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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作者:闲日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纵有千般心事,又与何人说?


    东方盛自是不愿意在言无咎面前展露自己阴暗的一面,而如今面对着生得有三分像他,却能确信不是他的医女,倒的确有了倾诉之意。


    若说,自然不是说自己的故事。


    他讲,适才遇见一男子,得了重病,想要跳崖了却残生。不想他自悬崖上跌落却没死成,昏迷一段时间后再醒来,却一反常态的身体大好。有一仙风道骨却不拘小节的俊秀公子,正席地坐在他旁边,见他醒来,说了些让他多加休息,珍惜生命之类的话,就欲离去。


    这男子以为那位俊秀公子是他的恩人,连忙拦住他的去路,发誓要跟在恩人身边报恩。但他跟在男子身边,却不见他采药,也不见他再次救人。甚至有几次有人苦苦哀求,他也不动声色。


    男子原本以为这位公子是为悬壶救世的善人,后来发现不是;那时也只觉得对方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直到……直到遇见一个村民……


    他将那村民的话挑挑拣拣告诉了这医女,医女思忖片刻,提出一个东方盛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那男子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不知该怎么杀掉那个骗了他的公子吗?”


    医女此话刚一出口,就自背后升起寒意,论其起源,大约是来自东方盛不加掩饰的杀意。


    她不自觉打个寒颤,在东方盛如刀般的视线里,顾不上慢条斯理,连忙加快开口速度,“因为那个骗子很有可能是顶替了那位老神医的功劳,甚至将那男子真正的救命恩人老神医杀掉了!那男子如今犹豫的,不正是应该怎么杀了那个人吗?”


    血溅在了陈旧的药柜上。


    “怎会……不、不该……”


    一道极细的剑痕隔开了刚刚还在发声的喉咙,医女的手徒劳的捂住自己跌脖颈。


    茫然、痛苦、不敢置信、还有浓重的恐惧。


    紧接着,那睁得很大的、有三分像言无咎的眼睛变成了死物。


    “胡言乱语!”东方盛开口。


    对方理所当然已经反驳不了他。


    但他还是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越发低微,像是自己也不相信:“胡言乱语……”


    东方盛不愿相信。


    他亦想过这是任我行阴谋中的一部分,因此在此地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该去相信。、


    但是这两个人的相继出现,就如同一条鱼线,将言无咎那些古怪和谎言都拉出水面。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东方盛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他告诉自己:只要有一次,哪怕一次,言无咎出手救人了。


    哪怕不是起死回生、不是痨病,只是一次普通的风寒、普通的发热,甚至不用治好,只要说出如何医治,他就至此远离任我行设下的明谋,再也不去怀疑言无咎。


    又或者,他的确不在意寻常之人的生死,只有对待特殊之人,才会施展自己的医术——这也很有可能,毕竟他行动不便,生性又豁达,与常人截然不同,不将寻常人生死放在眼中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两者皆不是。


    他的确在意哪怕再微小不过的陌生人的性命,也的确从来没有一次出手救治过别人。


    更重要的是这次东方盛回来时,发现他想要逃走。


    他想要逃走。


    他想要逃走。


    为什么?是什么让他突然想要离开?甚至连信都不打算留下一封?


    此时此刻,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极强的煽动性:有没有可能,是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他害怕得知真相后,东方盛会伤害他,像那个女人所说一样……所以他想要逃走。


    你难道在害怕,我会伤害你吗?


    我难道……会伤害你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里,一股莫名的比之前还要大数十倍、数百倍的心火便烧上心头,烧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眼睛赤红酸涩,几乎要熏出眼泪。


    那绝不是委屈,不是难过。东方盛想,那是愤怒。


    他本以为自己听到言无咎顶替自己的救命恩人时那种惊愕与愤怒、想将这一切都摊开给言无咎看,让他无地自容让他狠狠跌下神坛,摔得遍体鳞伤的想法就已经是他对言无咎最为愤怒与极致的感情。


    可如今他才知道,不是的。


    他还可以更为恼怒,可以做得更加狠辣。


    他会限制言无咎的活动范围,禁锢他的自由,让他胜过在逼仄狭小的房间之中,每天只能见到东方盛一个人,其他人再也不能跟他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东方盛决不允许他的口中告诉别人的尽是些让他们高兴的话,无论真话假话,东方盛都不愿见到。


    他会一改常态,再不像以前一样对他予取予求,相反,他会让言无咎见识一下真正的魔教中人。


    但,他不会告诉言无咎这是为什么。


    他要让言无咎一直怀疑却得不到证实,让他在无尽的孤独和等待之中将东方盛视为他的唯一——就如同他现在认为言无咎是他的唯一一样。


    等到那时候,等到言无咎只依赖他、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揭穿这个秘密。


    他想要看到言无咎情绪波动的模样,想要看到他的妥协,想要看到他真切的愁悔。


    再然后,他会对言无咎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


    ……


    言无咎今天又没有吃多少东西。


    东方盛一日两次来后厨,厨娘甚至都由一开始的胆战心惊,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前几日还是有些受怕,做饭不合那位口味的,害他吃得少的,都被东方堂主重重惩罚过,然而在那之后,那位用饭用得更少了,说是有股子“血腥气”,还说“吃起来是苦的”。


    那日,东方堂主的怒吼和摔碗声几乎响彻整个后院:“你真的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唯命是从吗!”


    厨娘有些怅然:“言大夫性子虽有些冷,却一直平易近人,对咱们都很好的,怎么就跟堂主闹成了这个样子。”


    帮厨连忙“嘘”了一声,“东方堂主不让咱们提那位的名字,也不让咱们喊他大夫,你可不能再犯了。”


    “说不准,日后就再也见不着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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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以为言无咎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二日,东方堂主来到后厨,低声道:“给他杀只鸭子补补身体,鸭的腥臊味一定要去干净,用上次童大哥送来的花雕,去买新鲜的冬笋一并炖成汤……好,一碗的量就足够了。”


    厨娘:“……”


    帮厨:“……”


    今日炖了雪蛤燕窝,按堂主的嘱咐特意加了红枣和蜜糖,炖煮火候时间把握得刚好,腥味散尽,反倒有一股纯净的清甜味道。


    言无咎推开东方盛拿着的燕窝粥,试图直视他的眼睛:“你还要关我多久?”


    东方盛瞥开眼不去看他,只把碗又往前递了递:“我加了蜜糖,再吃一些吧。”


    言无咎:“你若真为我好,就跟我好好谈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东方盛:“……”


    东方盛放下碗,低声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真相吗?”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言无咎闻言,认真道:“当然。若你信不过,就叫我发誓,若我欺瞒于你,就让我……”


    他想到初见东方盛的场景,想起对方对于跌落悬崖的切身体会与心有余悸,便道:“叫我从黑木崖上摔下去,尸——”


    “我不想知道!”东方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打断了言无咎的话,那白瓷碗在桌缘滴溜溜打转,最后终于还是自桌边跌落,落在地上,还带着几分热意的燕窝粥尽数溅在言无咎脚边。


    言无咎还没反应过来,东方盛先倒吸一口凉气。


    “烫不烫?疼不疼?!”


    他欲要俯身,言无咎拦了一把,淡淡道:“本也没什么知觉,不碍事。你当真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东方盛冷着脸将人抱到床边,打算脱下他的袜子。


    言无咎:“……”


    言无咎伸手想制止他,却被他一只手抓住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直接褪下他的白袜。


    完好无损。


    连点红色的印子都瞧不见。


    东方盛有些迟疑,他试探着将言无咎的裤脚向上挽了挽。


    瘦削的,仿佛皮包着骨头,肌肉所剩无几的小腿显露出来,形容并不美好,甚至有些畸形,还有一条条淡粉色不知来由的印子分布在雪色的小腿。


    但不知怎的,东方盛想起了梅花。


    他的力道不由自主放轻,反应过来下意识又用上了力气握住言无咎的脚腕,想要说些什么,却讪讪说不出口。


    言无咎:“……看够了没有?”


    东方盛才恍若初醒般松开了手,言无咎的腿就这样“嘭”地一声又落在榻上。


    铺着三层棉褥的床榻,东方盛都担心磕伤了他。


    他有时候会恨自己对言无咎的过分在意。


    明明应该恨他,却怎么也放不下他。


    最后,他仓皇起身:“虽面上不显,还是找些药给你吧,免得烫出水泡,再生事端。”


    言无咎想说,我都这般模样了,还能生出什么事端。但东方盛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言无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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