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普莱斯一家人面前最迫切的是他们糟糕的经济状况,从普莱斯太太的话语里不难发现:要是没点转机的话,普莱斯家很快就没法继续住在这里了。
为了省钱,他们已经解雇了一个仆人,只剩两个仆人了,如果再解雇一个普莱斯太太可没法照顾好这一大家子,可是钱不够用怎么办?那他们很有可能得去租一个更差的房人。
此时,英国海军中尉月薪不过七英镑,那些海军部的官老爷们还经常拖欠低级军官和士兵们的工资,如果没有出海补助和战利品变现等额外收入,根本无法维持体面生活。可一家之主普莱斯先生残疾后已经选择了半薪退休在家(经过海军部那群混蛋的手,这笔薪水可以忽略不计——普莱斯先生),全家只能指望着普莱斯太太的那笔嫁妆带来的年息四厘的收益,那还不到三百镑。
按理来说,普莱斯太太该量入为出、省吃俭用才对,偏偏在丈夫残疾后,家里的花销竟然并没有少多少,他们年收入有四五百镑时都存不下钱,就更别提现在啦。中尉残疾后发放的那点微薄的抚恤金早已经被花得一干二净,好在普莱斯太太七千镑的嫁妆是没法动用本金的,否则还不知道这对夫妇该怎么坐吃山空下去呢。
做丈夫的不去思考怎么赚到钱,只顾在酒精里发泄情绪、抱怨自己的妻子,做妻子的也没法凭空变出钱来,只好天天抱怨仆人们好吃懒做。这对夫妻从新婚时的甜蜜无间到现在的互相抱怨只用了不到十一年,用活生生的样本充分告诉世人缔结一段不合适的婚姻是怎样折磨人的。
既然普莱斯太太已经对丈夫的前途彻底失去了信心,她就不得不寄望于自己的几个阔亲戚了。虽然当初结婚时,她因为大姐诺里斯太太的大言不惭、指手画脚大吵了一架,连带和托马斯爵士、伯特伦夫人都已经闹翻,朴茨茅斯和北安普敦的那两户人家已经不相往来,但是好歹还是亲戚——当过得好时或许还用不上他们,但是当过得差时总寄望于阔亲戚的提携。普莱斯太太光顾着自己那点自尊心可换不来一个英镑。
于是这位太太给自己的二姐伯特伦夫人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信里满纸凄凉、一把辛酸:她除了不缺孩子,普莱斯家样样都缺;最近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她恳求伯特伦夫妇给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当教父教母,帮助他们抚养这个孩子;大儿子威廉就要从全日制学校毕业了,他想去海外,托马斯爵士在西印度群岛的产业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让威廉去帮忙管理产业行不行?或者把他送去伍里奇陆军军官学校怎么样?怎样才能把一个孩子送到东方去发财?
这封满纸悔恨的信还是起到一些作用的,伯特伦夫人给妹妹寄来了一些钱和婴儿的衣服,托马斯爵士重新开始帮忙给普莱斯家出主意,但是它的作用又不及写信的人当初期待的那么多。
普莱斯太太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邮差送来的包裹:“哦,天哪!伯特伦夫人寄来的这些衣服应该都是用印度棉织的平纹细棉布做的吧,她一年该有多少零花钱和置装费呀!我估计她怎么都花不完,她过得好快活呀!”
她把包裹里寄来的钱数了个两三遍:“五十镑,照我看托马斯爵士和旁人打个赌都不止输掉这些呢!她应该多寄些钱呀,我们正是困难的时候,托马斯爵士应该多照顾照顾!诺里斯家平时占了多少伯特伦的光呀,我敢说诺里斯太太根本用不到她嫁妆的利息。”
有了伯特伦夫人寄过来的钱,这段时间总算能勉强对付过去了,普莱斯太太着急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些缓解,可惜托马斯爵士在海军里没什么关系,威廉去伍里奇陆军军官学校对去海外也没什么帮助。
盘算着儿子的前途的时候,普莱斯太太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女儿们——家里既请不起家庭教师,也没有多余的钱送她们去学校。普莱斯先生还在世,倒不会让女儿读慈善寄宿学校(那样范妮和玛丽或许刚刚去就要一命呜呼了),但是对三个女儿也是放任自流,全凭她们自觉。
范妮和威廉的关系最好,威廉也愿意教妹妹读书和写字,而普莱斯太太平时教女儿缝缝补补便觉得尽了做母亲的义务。范妮有着天生的好性情,她既沉得下心又坐得住,在普莱斯太太看来不比邻居格雷戈里家的女儿差(这家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在学校上学)。
到了玛丽,“运气更是好极了”(普莱斯太太语),她的教母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自己没有孩子,但是将军上一段不幸的婚姻(上一任将军太太产褥热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现任将军太太积极给马克斯韦尔小姐请来家庭教师,教她法语、礼仪、音乐、绘画、刺绣等才艺。自从教女玛丽五岁以来,已经有幸被将军太太接过去五次,陪同马克斯韦尔小姐一起度过,受到了“良好的熏陶”。
考虑到玛丽度过五岁生日还不满半年,将军太太对自己的教女也不算很差了,玛丽也没少为此绞尽脑汁,她既得感恩戴德,不至于让将军太太认为自己忘恩负义;又要彬彬有礼,不能太过卑躬屈膝。至于苏珊,她没有一个好教母,只能指望两位姐姐教她都字母表。
正是去将军太太那做客的经历给了玛丽一个绝佳的借口。“亲爱的妈妈,我听教母说,他们家的女管家会帮她做家庭账单,这样她就能知道家里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也就不会花一些不必要的钱了。”玛丽试探性地向普莱斯太太说道。
“哦,我亲爱的小玛丽,那要找到将军家那样的好仆人才行,我们可没这个福气。”普莱斯太太亲了亲玛丽的额头,“再说了,她们那是有钱去铺张浪费,普莱斯家则几乎每个先令都有它的用处呢!”
“没关系的,妈妈,我已经学会好多字了,我可以帮您记账。”玛丽撒娇道,“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仆人们浪费东西了。”
玛丽实在受不了普莱斯夫妇毫无规划的用钱方式了。虽然她年龄小,但是灵魂是华夏人的她有着强烈的储蓄意识,想当初,普通家庭出生的她可是靠着自己十年工作的积蓄和投资收入全款买了房子。
她早已发觉这一家子入不敷出的真正原因:养家糊口的日常家务开销还在其次,最大的花销是中尉和他的狐朋狗友吃吃喝喝用掉的钱,普莱斯先生酗酒成性,普莱斯太太根本没法拒绝丈夫,每到月底,账单里都有一大笔是这样被白白扔在了水里。夫妻二人都毫无记账意识,每次钱不够用丈夫就指责妻子不会持家,妻子则怪罪仆人们偷奸耍滑。
“我的小乖乖,你要是愿意就去做吧!嘿,凯特,你刚刚又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可真是不知道感恩,要知道像我这样好伺候的主人在朴茨茅斯可不好找。”普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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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随口应和着女儿,丝毫不在意这么大的孩子记账是否合理。
她脑子里天生没有那根弦,既不爱管教孩子,也并不想管理家务,每次计划好好节约时总有事情打岔,她也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威廉、范妮、约翰和理查德出生的时候,普莱斯先生还没有残疾,家里的情况要好些,有三个仆人帮忙,普莱斯太太勉强应付得过来,现在孩子越来越多、收入反而越来越少,她也越发疲于应付了。
自从玛丽开始帮助普莱斯太太记账,仅仅过去一个月,家里的账目就变得一目了然:家务开支大约用去十六镑,包括洗烫衣服的费用,煤、蜡烛等必需品,红酒、烈酒、啤酒、茶叶、糖和食物等等,其中单单各种酒类就要消耗六镑左右;工资大约需要两镑多,其中包括女仆凯特的薪水每周六个先令,杂役女仆艾娃的薪水每周四个先令;衣服支出了约三镑十五先令,包括裁缝送来的账单、帽子和缝衣服的费用;房租、税费和水费约三镑十六先令;其他一些附带开销如教堂捐赠、购买报纸等约用去三镑七先令;普莱斯家一个月的总支出在二十八镑十八先令左右。每年三个男孩的教育费用支出(三十镑左右)还没算上,也难怪家里钱不够用,按照这样的开销,普莱斯家的年收入至少要三百八十镑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亲爱的小乖乖,你可真能干,这些你都算得清清楚楚,看了你的好教母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家里的的家庭教师教了你不少东西呀。噢,真希望家里的孩子都能有这样的机会长长见识!”普莱斯太太一高兴,拿出一个先令递给玛丽,“这是妈妈奖励给你的。”
过去普莱斯太太不记账的时候,偶尔还会糊里糊涂被裁缝和其他小商贩们糊弄多收一两个先令,现在有女儿帮忙记账,倒是方便了不少,她一开心也就不在乎给出的那个先令了。
这可称得上玛丽这一世收到的第一笔“巨款”,几个大点的男孩——威廉、约翰和理查德还能从普莱斯先生和普莱斯太太那得到一些零花钱(往往是帮忙跑腿的时候),范妮、玛丽和苏珊三个女孩可从没遇到这种好事,她们只能指望哥哥们分她们一点儿。
“可是,亲爱的妈妈,按照我的计算,即使算上姨妈寄来的五十镑,我们今年钱也不够用了,至少还差五十镑到圣诞节才够。”玛丽对普莱斯太太说。
“总有办法的,玛丽,说不定到时候你爸爸的薪水就发下来了呢。或者过段时间我再给伯特伦夫人写一封信?”普莱斯太太算不清这些账目,决定不去管这事,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有办法能够应付,实在不行再按照普莱斯中尉说的换个房子租,等今年的利息收入到手就不用愁了。
“亲爱的妈妈,我来帮您管理厨房吧,说不定我能把厨房的支出降下来呢,到时候您每个月给我一点零花钱就行了,就和哥哥们帮你跑腿一样。”玛丽决定先把家里最大的开支降下来。
对于玛丽的豪言壮语,普莱斯太太将信将疑。但是她本就不爱和商贩们打交道,她天性懒散,一有人帮她操心,她就愿意把这件事情当做包袱一样给交出去。她的天性和能力都更适合做一位像姐姐伯特伦夫人那样无所事事的贵夫人,偏偏年轻时错误的婚姻选择让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很多事情的代价都是这样——要过段时间才能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