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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发乎情?(三)

作者:猫水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陛下这样的处置方式,丝毫谈不上顾念,甚至,有些屈辱。


    太子却不大在意旁人眼光,不时令内侍将萧正则带来东宫,教他读书习字,亦引导他精进棋艺。还会郑重地对他讲:“凡事徐徐图之,前路会越走越宽。”


    再以后,太子还带他去见了容鹿鸣和容雅歌。萧正则曾想过,当初若非太子与容鹿鸣那般全心待他,他于深宫之中,根本不可能安然长大。


    他的棋艺起初是得了太子真传,容鹿鸣的棋艺则完全得自其兄长。


    太子与容雅歌下棋,常常是缠斗得难解难分。而容鹿鸣与萧正则下棋,那优势简直是碾压式的。


    “这怎么回事呢?”太子纳闷极了。


    容雅歌拊掌大笑,自莲瓣纹白玉盏中饮了口茶,“慧根有深浅呐。”


    太子可不服,“我说令仪呀”,太子一向称呼容雅歌的表字,“鸣鸣可比阿则大上几岁呢。”


    “七岁而已。话说,你也比我年长,怎么不见你次次赢我?”太子正捻了容雅歌的白玉盏饮茶,闻言,呛得轻咳不止。


    回宫后,他悄悄对萧正则说:“阿则你天资聪颖,和鸣鸣下棋时切记要偷师,咱们兄弟联手,把他兄妹二人击败。”


    萧正则忍住笑,认真点了点头。


    所以在入弘文馆之前,于萧正则心中,已将容鹿鸣与容雅歌视作师长一般的人物。


    在那段美得如梦似幻的时日里,萧正则犹为难以忘却的是初雪。


    初雪之时,他会随着太子来月柏轩小住。太子与容雅歌常是彻夜对弈。他则住在容鹿鸣对面的房间。


    清早,他常是第一个起身的。收拾罢了,便去沁芳苑中折了梅花,轻轻放入容鹿鸣房中,替去那莲花秘色瓷花瓶中萎顿的枝子。


    容鹿鸣那时已上过战场,杀过人,得过陛下重赏。偶有一次,他见她将白梅置于枕畔,深深吸嗅,眉间舒展。


    由是,每值清晨刺骨寒风中,他总要于园中细细找寻,折一支最香美的白梅,慎重地置于襟怀,待回了月柏轩,好放在容鹿鸣枕畔。


    第一次这样做时,容鹿鸣被惊醒了。她枕下大概藏着匕首,只是,未拔出。见是萧正则,她收了动作,淡淡笑了,带着些倦意。


    紧张之中,言辞难以串连。萧正则张口,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说,“我想看你枕畔、梅枝下那本书,拿新鲜的花枝同你换,可好?”


    “你想看这本《维摩诘经》?”


    “恩。”


    “好,同你换。”容鹿鸣知道他意非在此,亦看不懂这经,但并不拆穿他。


    这孩子大概是想有人同他说说话,容鹿鸣心想。


    而后,清晨为她折梅,成了他最喜欢的事,大雪、暴风俱无阻。


    对她的说辞依旧是:“我想看你枕畔那本书。”


    她将枕畔的书换成了易懂些的《国史》。当身边传来熟悉的声响和花香,她便知道他来了。她再闭目休憩一会儿,待他开始诵读书中内容,便是提醒她该起身了。


    他会像个小小君子一般,放下书,施一礼,退出去,于白玉屏风后等待。待她收拾妥当,再一起去进早食。


    容鹿鸣当他是个孩子,又见他如此有礼,并不十分避讳,任他进出自己的屋子。


    那扇白玉屏风,一直存在萧正则心底,若一片云。云后是什么?是容鹿鸣的面容。


    他生于冷宫,长于冷宫。小时候常听母亲说,宫中的太液池景色犹美,而太液池的月色,又何其明秀动人,别处难匹。他未见过太液池的月色,但于清晨雪色映窗棂之时,见过容鹿鸣睡颜。


    太液池的月色,他想,绝对难抵她容色万一。


    他想时时望着她,但又不能逾矩。她醒着时,他于她面前总垂着眸。不经意地看她一眼,总能在心里溅起难息的涟漪。


    以为这也是种敬仰,在他心里,与对太子和容雅歌的一般无二。


    所以那时可以心无旁骛地走过那道白玉屏风。只是后来,他不能再那样走过去了。望着那道白玉屏风,他心中常怀忧惧,忧惧会否冒犯到她……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是的,于他心里,他觉得这不似冒昧的拜访,而更像是归来。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羸弱的孩子,才华渐露,声名鹊起,后宫之中,能得静妃青眼。美殿华服俱有。而他其实更喜欢这间不甚大的屋子。屋宇之内,白玉屏风的这一侧,是他的,或者说,如同是他的。他熟悉这里所有的秘色瓷器,熟悉她挂的宗炳的山水、张僧繇的人物,熟悉她研墨时刻金墨条常磨的那处边角……


    屏风的那侧,是他隐秘而不能入侵的热望。当他数次梦里步入屏风,停在她榻前……他为自己设下了禁制。


    他前来探病,踏上屋檐的刹那,屋里的人便察觉了。美盼与巧笑俱抽出短剑。


    容鹿鸣躺在榻上,呼吸很轻,淡淡说了句:“不必。”


    她二人滞了片刻,想到些什么,容色有变。


    “你们都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容鹿鸣道。


    窗棂倏忽一响,几不可闻。


    “是阿则吗?”容鹿鸣问。


    那个颀长的身影已立在她身侧。


    见他面容悲戚,容鹿鸣朝他伸出手,“怎么,穿着睡袍便来见我,可别说是在梦游?”


    他本来有许多话要同她说的。可此时,说不出一个字。见她朝自己伸出手,他温顺地俯到她床头。


    从前,当她朝他伸出手,常是赞许地,要摸一摸他的头。


    少有地,他违逆了她的意愿。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原来,她的手小小的,可以被自己的手掌轻易包住。


    她衣袖间沉香的味道被药味冲淡。药气很苦,又见她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虽是笑着,可他知道,她在忍痛。


    他把脸埋进她掌心。她触到他的睫毛,如同收束了羽翼的黑色蝴蝶。


    蝴蝶的翅膀是冷的,她曾带着他一同捉过的。而这一刻,她感到手心温热。


    “傻孩子,我没事的。”她收紧手指,想为他拭泪。


    他却猛得抬头,定定望着她。长眉微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映着崇山幽谷。容鹿鸣心中一惊,如此少年!她想到些许坊间传闻,那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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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情生情死的女郎……下意识地,她想收回手。


    他会错了意,眯起眼睛,目光锐利。他握紧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自十岁之后,他第一次如此僭越。


    “不能再有下次了,容鹿鸣。若你再这般不顾生死,若你有个万一,我……我就同你一起赴死。我是你最出众的徒弟,通晓你研制的所有毒药,只需要一剂,我就能去奈何桥寻你。”他带着笑,说得饶有兴味,仿佛这赴死不过是相约同去,赏花弄月。


    容鹿鸣错愕极了,恨不能一巴掌打醒他!然而,却挣不脱他的钳制。她的手被迫按在他胸膛之上,那颗心有力地跳动着。他是认真的。


    “松手。”


    “不。”他很少忤逆她。


    容鹿鸣咬住嘴唇,重伤在身,她此刻还真是奈何不了他。


    他将另一手的食指压在她唇上,“别咬,会有伤口。气的话,就咬我的手指吧。”顿了顿,又说,“别生气了老师,我错了。”


    “松手!”


    萧正则稍稍放松了力道,将容鹿鸣的手贴在脸侧。


    “老师,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子,只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哀哀地,求你救我。”完毕,他竟单膝跪地。


    “殿下,不可!我……”


    “我只要你一个承诺。我不能总在你或将赴死的揣测中折磨自己。因忧心你或许一去不返,日日不得安眠……心力交瘁,老师,我快要疯了……”


    温热的泪落在容鹿鸣指间,令她心痛了。


    “阿则,听我说,不会这样的!”


    “不,容鹿鸣,我要你的承诺。你说,你发誓,决不再冒死行事!”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流泪。第一次,是他母亲离世时。


    心中不忍,她说出了谎言,默默祈求菩萨的宽恕。


    “好,阿则,我承诺,不再以身犯险。”


    他笑了,握住她手腕,突然猛力咬住她小指。


    容鹿鸣吃痛轻哼。


    “我知道,西戎有断指立誓的传统。我不会真咬断老师的手指,但要老师知晓,此誓已成,若违此誓,我便代替老师,入那阿鼻地狱。”


    容鹿鸣挣开束缚,去捂他的嘴。他唇角在她掌心划出弧线,像是刚刚做了件极开怀的事。


    “只要你不死,入阿鼻地狱我也不怕。”他为她掖好被角。


    美盼于门外轻咳:“少将军,该服药了。”


    萧正则走了过去,端过药盏。于多宝槅前绕了一圈,取下个素烧的小瓷罐。容鹿鸣房间的布置他极清楚,连哪里藏了蜜糖罐子都知道。


    往药盏中加罢蜜糖,萧正则这才端到容鹿鸣榻前。扶她靠上浮光锦的软垫,萧正则端了药盏来喂她。


    “我自己来。”


    萧正则抬高药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足足加了五匙蜜糖呢。”


    容鹿鸣只好点头。美盼她们喂药,最多只加两匙蜜糖。


    药吃进嘴里,容鹿鸣看向萧正则,见他神情柔和,还如从前一般无二。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他放下见底的药盏,低下头,温顺地让她抚弄他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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