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意挣开游逢安的手:“方神医?难不成辞缘会哑一辈子不成?”
一路上就听他絮叨神医二字,她耳朵都要起茧了。
“不是!阿母近日头疼,说来也是顽疾,久治不愈,可我今日去请方神医,却发现人不见了。”游逢安紧扣十指,满眼焦急。
卿如意眉头一折,游逢安继续往下说道:“他可不是历练去了,是真的人间蒸发。就好像有人刻意隐瞒踪迹一般。街坊邻里我都问过了,全都一问三不知。”
碧桃忽然打插进来:“小姐,你看,那不正是铁线莲吗?”
卿如意眼皮一跳,顺着丫鬟指尖看去,幽蓝色花瓣在风中摇晃,一簇一簇。
这不是阿爹挚友,致远叔父喜欢的花儿吗?
但是致远叔父已经走了……
游逢安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方神医的最后一次露面,就是我们三人求医那次。”
头顶响起清脆的铃声,抬头望去,原来是祈愿铃,红色的绸带在空中飞舞。
卿如意茫然盯着红绸,直到它朦胧变成眼中两点。这铃声,让她想起了辞缘,同她给他的平安符铜铃声,一模一样。
那些丝带,正牢牢地依附于一棵大树上,花瓣尽谢,了无生机,红绸缠绕枝桠,失了本形,却随风死命挣扎,看得卿如意越发直觉不详。
游逢安站在树下,满脸困惑:“卿妹妹?”
卿如意如梦初醒,这棵树是玉兰树!她第一次来宝真寺,将游逢安丢在这棵树下!她记得清清楚楚!
“你说那是方神医的最后一面?”卿如意语气急切,大有逼问出口的架势。
游逢安连忙颔首,她紧闭双唇,唇吻发白,似有所察。
卿如意站定于玉兰树下,听着铃声相撞,望着观音殿,曾经朦朦胧胧的猜忌又浮于水面。
好像同辞缘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落得个失踪,死亡的下场,仿佛有意清理眼前障碍。
比如大火那场死去的家仆,还有赶走的轻鸿,再就是致远,直到方神医……
“小姐,你脸色好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碧桃担忧地扶住卿如意,她虽不懂个中蹊跷,可也隐隐感觉,此事同那讨厌的辞缘有关系。
“不,我没事。”卿如意抽离神思,一切都只是猜想,没有打探清楚前,她不能将辞缘给抖出来。
她苦笑,可她说过要相信他,这可是她这个师傅亲口应下的。
她已经食言数次,如何能重蹈覆辙?
游逢安同样忧心忡忡,甚至嚷嚷着要报官,卿如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吼吼道:“报什么报!万一真出什么事,敌暗我明的,这不打草惊蛇吗?”
游逢安泪眼汪汪,碧桃也紧张得说不出话,卿如意已然成了主心骨。
她思索几息:“调用长公主的势力,同查知州府那次一般,总能发现蛛丝马迹。你们两个万不可四处声张,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明白吗?”
二人连连点头,小鸡啄米般,彼时,辞缘随着明空大师出了殿门。
卿如意神色一凝,当真正见到来人时,要她切换好状态实在是有点难。
游逢安是个忘事快的,笑呵呵上前:“大师,长公主特别喜欢听您说法,也正好能为她去去病气,大师您看几时得空?”
明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祷告:“施主,贫僧此次不过是云游归来,今日下午便要动身回归四方,施主那边,贫僧很抱歉,去不了。”
辞缘双目一错不错地看着卿如意,像一只乖顺的小狗,直等着主人唤他回去。
卿如意只得无奈招手:“辞缘。”
少年双眼弯作月牙,一转眼便扑到卿如意身边,想凑得再近点,却又担心惹她不快,一双眼含着祈求的光,卿如意抹了把不存在的汗,装作没看见。
他从何时起,这般黏人?
“大师这么快就走了?可我听那几个小沙弥说,大师明明要留个三四日再启程的。”
袈裟被风吹出一个弧度,明空大师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咬定了要走的事实。
卿如意旁观一切,心中疑窦无限放大。辞缘身上玉兰香分外乖张,一直在她鼻间横冲直撞,搅得她愈发心神不宁。
太巧了,为什么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离开苏州,有的甚至面临血光之灾。
那她呢?还有她爹,她的朋友们,也会失踪也会死吗?她面色苍白,凉风吹来,血液都是冰凉的。
辞缘扯了扯她衣袖,见她呆若木鸡,不由加重拉扯的力道,卿如意身子发软,一个趔趄,辞缘忙扶住少女,却被她一把推开。
卿如意死死盯着辞缘,眼神里都带着些许惶恐,有如惊弓之鸟。
辞缘心下一沉,握紧了手中红色绸带,五彩铃铛正叮当作响。
卿如意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慌乱挤出一个笑,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有多勉强:“辞缘,你要祈愿啊,也好也好,这一条多的,是给我的?”
让她相信他,怎就如此之难?可他又何罪之有呢?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卿如意定住心神,安慰自己,笑容恢复如常,冲辞缘伸手:“给我罢。”
他眉眼温驯,面庞白皙,红绸在他掌中,如同蛇一般交缠,红白撞色,多了几分妖冶之意。铃声清脆,一下又一下敲打她心扉。
她手指瑟缩一瞬,辞缘睫羽颤动,这些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眼睛。
卿如意默不作声,提笔书写,辞缘才徐徐抬首,冷冷看向游逢安,不料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甚至连带着一旁的碧桃,三人对峙,一时间,气氛凝重诡异。
辞缘冷眼回望,黝黑的眸子隐藏淡淡杀意,他有理由猜测,是不是这游逢安趁着他不在,对如意说了些什么,离间他们二人。
卿如意写完了,她望向高大的玉兰树,正思索着挂哪儿,白皙大手擦过她手背,一片阴影笼罩她,玉兰香幽幽,她手一抖,铃声撞得激烈起来。
辞缘将她半拢于怀中,温度腾升。
“我来罢。”游逢安一把抢过二人交握的祈愿铃,手中顿时一空。
卿如意如蒙大赦,赶紧将手从辞缘掌中撤出来,不自觉同他拉开距离,跑到游逢安身边,指着某一处:“就挂在那儿,那儿高,风也好,我这愿望就应该挂于高处。”
辞缘停驻原地,双手拢于袖中,他就那样看着他们二人,平静,淡漠,但漆黑的眸子了无生气,落在游逢安身上时,如同在看一具死物。
碧桃目睹全程,浑身汗毛倒竖,这样危险的人,怎能留在小姐身边?
她还得想点法子,揭示他这糟透了的本性,效仿轻鸿将他赶出相府,断绝他们师徒关系。
明空大师送离他们四人,巍峨庙堂远于身后,卿如意走在最前头,这宝真寺离织绣坊不远,无需驾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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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才走几步,便注意到身后游逢安,不由问道:“游小世子还不回去吗?”
她一停下脚步,所有人也跟着停滞。
游逢安赧然,支支吾吾,竟有几分小女儿情态,刚要开口,辞缘忽然横叉进来,小犬儿一般看着卿如意,轻轻晃她衣袖。
那目光,直接又带着几分羞,卿如意眸光闪烁:“辞缘?”
游逢安和碧桃的脸黑了又黑。
辞缘拽紧手中袖子,扭头看向一旁酒肆,视线在她和酒肆间逡巡,一双眸子亮如黑曜石,清澈如溪涧,直把她看进心底去。
“你想喝酒?”卿如意拔高音量,大有长辈之势,一双眼都圆了,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辞缘一愣,瞬间耷拉下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怯生生瞄她一眼,小心点头,脑袋也跟着她的沉默,缓缓沉了下去,像朵被大雨压弯了的小白花。
卿如意咂舌,心中一软,但她作为师傅,必须要管好弟子,当下放缓语气:“不行,你不能喝,嗓子都没好呢。”
谁知下一秒,游逢安便窜进酒肆:“这酒多少银子?我要了。”
弹指间,游逢安笑嘻嘻着,提着两坛酒出来:“轰饮酒垆,本就该是男儿郎做的事,让他喝又怎么了?”
辞缘看着他手里的酒,眸色晦暗不明。
卿如意刚要发作,游逢安便赶紧将酒塞到辞缘怀里,满满一坛可沉了,辞缘不得不松开拽着她的手,拿稳了这坛酒,水声晃荡,二人视线短暂交锋,擦出淡淡火星。
游逢安畅快笑道:“我也不多作逗留了,长公主缠绵病榻,还等着我奉药呢。卿妹妹,今日就此别过,这酒就当我请你们的,可别再推脱了。”
她咽下火气,送别游逢安,顺道慰问几句长公主,才垮着脸看向辞缘,少年一脸委屈,卿如意想凶几句都不能,怒火只得千回百转,化作一句劝诫。
“下不为例,等你好了再喝。”
辞缘绽放甜丝丝的笑,凤目还带着淡淡的红,天真无害,像是个极容易满足的孩童。
她眸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死死压下那股奇异的感觉,看他这幅好模样,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该怎么做?应该叫笃行深入查他的身份吗?那就违背她的誓言了,出尔反尔,此非君子所为。好烦,她怎么会因为他而优柔寡断!
一定是因为,她就这么一棵昆曲小树苗,她才思虑重重,做不到快刀斩乱麻。
很快就到了织绣坊,温娘子迎了上来,卿如意果断投入事业中,姑且将辞缘一事抛之脑后。
“小姐,您看这袖口的花儿该挑哪种颜色,图纸上没标明。”
“桃粉色吧。还要几日完工?”
“不瞒小姐,这袖口的花儿要不得多久,小姐先在店内坐一会儿,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好了。”
卿如意百无聊赖坐下,招呼着辞缘碧桃也歇息片刻,时间悄然流逝,楼梯响动,下来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人,他飞速瞟了眼卿如意,匆匆出了织绣坊,融入人流中。
卿如意不自觉皱眉,那人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且这五月天,打扮如此繁复又是何意?不像什么好人。
“小姐久等,绣好了!”
温娘子笑着将打包好的戏服递过来,卿如意接过这几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深幽甜腻,转瞬即逝,像是她的错觉。
站在一旁的辞缘眼神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