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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关押

作者:秋庚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蔚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沮丧的神色覆满整张脸。


    他抬起头,仰面呆了片刻,才转了转脑袋,抬手去解裘皮披风的脖扣。


    “真能耐,跟来武星…”


    明蔚声色清越,语气淡淡,话里话外透着不爽。


    可木良畴哪能不急呢?


    几日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明蔚睡醒一觉竟披头散发地出了门,后来才发现屋内还有滩血迹和断了一半的小指头。


    “苍老板在武星,属下以为明将会来寻苍老板。”他赶忙解释,生怕惹恼了性情不定的人。


    厚重的披风从明蔚肩头滑落,摊在他脚边。紧接着他又松了松束腰,走去木椅旁歪歪斜斜坐下。


    “我和他有关系么?”


    木良畴错愕地去瞧明蔚的表情,在这之前他可是往苍舒雅身上砸了不少银子。


    以为两人闹了什么嫌隙,木良畴试图做个和事老:“我把苍老板请来府上了,要不我将他喊来?”


    “来干嘛?”明蔚着实不解,“添堵?”


    这话噎的木良畴无话可讲。


    他也不敢问明蔚去哪了,更不敢问明蔚怎么就成了一个游商送来的宠儿,遑论还是个、哑巴??


    可明蔚呢,丝毫不在意谁的眼光,更别提解释一二。他脑袋懒懒搭在椅背上,欣赏着他那根包成粽子的小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明蔚不吭声,木良畴自然也没动弹,只试图琢磨他心思。


    他跟着明蔚这么些年,深知他的喜怒无常,诡秘莫测。


    但毕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对明蔚的态度从未掺入丝毫的惧怕,更多的是熟悉,是默契。


    他自诩是最了解明蔚的人,就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明蔚相貌的人。


    但自那日看到明蔚自己剁掉的半根小指后,木良畴彻底迷茫了。


    所有人都说明蔚是个没有尺度没有边界的疯子,木良畴本是不赞同的,但当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对这个人的认知后,他甚至觉得藏在那张完美皮囊下的不仅仅是疯和狂,甚至可能还有他不了解的邪恶和阴毒?


    他就是个魔鬼,就像那些被他剁了手脚,剔肉断骨的王宗俘虏说的那样。


    “彦项文调来武星做县令。”明蔚突然开口,打断木良畴思考。


    可即便才会过神,他也听出这语气中没有打探或质疑,更多的是、厌恶?


    木良畴心里多了几分防备,毕竟明蔚可不是关心这些事的人,却仍如实禀报:“听说后日要在家中摆席,宴请前来恭贺的人。”


    “哦——”明蔚话音一转,“不得送份礼?”


    木良畴这下彻底摸不准明蔚的脉,他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这些官场礼节了?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瞧木良畴起身,明蔚才意识到自己的指令传达的不准确,手落下的同时将几上一把水果刀顺带着丢了过去,顽劣的态度问:“县令会破案子吧?”


    “?”木良畴不明所以。


    “总也不能白白让彦大人收买那么多人心。”明蔚手臂搭在扶手上,他笑地并不违心,木良畴却知道这话里有话,只听明蔚继续说:“礼尚往来,我明蔚府上死人了可是大事!”


    ^


    冰冷的夜晚,秋萧曼再次坠入无尽的梦魇。


    梦里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将领倒在血泊里,自己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抵挡破城而入的银甲明军。


    萧萧风吟和嘶鸣马啼无一不在讲述着末日的来临。


    秋萧曼身中数箭,强撑着身体倚在歪斜的旗杆上,鲜血顺着皮肤纹理流进双眼,继而又冲进苦涩的口中。


    入目之处皆烧成残垣断壁,乌泱泱的银甲冲着王廷的方向挺近,但她再也无能为力,拿着红枪的手颤抖不停,呼吸都成了煎熬。


    汹涌的血继续冲进喉咙,继而扑进肺里,她彻底喘不上气,直到落入绝望的一刻从梦中再次惊醒。


    过于真实的梦境让她呼吸急促,手卡在脖子上适应地咳了几声。再也无法入睡,秋萧曼起身走向窗前。


    她推开窗,发现天色刚蒙蒙亮,随手扯了件披挂,在窗边坐下。冷风徐徐拍打在身上,渐渐吹干浮于表皮的虚汗。直到她感觉有些冷,才仿佛摆脱了心头沉重,轻轻打了个寒战。


    想要关窗,极好的耳力却忽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处传近。


    这么早,公鸡都还没打鸣。


    不知什么事这么紧急,秋萧曼好奇地探出脑袋看,就见排列整齐的一群小吏正举着火把将客栈围地严密。


    显然是出什么事了。


    她赶忙穿好衣服想下楼去打听打听,刚出门就碰到摇铃而来的掌柜,没来得及问询,就听掌柜急忙放声提醒:“快收拾收拾,死人了...死人了...”


    这时候死人??


    强烈的不安让秋萧曼心里忐忑,与此同时,公山贺和卫光也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到摇铃声陆续走出来的住客一头雾水,有人衣衫都没穿齐整,睡眼朦胧地开口问:“死的什么人?总也不能把我们都抓走?!”


    掌柜此刻更是焦头烂额,眉心的川字纹刻上的一样。


    “明将府上的小吏死在马厩了...”


    “啊?”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廊内可炸了锅一样的嘈杂。


    掌柜提高音调,试图盖过住客们的议论纷纷。


    “照章办事,官府的人要把大家都请回去问话。清者自清,最多也就三日。”


    言罢,秋萧曼目色一凉,就听卫光压低了声音在身后嘀咕了句:“麻烦,这回可走不掉了…”


    秋萧曼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怎么这么巧,偏偏在她们要启程的节骨眼发生这种事?


    下午才让公山贺把离月送去明蔚府,夜里明府的人就死在客栈了??


    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秋萧曼当即设想了几种可能。


    一,离月讨得明将欢心,出卖了她们?


    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离月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明蔚若想探知,直接将他们抓去不是更加一目了然?


    二,离月并未讨得明蔚欢心,甚至触碰了明蔚逆鳞?所以连累了她们?


    也不对。


    豢养男宠本就不是搬上台面的事,明蔚何至于为了个宠儿大动干戈?


    木良畴昨日亲自送了几个武将来客栈,明蔚不可能不知这里面住的都是朝中官员。这时惹怒这些吐沫星子都能杀人的官吏,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三,单纯的朝堂之争?冲着彦项文来的?


    就像昨日那些官吏猜测的,明蔚并不是真心来祝福,而是找茬?


    若是内斗起来,雯桦倒是有一丝喘息的功夫,可若是因着这个事封了城可就不妙了。依明蔚处事风格,难不成是想趁着这次机会,给首辅一个重重的打击?


    那为什么不是在明日升迁宴上做文章?偏偏要从客栈下手?


    秋萧曼想不通,但她知道这一定是明蔚的阴谋。


    “你送离月去明府时,有人怀疑你身份吗?”秋萧曼侧过脸,小心翼翼问公山贺。


    “没有。”公山贺答得斩钉截铁,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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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回忆过昨日明府外的细节了,“送礼的人太多,门卫没什么质疑,离月长得又那么好,他们当即就收了。”


    “会不会是哪个武将认出咱们了?”卫光也猜测,同时又借着所站的位置昏暗,仔细瞧了瞧廊子里议论纷纷的官员,确实有交头接耳的人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瞧。


    这也是秋萧曼担心的事。


    昨日满城都是进进出出的官宦,木良畴又与那些相熟的武将在客栈聊了一下午,秋萧曼本还庆幸没在昨日下午离开。


    但此刻她心中忐忑,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目下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死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明蔚府的小吏。彦项文新上任,又在这么多官员的眼皮子底下,必然得给出个完美的答案才能保住颜面。


    这期间,只怕会将客栈的住客仔仔细细调查一遍。


    避免再节外生枝,秋萧曼压着声音对卫光说:“我们三个不能都被带走,有个人要留在外面支援。”


    卫光领会她的意思,悄悄颔首:“按檀原律,这种事最多扣留一日,找不到证据他们就会放人的。”


    公山贺:“若是三日没放出来,你就先回雯桦。”


    秋萧曼正是此意,他又朝卫光房间瞅了眼,问:“那日离月被你藏哪了?”


    毕竟前日一大早,若没碰上小二,秋萧曼是要进屋查看的。卫光定是将他藏在了别人发现不了的位置,才敢下楼去看着驿卒修马车。


    “有副落地的山水画,后面的墙板内是空的。”


    秋萧曼点头,趁着这会官府的人还没上来,她同公山贺一起护着卫光返回了房间。


    ^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牢。


    坐在公山贺旁边的秋萧曼只觉得处境艰难,一个字都不想说。但好歹是公山贺,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人,比这更狼狈的模样也见到过。


    这么安慰自己,秋萧曼眼睛适应了黑暗,逐渐睁开。


    公山贺正在打坐,呼吸声都轻飘飘的。


    “这么半天,参悟到哪个境界了?”秋萧曼侧脸看他,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强壮镇定。


    公山贺像模像样地抬手又落下,将气息调稳,才睁眼对秋萧曼说:“这一次必定有惊无险。”


    听他拙劣的安慰,秋萧曼生硬地扯扯嘴角,给足了公山贺面子。


    可实际上,她哪笑得出来,梦魇里的血流成河和残垣断壁仿佛印在她脑袋里一样,让她闭眼的勇气都没有。


    黑漆漆的牢房里没有窗,也不知这会是白天还是黑夜。


    秋萧曼也不觉疲惫,就只看着县衙的人依次带走牢房的官吏去审问,有的放了出去,有的又被带回来。


    这时的等待最折磨人,好在他们只是地位不高的游商,县令优先审问的都是那些官吏。待到小吏来唤他们去受审时,那些认得他们的武将也都已经被放走了。


    两人跟着小吏走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又上了台阶,才终于走出一扇拴着粗重链条的铁门,皎洁的月光刚好铺在门前的台阶上,也把他们穿过的院子照得清晰。


    但这点柔弱的光和庭院尽头那栋单层建筑里点满的刺眼烛火相比,着实微不足道。


    盈月当空,显然已过了子时。


    大堂内依旧站了满满当当的人,站在两侧的小吏不同程度的表现出一副困倦的面貌,但碍于坐在堂中那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无人敢露出一丝懈怠。


    就连打哈欠都是咬着牙完成的。


    秋萧曼随着小吏走进大堂,规规矩矩给县令行礼,却不知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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