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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北迟哥

作者:丛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南角落里留了盏落地灯,只是亮度调的低,泛了一片暖黄的光。


    床上的人平躺陷入床垫,头侧向右边,将脖颈拉伸到极致,果然是还疼。


    南识蹑手蹑脚上前,小心将床上的人朝右侧扳过来,指腹顺着轻薄睡衣精准找到了穴位,他蓄力下压,床上之人蹙眉轻哼了声。


    “对不起。”他低声道。


    梁北迟这伤是为他受的。


    南识去京大附中报道的第一天就翻了学校的围墙,原因无他,和京大附中一墙之隔的就是梁北迟就读的京大。


    南识本来就想看看京大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他刚爬到围墙上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梁北迟。


    彼时梁北迟正和几个同学去图书馆的路上。


    南识激动趴在围墙上挥手大喊:“北迟哥!”


    梁北迟闻声抬头。


    夏日阳光下的少年笑容纯净。


    周围同学好奇问那是谁。


    “是北迟的弟弟吧?”


    围墙上的少年突然急了,努力爬上围墙大喊:“我才不是他弟弟,我是……”


    “小心!”


    梁北迟百米冲刺跑过去,伸手接住被爬墙虎勾住脚摔下来的少年。


    他护住了少年的头,却听到重重撞击落地的自己的右肩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剧痛瞬间弥漫全身。


    梁北迟霍地睁开眼。


    周围安安静静,角落那盏灯依旧亮着,只是透过窗帘缝隙悄入的金色阳光提醒他已经是早上了,他抬手贴着额头,没想居然梦到了从前的事。


    梁北迟翻身坐起,肩膀的疼痛已经消散,就是喝了烈酒头还有些疼。


    他低头撑着额角,复健那段时间他止痛药吃的频繁,后来每逢阴雨天发作,药更是成倍吃。


    南识心疼地说吃药对身体不好,说以后疼了他给他按,梁北迟就真把药戒了。


    南识走后的每个阴雨天,梁北迟固执地没吃过一次药,他无数次地幻想南识会突然回来,和从前每次红着眼睛给他按摩时一样,委委屈屈问他,北迟哥,还疼不疼。


    但南识再没回来过。


    等等,南识!


    梁北迟跳下床,出门打开了别墅所有的房门。


    没有南识,哪里都没有南识。每个房间的床单被套都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难道昨晚他疼迷糊,出现了幻觉?


    “梁总。”陈停听到动静上楼,他犹豫了下,“抱歉,我没想到小南先生会连夜走。”


    梁北迟抬头:“什么?”


    所以,昨晚南识真的来过。


    -


    南识此刻正裹着被子坐在宿舍床上看着方硕言在他面前忙碌。


    “要不是我给你送行李过来,都不知道你快烧死在床上了!”方硕言发狠地把行李箱里的书抱出来往书桌上摞,“看我干什么?吃了药就睡觉。”


    南识昏昏沉沉道谢。


    “谢屁。”方硕言斜眼看他,“你昨晚是打了个敞篷车吗?还能淋感冒!”


    南识失笑:“不是。”


    陈停没骗他,那地方的确不好打车,加上已是凌晨两点,他冒雨走了两条街才叫到车。


    到宿舍南识就知道自己病了,身上冷热交织,难受得想死,明明赶路累了一天了,却根本睡不着。


    闭眼就看到他爬到梁北迟床上给他按摩的画面,某个瞬间,他甚至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在京城那栋别墅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梁北迟无名指上泛着冷光的戒指让南识清醒过来。


    梁北迟有爱人了,他还有什么脸趁他睡着进他的房间,上他的床?


    巨大的羞耻和内疚让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仓皇逃出那栋别墅。


    “还坐着?”方硕言大步过去,按头要让南识躺下,“表演什么打坐!”


    南识身上没力气,一推就倒,他也没挣扎,有气无力道:“行了,你回去吧,不是还要去实验室?”


    方硕言骂骂咧咧,给南识倒了杯水放床头,这才出门。


    “有事给我电话。”


    “好。”


    宿舍门刚关上,南识的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陈停打来的。


    和梁北迟分手后,陈停也有三年没和他联系过了。


    铃声响了快十秒,南识才接:“陈秘书。”


    陈停好似松了口气,也不问南识昨晚为什么离开:“小南先生醒了吧,梁总等您过来拿东西。”


    南识满脑子都是梁北迟手上的戒指,头也越发疼:“东西我就不拿了,都不是要紧的,麻烦陈秘书帮我处理了吧。”


    “啊?”陈停这会儿有点急了,“东西是老梁总给您的,我怎么好处理?”


    南识猝不及防:“梁叔叔……给我留了东西?”


    “是啊,本来三年前就应该给你的,但……”陈停转了口,“总之,我过来接您吧,您是在学校宿舍吧?”


    南识的脑子有点乱:“不用……我,我是说,东西……不管是什么,都给……梁总,本来就是梁家的东西。”


    “那怎么行?小南先生……”陈停那边的声音突然断了几秒,随后他道,“梁总说,请您来谈项目的事,如果您还想要投资的话。”


    南识贴了贴依旧滚烫的额头,小声问:“能不能改天?”


    陈停道:“梁总让您半小时内过来。”


    南识叹息,他早该知道梁北迟不是真的要投他的项目,但就算是戏耍,或者是为难折磨,其实也是他该受的。


    如果,这样能让梁北迟出气的话。


    “好,我知道了。”


    -


    出租车刚到别墅门口,陈停就出来了。


    “小南先生,来了。”陈停拉开车门。


    南识点点头,拎了书包进门:“陈秘书还是叫我名字吧。”


    陈停笑笑:“叫习惯了。请进,梁总在书房等您。”


    南识跟他上楼。


    陈停敲开门,却没跟入。


    梁北迟正背身在窗边打电话,是京城总部那边的公务,梁北迟的言语透着几分不满,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克制着语气回应。


    南识没说话,局促拎着书包在桌前站着。


    书房的窗户大开,初夏的晨风卷着丝丝凉意吹得南识一个哆嗦,滚烫的面额撞上凉风,太阳穴像被针扎过的疼,他微微咬住唇忍耐着,只盼着梁北迟赶紧冲他撒完气放他回去。


    梁北迟这通电话打的有些久,收线回神他才发现南识就在他身后站着,低着头盯着脚尖,安静得跟只小猫一样。


    梁北迟记忆中的南识可不会这样沉默寡言,就是在学校闯了祸,他拽着书包也不肯低一低头颅,但凡有人训他一句,他也有十句话等着反驳。


    那时的南识叽叽喳喳聒噪得像只麻雀,梁北迟嫌过他吵,但往往让他闭嘴也不过半分钟的成效,眼下南识突然安静下来,梁北迟却仿佛更不适应了。


    手机被他丢到了书桌上。


    清脆的声响令南识轻轻缩了下肩。


    梁北迟蹙眉。


    突然要分手的是南识,一声不吭收拾东西离开的也是他,怎么反而现在他倒像是委屈上了?


    南识没抬头,从书包里将项目企划拿出来放到书桌上:“梁总……”


    “为什么叫我梁总?”梁北迟打断道。


    南识微噎:“梁先生。”


    梁北迟的语气难得沾上三分不悦:“南识。”


    南识依旧低着头,自顾说话:“计划书您先看,看完我再和您说具体研究方向。”


    戴着戒指的手轻轻压住企划书,梁北迟道:“不急。”


    南识没反应过来,就见梁北迟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牛皮袋。


    “我爸给你留的。”梁北迟递到南识面前。


    南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越发轻:“我什么都不要。”


    住梁家那几年,南识不是没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说他和梁云阶关系好是赶着想给梁云阶当儿子,好从梁家庞大的产业中分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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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还有人传他其实就是梁云阶的私生子,传的有板有眼,要不是他和他亲生父亲长的一模一样,连同自己都要信了。


    梁北迟干脆将牛皮袋丢给南识:“你知道是什么,你就说不要。”


    南识一时没接住,牛皮袋重重掉落在脚边。


    袋口处的火漆完好如初,没有人拆过,南识的呼吸急了些,梁北迟也没有看过。


    他弯腰捡起来,牛皮袋里面似乎有什么本子,除此之外里面明显有叠起来的纸张,该是一封很长的信。


    南识的手微微颤抖,他好像有些庆幸梁北迟没拆开看,这么厚的信,梁云阶能写太多的东西在里面。


    他会在信中提那件事吗?


    “要我帮你拆?”


    梁北迟的手刚要伸过去,南识像是受了惊吓,往后退了几步,背过身慌慌张张拆了袋子。


    牛皮袋里装了一本房本,户主一栏写着他,地址就是……他脚下的这栋别墅。


    里面确有叠整齐的纸张,但不是信,是新辉生物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书。


    南识吓了一跳,手里的房本股份没拿住,哗啦掉了一地。


    梁北迟修长手指扣了扣桌沿,将一侧的钢笔丢过来:“在这里签了字,你这部分遗嘱实时生效。”


    遗嘱?


    南识的呼吸颤抖,所以即便梁北迟没拆过这只牛皮袋,他也早知道里面是什么。


    明明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梁北迟完全可以不把这部分遗嘱告知他。


    “我不要。”南识头疼的厉害,梁云阶对他的疼爱此刻越发像一把剜心削骨的刀,一下又一下划得他鲜血淋漓。


    梁北迟没收走那份要南识签署的文件,睨着他道:“我爸把你当儿子养,他临终还念着你,这些陈秘书都告诉你了吧。”


    南识开始晕的站不住,他勉强撑着。


    他是跟着妈妈去梁家的,那天妈妈江迎很高兴,爸爸生病后家里连房子都卖了,而且小镇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加上越来越多的人外出务工后,快餐店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妈妈说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日常做饭就好,开的工资比她卖快餐高多了,他们母子可以一起住在梁家的大房子里。


    彼时刚初一的少年对搬家的事没多大概念,他只是简单觉得妈妈在哪,他们的家就在哪。


    进梁家的第一天,南识见到了那位老板,他叫梁云阶,光是那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通体的矜贵气质,和南识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让南识喊他叔叔,说知道南识成绩很好,他会帮南识办妥转学的事,让他不用担心。


    梁云阶还带他认识了梁北迟。


    少时的梁北迟气质温润,谈吐文雅,就像书中描写的那些世家少爷一模一样。


    南识一眼就喜欢,激动道:“好巧啊,你叫北迟,我叫南识!”


    梁云阶轻笑:“他比你大三岁,你得叫哥哥。”


    南识乖巧叫他:“北迟哥。”


    梁北迟收起抱在怀里的书,十六岁的少年高出南识半个头,他的目光温和,浅浅抿唇:“你好。”


    梁云阶摸着南识的头,嘱咐梁北迟:“北迟,以后好好和弟弟相处,不许欺负弟弟。”


    大约是梁云阶的手太过宽厚温暖,南识抬头望着他笑,爸爸去世的早,南识的印象里,父爱仿佛一直是缺失的。


    而这一刻,他真切又具象地感受到了。


    他曾经无数次希望自己真的是梁云阶的儿子就好了。


    -


    “我以为……”梁北迟的声音微顿了下,“我以为你至少会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但南识没来,梁北迟从天黑等到天亮,他也没来。


    陈停打电话去问,南识干脆关机了。


    喉咙堵的难受,南识没解释。


    梁北迟又问:“当年那些关于我爸和你妈的流言,你是信了?”


    “没有。”南识果断否认,“我知道他们……没关系。”


    梁北迟:“那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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