。


    “这位小公子,您坐庄吗?”一旁的赌坊伙计问道。


    “坐庄是什么意思?”归梦对市井中博戏的规矩一无所知。


    此言一出,伙计固然是一愣,周围围观的赌客们更是一阵哄笑:“连坐庄什么意思都不懂,还来博戏……”


    明铮低声解答道:“坐庄便是做庄家,庄家主持赌局,下注多,赢面和利益也更多一些。”


    “哦……”归梦了然,忽又笑道:“你不是以前没来过吗?怎会懂得这个?”


    明铮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赌坊伙计推了副五木到归梦面前。归梦一看,不觉笑了。


    原来市井之中也流行以樗蒲为戏。只是把秤盘去了,更为简易。


    这樗蒲在宫廷之中甚是风靡,归梦也有一副戏具,曾在闺阁内与紫芽她们戏耍过。


    归梦从荷包中掏出一片黄灿灿的金叶子放在桌上,笑道:“那我就坐庄吧。”


    一众赌客被这金叶子晃得眼花缭乱,立时争先恐后地上桌。


    不过片刻,一张四方桌的另外三面均已经坐满了人。


    那伙计看着归梦道:“诸位轮流投掷五木,点数最大者胜,点数相同的情况下,庄家胜。”


    场内留在桌下的众赌客察言观色,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声鼎沸。


    大部分的人在另三家下了注,并无一人在归梦这里下注。显然都看不起这个文秀稚气的少年公子,认定她必然大败亏输。


    忽听人群中有人喊道:“贾老三,你兜里还有几个钱,也敢上这赌桌?小心一会儿输得裤子都没了!”


    坐在归梦右手面那个被叫做“贾老三”的乃是一个瘦弱的中年落魄寒士,一身布袍破旧,尖脸上一双圆眼精光溜溜。他被人讥刺取笑却是神情自若,抚着唇上两撇短髭,淡淡道:“你若是怕输,勿要押我这门便是了。”


    他虽然形容潦倒,面上却是自信超然,明明穿着破衣烂衫,气势却大得很。


    归梦坐庄,先行投掷。她随手一撒,手气不错,竟掷得14点的雉彩,乃是第二等的贵彩。


    围观赌客们忍不住喝彩一声,有在别家下注的则唏嘘不已,紧张起来。


    归梦浅浅一笑。


    轮到那位贾老三投掷了。只见他端然而坐,双手拢起五木放入竹筒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如求神拜佛一般,他一边念着一边用力摇晃木筒。


    这贾老三衣衫褴褛,看起来穷得叮当响,然而他干瘦细弱的手上,竟戴了一枚灿然生辉的宝石指环。指环上的宝石在这阴暗拥挤的赌坊厅堂中竟是流光溢彩,分外闪耀。


    这华丽指环与贾老三的外表极不相称,每当他晃动木筒时,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地都被这精致闪耀的指环吸引了去。


    有好事者忍不住嗤笑道:“贾老三,你这指环从哪坑来的?是不是打算拿它翻本啊?”


    “你要掷就掷,一股子运气不来,再晃几百下也是不济!”


    “就是就是!”


    归梦听着围观赌客的恶言恶语,也猜了个大概。想来这贾老三必是这里的常客,嗜赌成性,弄得如此落魄也死性不改,此次不知从哪弄来本钱,又想搏一把。


    众人正耻笑间,贾老三已经掷了出来。那伙计上前细细辨认,惊讶得舌头都打了结:“卢、卢!”


    樗蒲博戏者,最梦寐以求的莫不过是最上等的贵彩——16点的卢。


    有些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掷不出几次卢彩。


    众人均是瞠目结舌,方才嘲弄贾老三的人也一声不吭了。


    这一局胜负已定了,另外两家还未投掷,气势已然颓丧到极点。他们心知再怎么掷也不可能越过卢彩去。要掷出卢彩,也是千难万难的。


    于是那二人胡乱掷了一下,果然手气极差,都是下等的杂彩。


    贾老三这一局赢得甚是扬眉吐气。


    他嘴角噙着得意的笑,顺手将桌上的赌资全体收入囊中,斜睨着扫过方才嗤笑他的赌客们,笑道:“鄙人不才,小胜一局。见笑见笑,让诸位失望了。”


    归梦见贾老三掷出卢彩压过她的雉彩,颇不乐意,当下不耐烦地催促:“啰嗦什么,还赌吗?快些开始了!”她赌兴大炽,说着又从荷包中掏出两片金叶子丢在桌上。


    一旁的明铮叹了口气。


    接下来几局,归梦只掷出了下等的杂彩。另两家赌客手气也是不佳,而那贾老三则神奇般地再次掷出了卢彩与雉彩,连赢几局。


    他赢来的钱已把腰间塞得鼓鼓囊囊了,自然是红光满面,乐得合不拢嘴。


    那两家赌客连着割肉也是受不住了,交头一合计,今日运气极背,不宜再赌,于是索性下了赌桌。那些把赌注押在这两家身上的赌客自然也是赔得血本无归,咒骂不已。


    归梦看着空瘪瘪的荷包,撅嘴不乐。


    明铮低声道:“走吧?”


    归梦气咻咻道:“不,我不服,怎地他的手气就那么好!你借我些钱,我一定要赢!”


    明铮看她争强好胜的模样,无奈一笑,摘下腰间钱袋放在她手中:“借你自然可以,但一会儿我示意你掷的时候你再掷。”


    归梦睁大眼睛,奇道:“你也会樗蒲?”


    “不会,只是方才看你玩了这么久,摸到一点门道。”


    归梦点点头,见场上只剩那贾老三了。她叫道:“喂,再来一局,本公子要把你方才从我这赢走的,全赢回来!”


    贾老三伸手捋着唇上两抹短髭,笑嘻嘻道:“公子想全赢回去,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只要公子还有赌资,鄙人自然奉陪。”


    四周的赌客见这俊秀贵公子还要再与贾老三赌斗,脚下自然是生了根似的不肯离去,要把这场热闹看到底。


    赌场老板也怂恿着众人下注。这贾老三虽然赌品和口碑不佳,但是今日似是鸿运当头。是以众赌客也不愿跟钱过不去,纷纷转向把赌注押在他身上,盼着把之前亏输的连本带利再赢回来。


    几乎无人看好归梦,更无人盼着她赢。


    归梦无惧赌客们投来的提前幸灾乐祸的目光,站起身,一股脑把钱袋里的金银悉数倒出,豪气道:“还是我坐庄。”


    她有些紧张,索性就站着投掷,深吸了口气。


    五木在木筒中被摇晃得噼啪作响。忽地,她感觉到明铮的手在她背上轻轻一划,她急忙将手松开,五木四散在桌上。


    伙计在旁,拾起五木仔细查看,口中数着:“三黑二犊,16点,卢、卢彩!”围观的赌客不敢置信,炸开了锅,捶胸顿足,哀呼不停。


    贾老三倏然变色:“怎么可能?!”


    归梦也有些讶异。不知明铮使了什么办法,竟能让她掷出卢彩。她很快反应过来,小巧的下巴一扬,朝贾老三得意一笑:“承让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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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彩乃是点数最大,最上等的贵彩。归梦是庄家,即使是贾老三也同样掷出卢彩,同等点数的情况下,也是庄家获胜。


    归梦将赢回的钱拢回钱袋,心情大畅,对明铮甜甜一笑,二人就准备离开。


    “这位公子!”贾老三唤住归梦:“有道是‘时来运转’,你的好运才刚来,就这般走了,不多玩两把,岂不可惜?”他颇为热切地劝道。


    归梦犹豫了,她看着明铮,有些跃跃欲试。


    才赢了一局就走,确实不过瘾。


    她又坐了下来,伸手拽了拽明铮,示意他再帮自己赢几局。明铮拗不过她,只好坐了下来。


    贾老三一双圆眼骨碌碌一转,笑道:“鄙人提议,咱们换个玩法。既然只有你我二人,也不必设庄家了。咱们轮流投掷三次,合计点数最高者即为胜,如何?”


    归梦想了想,觉得并无不妥,当下点点头。


    贾老三又道:“有言在先,输者需将所下赌注连同身上所有财物都给赢家……”


    归梦笑道:“方才那局你已将赢来的钱输掉了,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贾老三似乎早猜到她有此一问。他不慌不忙,从容举起枯瘦的左手,扬起中指上那枚华贵的宝石指环:“这是狮子国产的金刚石指环,价值连城。公子若赢了,鄙人双手奉上。”


    归梦见这指环上的那颗透明石头确实璀璨夺目,她生平虽见过不少珍宝,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通透晶亮的宝石。


    本来,她只是争强好胜,以赌斗为乐。若是顺便赢得一枚指环,那也不错。


    说话间贾老三已抢先把装有五木的木筒握在手里,笑道:“方才是公子赢了,那鄙人便斗胆占个先。”说着双手齐摇,“唰唰唰”迅速几下,五木已撒在桌上。


    他眼明心亮,出手便是最上等的卢彩。


    归梦不愿落后,拢起五木便掷。她得了明铮的指点自然是把卢彩手到擒来。


    围观的赌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平日这卢彩乃是最难掷得的,怎么今日在这两人手下,竟似是最下等的杂彩似的信手拈来。


    转眼两局已过,贾老三和归梦均是两次卢彩,不分上下。第三局,贾老三先手。


    他似乎格外郑重,慢慢悠悠地摇晃起木筒来,手指上的那枚宝石指环也不断被屋内的烛光折射泛出光芒,晃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看他摇了许久,都有些不耐了,有人耐不住议论起来:“磨蹭什么,快些开了!”


    那贾老三微微一笑,手一松,五木掉落。又是卢彩。


    围观赌客惊叹声如沸。


    归梦叹了口气,这算什么?一会儿若她也掷得卢彩,那岂不又是平手。这赌局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她举起木筒,一阵摇晃,却迟迟不见明铮在她背后给信号。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


    明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浑然忘了归梦在等他给出指令。


    归梦一阵心焦,又无法明着求助明铮。


    她摇了许久,手臂酸滞,不经意间把手一松,五木顿时滑落。


    只是下等的杂彩。


    归梦气得直跺脚,这下是连本带利全输干净了。方才赢回的钱还没捂热就又成别人的了。


    伙计上前仔细辨认,宣布:“是杂彩。卢卢卢对卢卢杂,贾老三胜了。”


    贾老三毫不意外,像是早知自己会获胜似的。他得意地笑着朝归梦拱拱手:“这位公子,承让承让!咱们说话算话,您身上还有什么物事,都请拿出来,归鄙人所有了。”


    归梦又失望又气恼,她扭头有些埋怨地看着明铮。他是怎么了,怎么关键时刻发起呆来了?


    “等一等。”明铮唤住将要散去的众人,也拦着归梦取下身上的环佩。


    他笑着走到赌桌前:“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这位贾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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