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美丽的眼睛，请看到别人的优点；若要美丽的双唇，请只说善意的言语；若要优雅的姿态，请记住你从不孤单。
——AudreyHepburn
格蕾丝小心地按照威尔逊夫人先前所教学的坐姿坐下。脊背笔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哦，格蕾丝，放松些，我可爱的妹妹。”威廉的声音透着笑意，“果然不该让威尔逊夫人教你，看把你教学得像一个小老太太了。”
“贵族女性坐下时，背部通常是挺直的但不僵硬，肩膀放松一些，下巴再微微抬起。”威廉在旁指导着。
格蕾丝跟着威廉的指示一点点调整着姿势，但一举一动之间动作还是显得很刻意。
威廉转身回到了桌子前，手撑着脑袋看了会，或是觉着格蕾丝一顿一顿的动作很可爱，偷偷笑了起来。
格蕾丝听见威廉压着的笑声，抬起头用眼神瞪了一眼，但又怕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姿势功亏一篑，所以全身只有脑袋在动，眼神在恶狠狠斜着威廉，整个人像个布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威廉见状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
“还是有些太僵硬了”，“我亲爱的妹妹，你几乎让我觉你是一名勇敢的绅士，即将要上前线去打仗的那种。想象一下你的脊椎是一根柔软的芦苇，而不是木棍。”
格蕾丝试着放松，但还是效果不佳。
“瑞娜，”威廉转向站在一旁的女仆，“能请你帮格蕾丝小姐调整一下肩膀的位置吗？”
瑞娜快步上前，轻轻按住格蕾丝的肩膀向后下方压了压。“格蕾丝小姐，这样会舒服些。”
格蕾丝跟着瑞娜的力道试着放松自己的脊背，姿态渐渐有了样子。
“很好，现在保持这个姿势。”威廉接着说：“接下来是手的摆放。不要绞在一起，自然放松地放在大腿上，手指可以轻轻交叠。”
格蕾丝照做了，但她的手指仍然紧绷，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威廉站起身，绕到她身后。随着他的靠近，格蕾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一种鸢尾根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墨水的清香。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放松，格蕾丝。没有人会吃了你。”
这亲昵的举动让格蕾丝浑身一僵。在福利院的十六年里，几乎没有一个男性像威廉这样触碰过她，她本能地想要躲开，但理智让她强迫自己留在原地。
“抱歉，”威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立刻收回了手，“是我太过冒犯了。”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那种克制温和的样子，和格蕾丝大多数时候所见到的一样。
格蕾丝摇摇头说道：“没有关系的，威廉哥哥。我只是，刚开始有些不太适应。”
威廉却没立刻回答，他转身回到了座位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上礼仪课时，把茶打翻在了公爵夫人的裙子上。”
格蕾丝惊讶地抬起头，她其实很少直视威廉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不论呈现的不论是善意还是温和都会使她感到愧疚。这一次，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和的笑意，没有一丝嘲笑或轻蔑。
“真的吗？”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讶。
“千真万确。”威廉笑道，“那时候我十二岁，紧张得手都在抖。老管家差点当场晕过去。”
格蕾丝嘴角微微上扬，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些。“那……公爵夫人怎么说？”
威廉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模仿起一位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她大笑了三声，然后说‘这孩子有胆量，我喜欢’。”这声音逗得格蕾丝轻笑出声。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轻松了起来。格蕾丝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再绞在一起，背部也自然地挺直了。
“就是这样，”威廉赞许地点头，“优雅来自于自信，而不是刻意的模仿。”
格蕾丝立马不服地回复了：“那按这个逻辑来说，第一个优雅的人难道是凭空自信的咯！”
威廉一愣，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被格蕾丝逗得直摆手，那双绿色的眼睛生动鲜明地注满了笑意。
威廉的笑声在阳光明媚的客厅里回荡，连站在角落的瑞娜都忍不住抿嘴偷笑。格蕾丝看着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大胆的话，脸颊立刻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亲爱的哲学家小姐，”威廉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你说得对极了。第一个优雅的人大概是在无数次出丑后，才学会假装自信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为格蕾丝的栗色长发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么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想象你是一只在晒太阳的猫。”
格蕾丝眨了眨眼：“猫？”
“对，就是花园里那些傲慢的小家伙。”威廉模仿着猫的姿态，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它们从不会担心自己的尾巴摆得对不对，却总是优雅得让人嫉妒。”
这个古怪的比喻让格蕾丝忍俊不禁。她试着放松身体，像午后打盹的猫咪那样微微后仰。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她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优雅真的不该是种折磨。
“太完美了！”威廉轻声赞叹，“看，连瑞娜都看呆了。”
女仆慌忙低下头，但格蕾丝已经从镜子的倒影里捕捉到她惊讶的表情。镜中的少女姿态舒展，浅黄色的裙装衬得她像一朵清晨绽放的矢车菊。
“现在试试站起来。”威廉伸出手，“记住猫咪起身时的样子。”
格蕾丝顺从地将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掌上。这一次，她没有因为触碰而僵硬。当她站定时，裙摆如花瓣般自然垂落，没有一丝刻意调整的痕迹。
“天啊，”门口传来威尔逊夫人的声音，“威廉少爷，您对我的学生做了什么？”
严厉的家庭教师抱着厚厚的书籍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格蕾丝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背脊，却在余光里看见威廉悄悄对她眨了眨眼。
“只是在教她一些……更实用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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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转向夫人，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得体的微笑，“您不觉得格蕾丝现在看起来更自然了吗？”
威尔逊夫人板着脸狐疑地打量着格蕾丝，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那么像木偶了。但淑女的仪态——”
“——应该像一首好诗，”威廉接过话头，“既有格律，又不失灵动。”他顿了顿说道：“夫人若不信，不如再看看格蕾丝如何行屈膝礼？”
格蕾丝倒吸一口气。屈膝礼她虽然做的不错，但其实每次练习都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晃，这点被威尔逊夫人指出过好多次了。但在威廉鼓励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猫咪弓背时的优雅曲线。当她缓缓屈膝时，意外地发现这次居然没有一丝颤抖。
威尔逊夫人似乎有些惊讶和不满，她深深皱起了眉：“这……这确实……”
“像月光下的天鹅，不是吗？”威廉的声音里暗藏着骄傲。
格蕾丝站起身时，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优雅”。那不是威尔逊夫人所教导的刻板的规矩堆砌，而是内心深处绽放的从容。她望向威廉，发现他碧绿的眼眸中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不再是那个瑟缩的福利院女孩，而是一位真正的淑女。
格蕾丝忽然明白了威廉所说的秘密："Mannersmakethman."。
紧接着，威廉准备再接再厉，趁着格蕾丝整个人都卸下防备的时候，让她对于礼仪的学习和认知更加轻松。
于是他想了想，准备再教格蕾丝一个有趣的礼仪，是有关于贵族如何打喷嚏。
威廉轻轻拍了拍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现在，让我们来学习一个非常有趣的贵族礼仪——如何优雅地打喷嚏。”
格蕾丝眨了眨眼，有些困惑：“打喷嚏也需要学习吗？”
“当然，”威廉故作严肃地点头，“一个淑女即使在打喷嚏时也要保持优雅。要知道，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宫廷里，有人因为打喷嚏太大声而被禁止参加舞会整整三个月呢。”
格蕾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威廉哥哥，你该不会是在捉弄我吧？”
一旁的瑞娜忍不住小声提醒：“小姐，少爷这次说的确实是真的。”
威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示范性地展开：“首先，当感觉到要打喷嚏时，要迅速但从容地取出手帕。”
他优雅地将手帕对折成三角形：“然后像这样，轻轻抵在鼻尖下方约一寸的位置。”他的动作流畅得像是在表演一场小型哑剧。
格蕾丝试着模仿，但手帕在她手中显得有些笨拙。威廉走近一步，耐心地纠正她的手指位置：“拇指在这里，食指和中指要这样支撑……”
就在这时，格蕾丝突然感到鼻子一痒——
“阿嚏！”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手帕从她手中滑落，她慌乱地捂住嘴，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威尔逊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瑞娜急忙别过脸去掩饰笑意。
但威廉却突然鼓起掌来：“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