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清太宗的皇陵，谭城这座昭陵占地面积十分广阔，为了彰显皇家威仪，当年专门从附近的千山移植了万株黑皮油松守护皇陵。
如今留存的虽然不多，这批三百年历史的古树已经成为皇陵活化石般的存在。谭城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如此规模的油松林。
不但如此，皇陵内还有一处御龙潭，那不是一潭死水，潭水经新开河接引，最终流向城南的浑江。
案发第一地点有可能就在皇陵的油松林，凶手得手后把尸体扔进御澜潭，经过一夜天亮后随水流飘到省直机关后身。
这就是戴豫想要的靠谱的推理链条。打电话叫上痕检员王伟，立即出发去皇陵。
念白听到御龙潭大名，麻溜下了桌子，举起小手提要求，“我也要去。”
御龙潭，御澜潭，都是御字辈的，名字还带龙，兴许能找到回家的路。
这次戴豫没拒绝，黑皮油松是女儿看到并提出来的，还有疑似阿斯伯格症，他想看看女儿的潜力上限在哪里。违规办案他倒是不在乎，他人都掉坑里了，接着处分呗，再差能差到哪去？
李炳哲也不反对，“王伟敢扎刺，我收拾他。”
这回没警用面包用了，局里车辆紧张，金杯车全被开走了，戴豫从调度处弄了一辆长江750偏斗警车出行。
这可是抗战片里的老演员，形似鬼子进村的高级交通工具。一开上街，回头率超高，特别拉风。
戴豫开车，李炳哲坐他身后，王伟则抱着念白待在偏斗里。刚毕业的活泼小青年，对漂亮小朋友毫无招架之力，一路乐呵呵地逗念白说话。
只有小家伙一人不高兴，板着肉脸装高冷，怎么逗都不开口。下车狂呸，吐了一嘴灰，摸着包包头一脸委屈，“把我的角都吹歪了。”
不喜欢拉风，她十分想念带盖，会跑的铁盒子。
戴豫好笑地把她的小揪揪扶正。让李炳哲找来皇陵管理处的负责人，晚上值夜班的守园人也给叫了过来。
边往油松林走，边向两人了解情况。
尸体漂移得到了验证，管理处主任介绍了陵园日常维护工作，“最近雨水少，御龙潭里的鱼有些缺氧，我们加了个泵，上半夜开闸放水，下半夜再回水，让潭水循环起来，水闸那的墙体离水面有五十公分高，横着过一个人倒是不难。”
“公园晚上闭园后，还会有人逗留吗？”李炳哲问道。
主任实话实说，“皇陵面积太大，我们人手也有限，有些人躲猫猫不想走，那也没办法，反正这里除了树就是草，半夜闯地宫，谅他们也没那个胆，管是管不过来的。”
守夜的保安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说话有点虎，“何止是赖着不走，还有跳墙进来的，小年轻寻刺激，就爱在黑咕隆咚的陵园里谈恋爱，我还抓着过□□的，在老祖宗坟前蹦迪，等着遭报应吧。”
已经有人遭到了报应。
“□□系什么意系？”念白奶呼呼的小声突兀地响起。
“不该问的别瞎问。”戴豫赶紧制止女儿。
主任和保安眼神怪异地瞅着这对父女俩，稀奇，公安下来调查还带小孩。不过这一大一小长得真够板正的。
一行人是从正门进的，走了十多分钟到了皇陵地宫后身，油松林就在这里。
保安有固定的巡视路线，昨晚他路过这里的时间在八点半左右，没发现林子里有人。
还没到周末，大家忙着上班，上学，下岗的更没心思逛园子，陵园里工作日人不是很多，油松林这片更是少有人踏足。
地上果然没见多少落叶，李炳哲就近找了棵古树撞了一下，得稍微使点力气才能弄掉几片针叶。
树下也没多少杂草，还带少量浮灰，容易录取到脚印。王伟在林子偏北的一棵树下有了发现。
女死者脚上穿了一双黑色坡跟皮鞋，对比解剖室拿来的鞋底样本，跟这棵树下的脚印对上了。
除了死者的脚印，旁边还发现了几对重叠交错的足迹，王伟找到了一幅完整的，拓好后摇了摇头，“不是常见的鞋印，没有纹路，看着像是手工做的布鞋。”
手工鞋不参与流通，通过足迹寻找凶手的可行性不大。
除了鞋印，王伟再没有其他发现。
这趟下来也算小有收获，确认了案发现场，了解到凶手穿43号鞋码。最重要一点，虽然死者没有财物傍身，由于时间和地点的特殊性，已经可以排除掉抢劫作案的可能。
只要找到了尸源，通过排查社会关系这个案子就能破了。
王伟处理好现场痕迹，示意戴豫和李炳哲上前，虽然自信自己的专业能力，多两双眼睛，也能做到查缺补漏。
确实没什么遗漏的，油松粗糙的树干并没能留下衣物纤维，线索也就这些了。
古树前还有第三双眼，眼角浑圆，眼尾上翘，小猫一样的大眼睛。
念白先是紧了紧鼻子，凑近树干嗅了嗅。王伟见状，乐了，“逗逗，你要兼职警犬吗？”
李炳哲也稀奇，“阿斯伯格症不是脑子好使吗？怎么嗅觉也有天赋？”
戴豫盯着女儿没说话。见小家伙突然蹲下来，小手指着离地面五公分的树干处，大大的猫眼因为新发现，异常闪亮，“这里有血。”
王伟：！
开什么玩笑，这棵树连带旁边的几棵，他恨不得把树皮都扒下来，怎么会错过血迹？
他不敢招惹戴豫，委婉地提意见，“哥，下回来现场咱别带孩子行吗？”破案哪是儿戏，把他带累的都不专业了。
戴豫没搭理他，跟李炳哲一起蹲了下来，去看女儿所指之处。
王伟觉得这俩人疯了，“你们还真信啊？”
说实在的，有点不信，小姑娘手指的地方用肉眼根本看不出血迹的存在。
油松跟大部分松树一样能分泌松油，风化后加上上覆的灰尘，渐渐变成棕褐色。天才儿童所指的位置就是树干底部的松油汇集点，恕他们眼拙，血在哪里？
“拿根测试棉签来？”戴豫朝王伟伸手。
王伟不情愿地递了一根。
戴豫拿棉签抹过，棉头出现了淡淡的红痕，不可能是松脂，确实是血！
这回轮到王伟下巴脱臼。哪怕李炳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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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豫先前在办公室经历过一番，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太神了！
“孩子，你是闻到血腥气才找到源头的吗？”李炳哲回过神问道。
念白背着小手重新站起来，甩了甩绑头发的飘带，大大的猫眼藏着一抹狡黠，“闻到了松树味，血是看出来的。”
“这特么能看出个啥？”可怜的痕检员抓狂地开始喷脏话，被两位大哥用眼神镇压住。
“颜色不一样，你们看不出来吗？”小孩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大人们齐齐摇头，他们只看到了松脂的棕褐色，跟树干上的其他松脂颜色是一样的。
人类肉眼能看到的光谱区间是有一定范围的，能分辨出别人辨别不到的细微颜色差别，说明小孩的感光能力到了特异功能的级别。前些年气功大流行，各种特异功能轮番上演，大都是骗子，没想到今天抓着个活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大脑分析后的结果，还是这孩子视觉神经有异，戴豫又想带闺女去医院了。
“逗逗，您能看见鬼吗？”王伟突然阴恻恻地开口。
在皇陵你问这种问题？李炳哲削他。
没有灵气，上哪找鬼？念白学得最快的技能是翻白眼，熟练地甩给中分头瘦猴一对卫生球眼，话都懒得回，菜瓜不值得神兽老祖拨冗解释。
经历过这两出事，她算看出来了，过目不忘这种在修仙界稀松平常的能力在这个凡人域很稀缺。
念白很奇怪，主人这个凡人做得也太像回事，竟然连这点小能力都没带过来。
想到无所不能的主人被幼小的自己用实力碾压，三十五斤的小人儿生出八十斤反骨。
小眼神又睥睨起来，“小戴，以后你得听我的。”
“……”
反了天了！小戴铁掌毫不犹豫上手，把闺女脑袋上的两个包包拍扁了，“好好说话。”
小孩反抗不能，护着脑袋输人不输阵，“我要当体修，把你揍趴下。”
大闺女是天才又怎样？“孝顺”得让人想哭。
李炳哲和王伟捡着个乐，前者还不忘叮嘱后者，“先别跟别人说。”
“为啥？”王伟愣头青一个，“这么厉害的特异功能，一定得宣传啊，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呢。”
“怀孕三个月胎像不稳，着什么急？”李炳哲打了个十分“恰当”的比喻。
“嗐，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放心，绝对守口如瓶。”
戴豫收拾了不孝女，没忘了提醒王伟，“她又不是专业搞检验的，回去记得提醒你们科长，赶紧申请荧光氨紫外棒，漏检到关键证据，属于严重失职。”
王伟面露羞愧，“已经在申请了，但像这种室外条件，上灯具未必好使。今天得亏逗逗，血量能够做分析，回去后我立即化验。”
结束地宫后面的勘验，几人又转去御龙潭，这里是皇陵最热闹的区域，谭边大部分区域铺了石板做了硬化，三大一小毫无收获。
望着潭水里的小鸭子游船，念白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白期待了，这破潭子名字带龙，一点龙气都没有，好像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