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梆子敲过三更时,石静娴正盯着妆奁匣里的翡翠压襟发怔。那枚雕着缠枝莲纹的碧玉坠子裂了道细缝,像条蜈蚣匍匐在太后六十圣寿那日赏的恩典上。烛火映得裂痕泛出诡异的血丝纹——昨日验刑部呈上的毒杀案证物时,这物件还好端端缀在她太子妃的吉服上。
"娘娘,慈宁宫传话让您即刻过去。"大宫女素心捧着铜盆的手直抖,热水泼湿了满地金砖。石静娴瞥见铜镜里"太子妃"那张脸,分明是自己的容貌,却透着胤礽独有的凌厉。三个月前他们发现每月初七子时会换回本体半刻,此刻离交换时辰还有三炷香。
慈宁宫的地龙烧得人发昏,太后倚在紫檀嵌螺钿罗汉床上,脚边跪着瑟瑟发抖的敬事房总管。石静娴刚屈膝要拜,忽听得"啪"的一声,那枚裂开的翡翠压襟被掷到跟前,碎成两半的玉芯里竟露出截泛黄的纸头。
"保成媳妇,解释解释。"太后的护甲叩在矮几的《内起居注》上,恰停在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七——正是石静娴与胤礽首次灵魂互换那日。跪在后头的惠妃突然尖笑:"臣妾早说太子妃与萨满妖人勾结,您瞧这压襟里藏的符咒!"
石静娴拈起纸片的手稳得像在解剖房执刀。泛潮的宣纸上用朱砂画着古怪图腾,旁人看来确是巫蛊之物,她却认出这是《洗冤集录》里记载的砒霜检测法——半月前她教胤礽验毒时画的示意图。心底冷笑,面上却挤出惶惑:"老祖宗明鉴,这…这像是刑狱文书……"
"放肆!"惠妃的护指快要戳到她鼻尖,"上月荣妃宫里搜出的厌胜人偶,也是这般裹着红符!"话音未落,外头忽传来太监唱喏:"太子殿下到——"
胤礽顶着石静娴的皮囊跨进来,广袖下指尖还沾着朱砂。石静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刑案要略》,那是她昨夜批注的疑案札记,此刻却成了最要命的物证。太后浑浊的眼扫过二人:"保成来得正好,你这媳妇……"
"孙儿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胤礽扑通跪下,学着她往日温婉姿态,出口却是石静娴式的不卑不亢,"静娴若行巫蛊,何须将罪证缝在日日佩戴的御赐之物?倒是这玉坠..."他忽然抓起碎片对着烛火,"您细瞧裂痕走向,分明是昨日申时三刻遭重物撞击所致。"
石静娴瞳孔骤缩。昨日申时三刻,惠妃的侄女完颜氏"失手"撞翻她案头的青铜朱雀灯——那灯台底部凹槽还沾着翡翠碎屑。她佯装慌乱地去拢碎片,袖中银针已挑出灯座暗格里未烧尽的密信,正是索额图与准噶尔往来的笔迹。
"皇玛嬷。"她突然以太子身份重重叩首,"孙儿恳请查验慈宁宫库房册——这压襟原是一对,另一枚赏了惠娘娘罢?"太后怔愣间,惠妃鬓边那枚翡翠压襟"恰巧"滑落,摔出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上头赫然是太后与康熙的命格。
九卿议事堂的晨锺恰在此时撞响,石静娴望着惠妃被拖出去时扭曲的脸,想起去年黄河决堤那晚,这女人给胤礽送的参汤里足足搁了三钱砒霜。胤礽在众人看不见处捏了捏她掌心,温热触感让她倏地想起昨夜互嘲:"你这太子妃演得越发像深宫怨妇。你这储君扮得倒似青楼账房先生。"
回宫路上飘起今冬头场雪,石静娴摩挲着太后新赐的羊脂玉压襟,忽听得身后仪仗队里传出呜咽。那小太监怀里揣着半块栗子糕——正是她穿越初日偷塞给挨饿宫婢的同款油纸包。胤礽顺着她目光轻笑:"心软了?"她将碎玉渣撒进太液池:"我只可惜这上好的翡翠,本打算熔了给你打副止疼的艾灸盒。"
冰面下隐约有锦鲤衔走玉屑,如同吞下又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石静娴望着乾清宫方向眯起眼,那里有康熙刚批复的《请废索额图疏》,朱批"准"字还晕着新鲜的印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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