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外人,鸣鸣不必如此。”萧正则轻声道。
    容鹿鸣穿着霜色寝衣,沐在月色里,如一朵芬芳洁白的花。他想去嗅,却觉得逾矩,只是望着她,忘了要说什么,只想这样静静地看她,足以忘却烦忧。
    “陛下?”
    萧正则没吭声,俯在她床榻边沿,额头贴着她手臂。
    “我们说会儿话。”
    “好。”
    “这些时日,别的嫔妃都不常来你这儿。叶言伽却常常来。”
    “陛下是想问,臣妾为何不为其阿耶叶尚书求情?”
    萧正则不说话,他们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陛下心中自有定论,臣妾不宜开口。”
    “你也觉得,叶德邻不该被判罪吗?”
    容鹿鸣沉默着,感到萧正则把微凉的侧脸枕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当年在你容家军中兴许是个好斥候……”
    “我容家军……”这几个字容鹿鸣万不敢认,立即要起身行礼谢罪。
    萧正则一只手压上她腰际,“不必行礼、不必多言,我累了,知你容家忠心。”
    “忠心”二字,他咬得挺重。
    容家忠于的是皇权,不是他,既持重,又无情。他心里都清楚。由是,他更想将床上这人揉进骨血、锁在身边。
    “你从前教过我的”,萧正则的视线由床尾的嵌珐琅宝相花雕刻,滑向容鹿鸣的脚踝,如白玉雕成的藕节的细端。他想用黄金铸一只脚镣,嵌上红的、蓝的宝石,就把她锁在凤仪宫的寝殿里,日日陪着自己……他突兀地笑了,而后又收起笑容。
    “你从前教我,无能的清流空谈自矜,比堪任事的贪官更误国误民。”他扯起薄衾,盖住了她的脚,因记起当年马上拼杀时,她脚踝受过刀伤。
    “唉,记得可真清楚呐”,容鹿鸣幽幽一叹,“臣妾还说过……”
    “你还说过,纵然有时办事不利,那些清流文臣的德行却可以感召文人学子。倘若施以恩惠,既显出对德行的认同,又可笼络世人之心。”
    容鹿鸣笑出声来,心道:“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只是……”
    “所以,我不会治他重罪,但也不会赦免他。”
    “陛下……”
    “别,不用说陛下英明。你真不适合说那种话。”
    容鹿鸣噤了声。
    “明早,做个胡饼给我吃吧。”萧正则说道,那语气还如当年,他通过了容鹿鸣的考校,朝她要犒赏。
    容鹿鸣侧过身,看到他柘黄的云锦常服上绣的盘龙。不当如此的,但她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幞头下的发,丝缎一般,已不似小时候那样软茸茸。
    萧正则的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睡了,今天好累。”
    “我们的君子协定还作数吗?”这话脱口而出。
    闻言,萧正则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她。
    “作数。”
    容鹿鸣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到底是不忍心,到底心里还是信他。她往里靠了靠,腾出一半床榻给他。
    “那就这里睡吧。”
    “好。”
    萧正则笑盈盈地睡到她身旁。伸手,拔去她发上的一根簪子,红宝石的,有锐利的尖。他知道她把这当武器。
    “若我再越界,你可用它刺穿我的喉咙……”
    容鹿鸣捂住了他的嘴,“你不会的,我也不会。”
    她的掌心常带点茉莉香,萧正则差点忍不住要去吻。还好她收回手,拍拍他胸口,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对他说:“睡吧。”
    “阿姐。”
    “陛下慎言!如此称呼,不合礼数。”
    “阿姐、阿姐、阿姐——”
    容鹿鸣后悔了,叫萧正则上她的床真是个错误。他那时候就这样,撒娇时一口一个阿姐、一口一个老师地叫。容鹿鸣每次都叫他喊迷糊。只是后来她与他决裂,又被他设计强娶。令她险些忘了,曾经温情的许多时刻。
    权力是会淬炼、磨损、改变一个人的,萧正则真的变了吗?她侧过脸看他,却见他已闭上了眼睛。
    “阿姐,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若战争结束了,你想去做什么吗?”
    “记得,等一等,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些?”
    萧正则但笑不语。他是不会说的,那些年,只要她在京中,他常会潜进相府偷偷去看望她,却不让她知道。
    “你说,你想去去穹心阙造石窟、去草原上牧马,还有……”
    容鹿鸣正闭目养神,蓦地明白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立即去捂他的嘴。
    然而,未能得逞。萧正则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玉色的手臂枕在颈下,贴着她的耳畔说:“阿姐你最后说的是,阿则那时应该已离了京,你愿去他府上做个清客,陪他画画、吟诗,了此一生,对不对?”
    “你……”容鹿鸣向来自诩算是个严厉的老师。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徒弟听去了呢?索性不语,偏过头去装睡。
    其实不需她答,这些话语于他心中反复摩挲,早已如珠子般光润闪亮。
    他的嘴唇擦过她手臂。
    “你或许还未觉察,你的打算里,原来都有我。”萧正则想,欣然走进梦里。
    他的侧脸枕在她颈窝,呼吸舒缓,若一阵阵小南风。手脚倒是规矩,端正地搁着。容鹿鸣一阵阵恍惚,当年,她去冷宫看他时,也是这样的。他先前的那些狠厉、失控,都是梦吗?
    若能回到旧日里……还是不了吧,她有她放不下的,他也是。
    寅时当起,有早朝。容鹿鸣一向醒得准时。昙现已轻声走入殿内,静候在门侧。萧正则却犹未醒。
    “从此君王不早朝?”她可不想又因为这种事和御史掐架。虽然,他们从来不敢明说是皇后,只是盘敲侧击,把那些红颜误国的故事写了又写。
    容鹿鸣可不惯着他们,抬笔一篇《驳“红颜误国”说》,写得又雅致又精当,士林传抄,人人传颂。
    御史们不敢再做此类言辞,换了套说法:帝舜有二妃,娥皇女英……
    萧正则直接在朝会上摔了折子,“朕尚未有子嗣,日日去皇后那里也是为国本着想,御史此言,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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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噤声,唯闻那御史的磕头声。
    容鹿鸣听到这事时愣了半晌,心说:“萧正则从前不这样的,那时候多可爱,容易害羞……”
    她侧过脸,看了看睡在自己肩窝的人,面容俊气、温顺,睡得可真香。
    从前的从前,她也才十多岁。那时,她会轻轻托起他的脸,放在枕上。起身,给他掖好被子。然后去这冷宫偏殿不远处的厨房。冷宫里的伙食不好,但厨娘们都很善良。尽管是粗陋的食物,她们却尽力做得可口。
    她们都很喜欢容鹿鸣来。她常是一身霜色宝相花暗纹的圆领袍,革带束腰,英气逼人。窄袖,不必束襻膊,卷了袖子便入庖厨,没有一丝嫌恶。
    光是鸡子、面粉和一些青菜,她就能变着法地做出好几样饼食,炸、蒸、煮、烤。厨娘们都围着她,好向她学习些厨艺。
    做好的朝食,她会留一半给厨娘们,另一半,端去那破败的偏殿。
    不管看上去睡得有多沉,萧正则闻香必醒,伸手就要抓来吃。
    “啪。”迎来的必是容鹿鸣的轻轻一拍,“去,先梳洗。”
    “老师——就先吃一口。”
    容鹿鸣拿手指指门。
    “阿姐——”
    “揍你啊。”
    萧正则转头就跑。梳洗罢,端着有豁口的素烧瓷盘,一口气能吃一大盘。自那时候起吧,萧正则一直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就是容鹿鸣做的。只有他这么觉得。
    再后来,他长大了些,得了静妃青眼,也搬出了冷宫。她再去叫他起床,是要他晨起习武的。
    她总困惑,自己教萧正则潜出皇宫的法子,是怕万一政局有变,令他可以自保。谁知,他熟练后,就喜欢往月柏轩里潜,这怎么回事呢?她从没想过,她当年教他习武时,从来不走正门。不声不响,出现在萧正则床榻边,抬手就捏鼻子,好几次,险些把他惊得跌下床。
    美盼曾在心里默默评价过,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身畔之人毫无醒转的意思。
    “师徒一场,真是冤孽。”容鹿鸣心里长叹,很久之前,她就已瞧不出萧正则是否在装睡。
    但是,不能让昙现先开口,他们惯常是要加上一句“阴阳调和,施为有度。”
    只能用老方法了。容鹿鸣抬手,捏住了萧正则俊挺的鼻子。
    一般而言,数到五他就会醒来。
    容鹿鸣刚数到三,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子一旋,已被萧正则压在身下。
    他月色的交领里衣松开来,露出白皙有力的胸膛。黑发垂下来,落在容鹿鸣脸上。
    “鸣鸣这是要做什么?”
    容鹿鸣避无可避,只好让视线滑向缂丝的帷帐。
    “陛下,已是寅时,该起身了。”
    “哦?”
    容鹿鸣不知道,推拉之间,她交领的霜色寝衣也散开了。她的皮肤盈洁若有光,令他的视线不受控制,顺着那光,往下滑。鼻端是她的香,舌尖似乎尝到了她皮肤的甜……
    她不会知道,他尽力咬破了舌尖,才神色如常地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