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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去去就回

作者:浅云栖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昭抬脚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脸色冷淡,身上散发淡淡的威压感,她一字一顿开口说道:“夫人有些面善。”


    女子并未反驳,只是柔和地开口道:“奴家见小公子,亦觉得十分亲切。”


    阿昭心里满是不信,并未应答,去不远处捡来两根粗树枝,将它们十字交叉插入捕兽夹的锯齿口中,动作轻缓,把捕兽夹打开。


    女子顺势将右腿取出,眸中满是感激,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感,“多谢小公子相助。小公子心善,奴家感激不尽,来生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小公子恩情。”女子的眸光炙热滚烫,叫人难以忽略。


    阿昭察觉到这目光的熟悉,与昨日在佛殿中感受到的别无二致。


    “结草衔环?”阿昭复述了一次,眸中满是不信。


    昨日对她说这话的人,扯谎骗走了她的感情和钱财。


    这锦都城爱说谎骗人的人可真多啊……


    阿昭身上只带了致命的毒药,还有一些迷药,并未带止血的金创药。


    “夫人的药筐之中可有三七?”阿昭开口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目光温柔,“有的。”


    她的声音宛如高山之上潺潺流淌的溪流,温和悦耳。


    阿昭从她的药筐之中取出三七,撕下衣袍的一角,用布条包裹住三七,再以石块将草药捣碎。


    竹筐之内还有一味生长在外地的草药,万佛山上难寻,阿昭眼尖看见了,却并未出声。


    阿昭轻声说道:“得罪了。”


    阿昭微微撩起女子的淡蓝色的罗裙,半解下女子的长袜,露出如玉的美足,脚踝之处,鲜血淋漓,因为皮肤白皙显得更加骇人。


    不过看起来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


    阿昭动作轻柔,避免碰到对方的伤口,将草药轻轻的敷在对方的伤口上,再用布条轻轻地将脚踝处包裹。


    对方脸色如常,只是温柔的注视着她。


    阿昭心中有些奇怪,东曌国女子的双足只能给丈夫看,可这位夫人却对她的举动并无半分抗拒,倒像是早就知晓她是女子一般。


    女子察觉到她动作一滞,担心被看出破绽,也担忧引起她的厌恶。


    女子连忙转移话题,她目光温柔,缓缓开口问道:“小公子也习过医术吗?”


    阿昭摇了摇头,推脱着说道:“只是闲暇时看过医书罢了。”


    “原来如此。”女子点了点头。


    阿昭背起她的竹筐,原本想着扶着他走,却发现对方右脚难以动弹。


    “不知夫人家住何方?”阿昭本意想将她带回寺院。


    女子对居住的地方闭口不谈,“奴家家住得远,公子可否将奴家带至可以暂时休整的院落,奴家感激不尽。”


    “在下得罪了。”阿昭将女子打横抱起,却发现对方的细腰不堪盈盈一握,体重极轻。


    阿昭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女子衣上有淡淡的熏香。


    棺材被药草的香气掩盖,如今两人挨得近,阿昭能清楚地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香气柔和,似乎百花争艳,主调却是淡淡的芙蓉花香。


    这是千金难得的香料,从澧南进贡,一年只制得一小盒,名为意绵香。


    据说永封帝爱重淳贵妃,对她极尽宠爱,因为淳贵妃不顾安危,以身护驾,陛下因此将此香作为礼物赠予淳贵妃,以示天恩和宠爱。


    而近日出宫为国祈福的宫妃也只有淳贵妃娘娘,那一日入宫之时,看见她宫装隆重,坐着八抬轿撵出宫。


    阿昭心中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却不知对方今日刻意演了这一场苦肉计,究竟是何用意?


    女子眸光温柔,仿佛一片温柔的漩涡,能将人吞噬,“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奴家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阿昭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心道:你们扯谎骗人的,话术都不变一下的吗?


    阿昭并未看她,这样灼热的目光,让她却觉得有些难受,明明自己才是被人抛弃的,可女子满眼温柔爱意,仿佛当年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阿昭心中有些许怨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失望,倒也生不起旁的情绪。


    阿昭沉默许久,“在下不过过路之人,救助夫人不过举手之劳,既是萍水相逢,何必知晓名姓?”


    女子搭话失败,却也不恼。


    她熟稔地将头轻轻倚靠在阿昭的肩上,缓缓开口说道:“公子面容贵气,想来早已成就一番事业。”


    阿昭眸中划过冰冷,她眸中有些嘲讽,“夫人说笑了,在下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不过区区寒门,何来贵气可言?”


    当年她尚且是个幼童,只记得自己是被母亲抛弃在一座别院,空等了许久,等到花开花落,也不曾见那个女子遵守承诺,平安归来。


    最终院子被查抄,她与兄长流落街头,受尽苦寒凌辱。


    她生如浮萍无依,命如草芥,何来贵气可言?


    女子突然被噎住了,她晓得自己说错了话,眸中闪过一抹懊恼。


    她莞尔一笑,并未生气,只是温柔地说道:“可公子如今气宇轩昂,想来已经苦尽甘来。”


    阿昭闻言愣了愣,苦尽甘来了吗?


    或许是的……


    兄长带她逃离大山,帮她改名换姓,重新看了许多年这人世间,见识了更多人事物。


    又或许,她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这锦都城的官场,就如同一个满是野兽的囚笼,压迫着她,直叫她快要喘不过气。


    女子的目光落在阿昭身上披着的狼皮大氅,她脸色有些迟疑,缓缓开口问道:“小公子这狼皮大氅做工精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阿昭心绪有些烦乱,只是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位友人暂借。”


    她从白色衣衫上扯下一块布,将它递给女子,“在下会少许轻功,夫人用它遮眼,避免林叶划伤夫人双目。”


    淳贵妃并不知晓她要做什么,却担心拒绝会引起她的反感,只是乖巧地将布料遮住双目。


    阿昭的轻功不过半调子,可没有信心带着人,从树林间飞驰。


    稳妥起见,阿昭抱着她走了许久,轻轻用脚移开布满瘴气的机关,径直地走入国师的竹院之中。


    院子里还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大公鸡,脖子处带上了一根红绳。


    阿昭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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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没注意看,原来这只大公鸡是国师养的。


    阿昭将女子放在院中的椅子上,“夫人且在此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阿昭话音刚落,已经放下了淳贵妃带来的竹筐。


    淳贵妃还未来得及将遮住双眼的布料解下,阿昭就已经使出轻功飞快的离开竹院。


    她脚底抹油,跑的极快,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阿昭心中暗暗地想,上一次花魁姐姐说的果然不假,路边的男人不能乱捡。


    女人……亦是如此。


    淳贵妃解下遮挡视线的布料,她将白色的布轻柔地握在手中,目光缱绻温柔


    她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正是国师的竹院,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回想起阿昭此前说的去去就回,淳贵妃面露苦笑,她眸中满是无奈,当年之事……情非得已,终究是她有愧于昭昭。


    当初她知晓丈夫身死的消息,王隐又作为巡抚出巡各郡,不得已,她将昭昭托付给定北王。


    原想着寻回丈夫的尸骨,可……终究还是无功而返。


    回来之后,锦都城早已变了天,定北王被诬陷通敌叛国,连同定北军战死沙场,忠魂湮没于高崖断壁,连同他们的名字,再无人敢提及。


    而她的昭昭也不见了……


    国师竹屋之内的铃铛轻声摇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忘尘正坐在竹屋内端详棋局,寻求破局之法。


    忽而听闻铃铛轻轻摇动,似乎有外人入内。


    忘尘走出竹屋,发现院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女子眉眼温柔,一如当年初见。


    忘尘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调侃着说道:“今日太阳可是打从西边出来了?贵妃娘娘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淳贵妃收起悲伤情绪,如今能与昭昭重逢,已是万幸。


    她心情大好,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影娉婷袅娜,亭亭玉立,眸光温和,“是昭昭送我来的。”


    忘尘有些迟疑,开口问道:“你们母女相认了吗?”


    此前阿昭斩钉截铁地拒绝认亲,不像是会轻易反悔之人。


    淳贵妃摇了摇头,“没有,我设计今日与她相见,她猜出我的身份,还猜出了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便将我带来竹院。”


    忘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淳贵妃横了他一眼,美目之中有些不满,话语带着些许嗔怪,“你是不是忘记在昭昭面前说我的好话了?”


    忘尘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讪讪地笑着。


    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诸多,这里水患还有应付陛下,事情纷繁复杂,他不慎将此事抛出脑后。


    而且阿昭对自己的生母闭口不谈,乃至于幼年发生的事情,她也绝口不提。


    怕引起对方的伤心事,忘尘也不好轻易谈起,只能另找时机。


    淳贵妃手中握着一块布条,垂眸温柔地看着,脸上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她知晓我的身份,却还愿意为我治伤……”


    淳贵妃沉吟片刻,最终得出结论,眉眼弯弯,笑得柔和,“她心中有我。”


    忘尘:“……”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古人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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