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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如意

作者:声声叶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卿如意扭头看向轻鸿:“这几日没有我允许,你不得随意出门,无规矩不成方圆。”


    轻鸿恨恨低头认错。


    卿如意没工夫搭理轻鸿,提裙追上辞缘步伐。


    “辞缘!”卿如意大声唤他名字,“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那抹雪色背影在一片绀青色中停驻,辞缘回身含着温顺的笑,甜甜喊了她声师傅。


    就好像从未大吵过般,他依然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徒弟。


    卿如意抿了抿唇,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一样,隔夜火竟然旺了几分。


    往事历历在目,话在舌尖绕了绕,吐出来满是棱角:“你跑什么,我喊你名字可要答应,尊师敬长的道理你当烂熟于心。”


    辞缘长睫扑扇,笑意渐散,眼尾低垂:“弟子知错。”


    卿如意暗自叹气:“我叫你,是想知道那歹人模样,你且详尽道来,我好查明整桩事情经过。”


    “我只记得他身量很高,黑色武袍,腕上有一菩提手串。至于具体往何而去,我当时太过紧张,没多留意。”


    卿如意牢牢记下:“好,我知道了。”


    二人陷入猝不及防的沉默,竹林打叶声清晰在耳,眼前少年垂下眸子,规避她审视般的视线。


    卿如意咬咬牙,欲言又止。愣是等了半天都没能得到他一句道歉。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那我先走了。”卿如意窝着一肚子火,冷声道,“我自会叫碧桃给你几折戏,再怎么不喜也好生练习。最后胜的若是你,就永远端正态度,听从师傅安排。”


    师傅二字咬音极重,辞缘蜷起手指,指甲深陷掌心,低低应声:“好。”


    师徒,师徒,他恨。


    因为师徒,所以他和轻鸿对等,唯一不同也只局限于他的天赋。


    卿如意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才几步路,分明无风,脊骨却一阵发凉。她心中狐疑,不得不回眸看向辞缘。


    鸟雀盘旋青天,树影斑驳,他面上忽明忽暗,眉眼间的小痣若隐若现,然眼眶微红,直把委屈倾泻。


    卿如意心头一跳,总有种说不清的违和感,但他有什么好哭的?


    她默然片刻,扬眉解释:“你别误会,是轻鸿擅自违背我的指令,该罚的我也都罚了,你没必要一直同我置气。”


    一句话便让气氛更加凝固,眼前漂亮的少年眸色漆黑,卿如意错开视线,语气生硬:“还有什么事?就因为这点小事耽搁许久,我走了。”


    裙摆晃动,卷起地上竹叶。


    辞缘眼前酸涩,目光留连于她背影。他憎恶昆曲,但他不能失去她,甚至是不想。


    不就是一个轻鸿吗?他忍,忍总行了吧。


    他认输,终于是低低道:“对不起,师傅……让你失望了。”


    声音极轻,如竹叶落地。


    卿如意压根未听见,微微张嘴看向来人:“阿爹?阿爹怎么来逢霖墅了?”


    卿如意没有料到卿德甫会出现于此,卿德甫捏着胡子,不怒自威地扫了眼远处辞缘,一把拉住女儿往回走。


    “等等,阿爹,”卿如意不解父亲何意,她着急地抽出自己手,“我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都已经同那戏子讲完了吗?”


    “问老爷安。”辞缘声音迤逦,如风过林梢,满了又空。


    卿如意闻言就是一顿,心中空落落的。也是,他们二人还有什么可言?要道歉早就说了,何须磨蹭到现在?


    她不再犹豫,抬脚离去:“阿爹何事亲自寻我?不若去书房同女儿说。”


    正中卿德甫下怀,二人比肩消失于莽莽榛榛中。


    辞缘站直了身子,拭去溢出来的滚烫,久久凝视竹林荡头,哭有什么用?她不吃这套了。


    执念如海,他眼角余红,带着几丝疯——他必须留下她,什么法子都行。


    “如意,你贵为皇亲,少跟他来往。”待到出了逢霖墅,卿德甫又开始苦口婆心,“而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男生女相,定然不俗。更何况,不过是第一次见,那眉眼却总觉得似曾相识。此等人,他卿德甫怎放心得下自家闺女?


    卿如意不愿回想辞缘,岔开话题:“阿爹肯定还有其他想说的,不会是想问女儿有未抄书吧,如若我说都抄完了,您还要夸我几句不成?”


    她翘起眼睛,笑起来如同一只小狐狸,卿德甫疼爱地摸了摸她头顶,语气诚挚——


    “之前是爹不对,爹也不是想斥责你玩物丧志,只知耽于戏曲,都怪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如意别往心里去。”


    “阿爹。”卿如意心头一热,老父亲继续向下说道:“那王知州,阿爹今日上朝也暗中参了一本,到时候长公主出面,定能给你泄恨。”


    “阿爹这是想用行动向你道歉。”他高大苍劲的身影就是一停,字字句句敲打她心,“不过如意,你可要记住阿爹今日教诲,知错就改,行大于言。”


    卿如意不由联想到那双满是倔强的凤眼,不由萎靡:“如若这个人连错误都无法认知呢?”


    卿德甫看向女儿:“他要是不认错,说不定问题出自你身上。毕竟你这张嘴啊,随了你爹我,发起怒来比什么都冲。”


    卿如意撇嘴,摸了摸脖颈,心中却生了一丝动摇,难不成真是她有错在先?


    *


    濮州边关,旌旗高高插于城顶,苍鹰在高穹中发出一声声嘹亮的鸣啼。


    “齐将军,刚有一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硬是请见,还塞了我根红线,真道是怪也。镇国大将军岂是他说见就能见的。”


    身披银甲之人晃悠着一捻不起眼丝线:“我赶走他了,那人却给了句话,说什么‘旧人所欠,今日得偿’。好无厘头,谁知道是不是扰乱军纪的把戏。”


    齐隋本是埋头于兵法史书,闻言即刻抬头,嗓音浑厚:“郑确,拿来。”


    郑确心中困惑,倒也是依言递来红线,齐隋接过,瞳孔猛缩。


    殿下居然还活着!


    “齐将军,这丝线有何问题?”


    齐隋收好红线:“不过是如其所言,还我件东西罢了。速去将传线之人追来。”


    倒也机敏得很,得偿,分明是他齐隋得偿还曾经旧人欠下的恩情。


    苏绣,定是在地暮国苏州。他务必要联系苏州内应一趟。


    *


    掐算日子,距离确认杜丽娘选角不过只余五天。


    这段时日里,卿如意没再去过逢霖墅,所有工尺谱都交由碧桃递去家班。


    原因再简单不过,她不知如何面对辞缘,卿德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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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使她循环反思,直到自我怀疑。


    自她告知长公主歹人巨细后,长公主立刻派人追查,可一直搜寻无果,犹如人间蒸发。


    没了这条关键线索,仅凭她一面之词,无法立下知州府私害皇戚的罪行。但卿宰相和长公主势力何其庞大,查出了王知州白日宣淫,放浪红香楼一案。


    圣上龙颜大怒,当场便罚了王知州半年俸禄,可谓是大快人心。


    又因她工尺谱所献及时,颇得圣心,皇帝便难得斥责了王馨玥侮辱戏曲忤逆皇戚一事,禁足整整三个月。


    卿如意含了口樱桃,再无人敢随意对她家班评头论足了,偏见都烂在腹中。


    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烦心事解决个大半,便只剩下辞缘和轻鸿。


    “小姐,你真的不去逢霖墅了吗?”碧桃又递来一盘新鲜樱桃,卿如意不迭往嘴里送,机械重复动作。


    “他们两个有在好好自学昆曲就行,都资质过人,无需我操心。”


    “可是小姐,这几日下人们用饭,辞缘都没怎么动筷子,真的不用多虑吗?”


    卿如意这才停止咀嚼,又气又无语:“算了,我自去解决。”


    他这又是做什么?如她阿爹所说,她错了总行了吧。


    “师傅怎么来了?哎,辞缘呢,大中午的,又没来啊。”家班众人停了碗筷。


    卿如意锁眉,又?火气猛然泯灭下去:“他这几天根本没来饭堂?”


    “对啊,还得是我们几个给他好心送了几叠菜,也不知道吃没吃。”


    卿如意心中五味杂陈,这般严重,辞缘向来温顺懂事,除非真的是她说了重话。


    难怪竹林里,她的小树苗要掉眼泪。卿如意顿时自责起来,一路小碎步来到门前。


    她酝酿好半天,食指轻叩:“辞缘,你在里面吗?”


    门后响起一阵清脆碰撞声,还未等她细听,门便被打开。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他果然瘦了,脸色苍白,面庞轮廓分明,多了几分精致的破碎感。


    “还请师傅放心,我有在好好学昆曲。”辞缘特意侧身让出一条道,眸子黑亮,声音恳切。


    卿如意关心的话如鲠在喉,顺其视线望去,方桌上宣纸书页被风吹得纷飞,满纸写不尽的诗句唱词,一笔又一笔的划痕。


    地上还打翻了一方砚台,墨水洇开在木地板上。


    她擦过少年衣袖进房,弯腰捡起砚台:“如果心情浮躁,不练就好了。”


    卿如意将砚台放于方桌,拾掇起凌乱宣纸,最底下悄然漏下张黄页,她视线下移,“如意”二字赫然跃于纸上。


    一整页,了却姓氏,写不尽她名。


    她心脏狂跳,其上字迹棱角分明,意的心字底流畅,末端压笔却凝作墨黑一团。


    卿如意赶紧将一撂宣纸盖于桌上,弹开眼假装没看到:“这几日为何不吃饭?”


    辞缘似是没有注意到她动作,绽放柔和笑意,邀功请赏般:“师傅寄厚望于我,我当然要废寝忘食。”


    卿如意愣住了,原来真的都是她太过在意昆曲,苛待弟子。她不自在摩挲宣纸,任由自责情绪淹没。


    气氛沉默焦灼,纸上字迹敲打她心头,她心虚又着急,头脑一热,字句跳跃脱口而出:“满纸我的名字,这就是所谓的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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