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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血色婚礼(七)

作者:猫水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园中的小动物每日都有专人投喂。容止见过一两次,那银狐和兔子凑在一处,窝在草堆里打瞌睡。只听容鹿鸣一声短促呼哨,那狐狸支起四只小短腿,呼呼地就跑来了。


    容止心中闪过几丝异样,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平日里,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容鹿鸣在沁芳苑、澄心湖畔一蹲半天,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时还朝那里的匠师问东问西。大家都很喜欢她,愿意引着她去看这株花、那株草,教她辨认那些独特之处。或去看澄心湖桥下,暗藏着的水闸。这湖连通着园外活水,是以常年清澈,涌动不涸。


    她那会儿将将十岁,已同哥哥一起,随太子太傅林思贤读了几年书。哥哥容雅歌书斋中的藏书,也已叫她翻阅了不少。丞相容止甚是欣慰,特意交代下人,自己的书斋女儿也是可以进的,就是别翻那些关涉机密的奏疏。


    家里还另请了位贡院的画师教她习画。容雅歌若是得闲了就自己教,若是抽不开身,便让那画师教。


    就这么学着、玩着,在相府的园子里撒着野,容鹿鸣这儿瞅瞅,那儿画画,搞不懂的,就去哥哥和阿耶的书斋里找书。书斋中的乌金木书架很高,容雅歌怕她摔着,叫小虎、美盼日日跟好她。又亲手绘图、打样,制作了两个稳当的“梯凳”,于两处书斋之中放好。


    容鹿鸣简直是高兴坏了,跟只落进米缸的耗子似的,成天成天呆在书斋里。萧郡主背着长子,拿蜜糖罐子都哄不出来。


    晚间容止归家,她便同夫君说:“你说这鸣鸣怎么同令仪一样,整日的书不离手,要么就是伏案写、画,人家孩子逮蚂蚱,他俩就会画花花,唉——”萧郡主满面愁容,她对孩子们要求太严了么?不呀,她只求他们健朗、快乐,别无他求。


    令仪是容雅歌的字。容止也为容鹿鸣取了字,当她是男孩儿一般悉心教养。字为“友笙”。


    容止俏了嘴角,握住妻子的手。他在朝房中候朝时,常听官员们唉声叹气,感叹自家败家子、纨绔女,赌博、斗鸡、架鹰、走狗,日日宴游,不修才学。末了还要奉承一句:“哪比得容相家中郎君、女公子,好学之名那是远近闻名。”


    容止听了,捋须不语,他不好意思告诉他们,不用奉承,他的两个孩子就是如此。太子太傅每回见了他都笑盈盈,想到他那铁面无私的名声,容止都忍不住想说他两句。


    “慕德,你别一见我就笑,怪瘆得慌。”


    林思贤笑意不减,“若存呐,你这个小女儿亦是聪慧异常,与你长子相比,也毫不逊色,我说……”他左右看看,旁侧无人,于是贴近了容止,低声道:“若存呐,你还有没有子嗣流落在外,全都交给我来教,保证在我闭眼之前,定能培养出几个大儒!”


    容止两眼一黑,差点儿想拿手中笏板去敲他这老友。


    “再胡说,就不叫我家鸣鸣去你那书斋了。”


    “别——别——,怎么这么大气性,我就是问问。”林思贤涎着笑,接住了老友的一计眼刀。


    书中若是找不到解答,容鹿鸣就去问哥哥、问阿耶、问几位老师,或是趁样式翟来时,向他求教。


    样式翟五十开外,精瘦干练。看他的神情样态,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人。大家都不清楚他的名字,只道是翟家世代负责宫中的营造事务,见面都是尊称一声“翟大人”。


    容鹿鸣也这么叫他。他看了她画的积微园几处线描图后,对她说:“女公子,日后称老夫翟师傅便可。”


    由此,容鹿鸣不时去请教他。父、兄书斋内藏书甚多:《考工记》《梓人遗制》《木经》……营建之类的书籍一应俱全。样式翟做了新的烫样,有时,还会着徒弟们捎来,给容鹿鸣赏玩。


    有回容鹿鸣在容雅歌的书案上趴着,《考工图》《营造法式》等摆了一桌子。她面前摊着张纸,攥着支小狼毫涂涂画画。


    也顾不得上下梯凳去取书,容小虎帮她取下这本,合上那本。


    “在干什么呢?”容雅歌下了值回来,身上染着暮色的味道。


    容鹿鸣正站在书案后的红木圈椅上,见哥哥回来,十分高兴。容鹿鸣怕她摔着,把她抱了下来。


    “哥,你瞧这能行吗?”她看看哥哥,看看自己刚画的图,脸都皱起来了。


    容雅歌张口就想说“好”,他妹妹在他眼里哪有不好的。可见她表情郑重,便低下头细看。


    这一看,瞧出了妙处,沁芳苑北面与澄心湖西岸隔着一道矮坡,容鹿鸣想在那里设架小水车,再铺上数条倾斜、散开的暗道,将车上来的水引入各个花圃,还可根据不同花卉的需水量,调整出水口大小。这样,既为园中增添了景致,又不需花匠日日辛苦浇灌。


    “妙极!”容雅歌说道,不过那会儿他于营造之术尚不算精进,觉得还是请匠师们看一看好。


    “走,先吃饭去”,容雅歌抱起容鹿鸣,“下次翟师傅来了,请他看看,行得通的话,咱们就在园子里开建。”


    “可以吗?”容鹿鸣圈住他脖子,眼睛睁得老大。


    “怎么不可以,阿耶一定也喜欢。”


    几日后,样式翟来了。见了容鹿鸣绘的图纸,开怀之余颇觉意外。那日,他一直留到晡食时分。


    常来常往,他与容止已是熟识了。容止虽为丞相,却向来不重门第,敬重所有饱学之士。


    当然要留客吃饭,晡食还特意安排了一番。


    筵席间,样式翟敬罢了酒,笑眯眯地说:“老夫今日留待此时,可不是为了赶饭呦。”


    一句话把容止逗笑了,“这个,某还是有所耳闻的,翟大人醉心营造之事,极少出来应酬。”


    样式翟捋了捋胡须,行了一礼,“有一事颇为逾矩,老夫却不得不问,还请相爷宽宥。”


    容鹿鸣在专心地吃金乳酥,毫无察觉。


    “翟大人但说无妨。”


    “老夫观女公子,于营造之术颇有天赋,如此年纪,可是先前拜过哪位名师?”


    静了一息,容家的另外三个人都是。


    萧郡主先开口了,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在皇家宗室之中,地位很高。


    她淡淡笑了,说道:“不是自夸,我这个女儿自幼聪慧异常,又常和她哥哥一道读书,开蒙得早。前些年蒙林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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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爱,入其书斋学习诗文。若翟大人不嫌弃,可愿收她做个弟子?”


    “好呀,阿娘!”容鹿鸣抬头说。一桌人都笑了,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


    萧郡主拿起丝帕擦去她嘴角的点心渣,“这可不是阿娘说了算的,你得问问翟大人。”


    容鹿鸣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捧了盏茶,这就要行拜师礼。


    样式翟止住了她。


    他亦起身,行了一礼,向容止郑重地问道:“相爷,我朝开创至今,匠人都身份低微,不可参与科举,更不可入朝为官。女公子若拜老夫为师,恐怕……”


    “若无工匠,何来广厦万千?某家小女,这便交给翟大人了。鸣鸣,行礼。”言毕,他亦施了一礼。


    由于身份实在显赫,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容鹿鸣师从样式翟之事,并未声张。


    林太傅那里无课时,容鹿鸣就早早起床,由美盼给她梳了童子的发髻,穿上书童的衣服,再叫容小虎陪着,去样式翟那里学习。容小虎一身小厮打扮,窄袖里时时藏着把匕首。


    样式翟收徒严苛,多年来,得入他门下者,不过三人。各位师兄们见突然来了位小童,煞是好奇。翟老先生只说这是亲戚家的孩子,过来由他指点一二。


    至于容小虎呢,老先生说这是他新请来的小厮。反正日常也要习武的,容小虎把这些搬东搬西的活儿权当做锻炼身体。


    容鹿鸣绘图的功夫不俗。师兄们起初还以为自家师父是给人带孩子的,看过她绘的图后,纷纷不说话了,打从心底把她当做“小师弟”。加上她长得委实可爱,嘴巴又甜,不多时,便成了今天师兄拍拍头,明天师兄买块糕……师兄们去哪家知名的园子里干活,也都爱带她去玩儿。


    她的手灵巧得狠,拿把小锯子、腰上别着刻刀和凿子,在大块的木料上凿刻榫、卯,每次都严丝合缝。各种木制齿轮、零件,她做得又快又好,于图纸分毫不差。


    有回师兄做好一批齿轮,上了防蛀的生漆,置在架子上阴干。


    漆干了,容鹿鸣瞧着精巧,一一拿起来欣赏,师兄也任由她看。


    过了会儿,她突然回头,对师兄说:“师兄,师父不是说,要上两道生漆么?这个,只上了一道吧。”


    她师兄放下锯子走过来,扣开边角的涂层看了看,还真是。


    “快去把手洗了,这生漆扣到指甲里,一会儿该发痒了。”


    “我没扣呀。”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少上了一道漆。”


    “分量,同样制式,这个与其他那些有点儿不同,再对着光看看,便发现了。师兄,我说错了吗?”


    “不不!你这么一掂,就觉出分量不同了?”


    “恩”,容鹿鸣指着架子上一层,这些螺钿的花饰,分量也都不一样。”


    师兄定定看着她。同样大小、厚薄的螺钿芙蓉,用来嵌在亭柱上,分量只有极其细微的差别,旁人需用戥子,方才约得出来。


    容鹿鸣没觉得这是件多厉害的事,困惑地看向师兄。


    师兄把这事同其他几人说了,大家再看容鹿鸣时,眼光便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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