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宽和吴知县、李壮,一起来到了后堂。+小`说c~m¨s· ′更.新¨最^全.
吴知县坐在了首位上,陆宽则像个师爷一样,坐在了侧座,而李壮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听候发落。
“小陆,对此案,你有何高见?”
吴知县这么问,也算是很给陆宽面子了。
“知县相公,有您在,高见是不敢当。”陆宽说道,“属下认为,这位割牛舌之人,只割牛舌而不偷牛,不害牛,分别是留了一手,想观后文!”
“哦?”
吴知县眼珠子转了一圈,并不是很明白,“小陆,这李壮是庄稼汉,未必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不妨明白说给他听。”
陆宽点点头,便向李壮说道,“割牛舌之人,先割了你家牛的舌头,牛没有了舌头,还能吃草么?”
李壮摇摇头,“牛没有了舌头,自然不能吃草。”
陆宽又问,“那牛不能吃草,是不是必死无疑?”
李壮又点点头,“牛不能吃草,自然是必死无疑呀!”
陆宽语气一转,凝声问道,“那么,你想一下,等牛死了之后,你会怎么办呢?是任由牛尸臭在那里,还是把牛肉切了卖掉?”
“这……这……”
想到这儿,李壮支支吾吾的,想说实话却又不敢的样子。
“李壮,心里怎么想的,你只管照实说来!”吴知县说道,“本官审案,论迹不论心,决不会令你因言获罪的!”
听到知县大人这么说了,李壮也就照实说道,“俺牛的家没了舌头,吃不了草,自然会饿死,它死了之后,总不能任它臭着,或者把它埋了呀!”
“所以,俺就算不想杀牛,也只能把它杀了卖肉,拿卖肉换来的钱,还能买头小牛犊也说不定啊!”
陆宽点头道,“这就对了!割牛舌之人留的一手,就在这里,他就盼着你把牛杀了后卖肉呢!”
“李壮,你身为农人,应该很清楚,大良律法严禁私杀耕牛,私杀者严惩不怠?”
李壮忙点头道,“小人清楚!这头黄牛是俺一家子活命的希望,俺宁可自己挨上一刀,也不想让牛挨一刀啊!”
说到这儿,吴知县总算不是糊涂官,一下明白了陆宽的意思。^w\a.n\o¨p+e~n¨.?c-o!m!
“小陆,你的意思是,让李壮假借杀牛卖肉之名,把这位割牛舌之人钓出来?”
“正是!”
陆宽点头一笑,立刻计议一番,李壮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吴知县大喜道,“小陆,你可真是武能打虎,文能破案,小小年纪便已有国之栋梁之姿,实在是难得呀!”
陆宽忙拱手,谦虚道,
“知县相公过奖了,打虎靠的是众人之力,非我一人之能,至于此案么,一来尚未侦破,二来案情也是由大人主导的,大人允许属下参与进来,属下才有附言几句的机会。?y.k*r_s?o~f-t¢..c~o!m+”
这一番话,捧得吴知县眉开眼笑,不停地捊着长须,对陆宽的表现满意之极。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这个人尽皆知的道理,尤其是在官场上,陆宽自然是要一力奉行的。
片刻后。
衙门口,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的男女百姓们,终于看到陆宽三人出来了。
只见陆宽和吴知县两人,都是眉头紧锁,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李壮却是一脸着急,好像刚才去了后堂,也并没有讨到什么公道。
“老爷,您得为小的做主啊!”
“小的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割了俺家牛的舌头,小的只能求老爷明察秋毫啊!”
吴知县却是一副极不耐烦之色,冲着衙役们挥了挥手。
“走走走!”
“大人已经给你话了,让你回家自己想去!”
“再不走,那可就是扰乱公堂了!”
两位捕快推搡着,李壮也只能摇摇头,一脸委屈地牵着牛离开了衙门。
李壮刚走,衙门外又是一阵喧嚣声。
“让开,麻烦大家让一下,我要告官!”
“我也要告官!”
“少装蒜,是我要告你!”
“真是恶人先告状,是我要告你才对!”
吵闹声中,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
两位二十几岁的汉子,互相伸手揪着对方,嘴上互相指责着,一路奔着大堂而来。
这两位汉子,一个面色黝黑,头戴斗笠,手拿鱼叉,一看就是打渔的鱼家子弟。
另一位的肩上挑着挑子,隔着十几步远便能闻到一股香油味儿,显然是个卖油郎。
两人就这样互相揪着,一路走进公堂,各自放下手里和肩上的家什儿,双双跪在了堂下。
“你二人,姓甚名谁,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知县又坐到了案桌前,沉声问话。
“老爷,小人名叫刘宝,是城南的卖油郎,这个打渔的手
脚不干净,趁我不备偷我的铜板,被我亲手抓住了,他倒恶人先告状,反说铜板本来就是他的!”
卖油郎刘宝,口齿十分伶俐,一番话脱口而出,都不带一丝喘的。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颠倒黑白!”
打渔的黑脸汉子,却急得满头冒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堂下的打渔人,不必着急,慢慢说。”
吴知县倒是不急不躁的,温言说道。
“小人……小人王贵,是城外小河湾的渔民!”
王贵定了定神,这才把话说利索,“今日,小人来城里赶集卖鱼,这个卖油郎趁我不备,偷取了我十几个铜板,被我抓了现行后,他不但不还钱,还反咬一口说钱是他的,是我要偷他的钱!”
“大人,这卖油郎手里的铜板,就是小人的,小人敢对天发誓!”
卖油郎忙说道,“大人,他胡说八道,这钱明明就是小人的!小人也可以对天发誓!”
吴知县听明白了,眉头却一下皱了起来。
这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偷了自己的钱,都声称自己才是铜板的主人。
听两人说的话,基本一致。
再看两人的脸色,谁也没有心虚之色,都是一副受害人该有的样子。
那么,到底谁都是偷儿呢?
“小陆,你足智多谋,奇计百出,此案你有何高见?”
吴知县压低声音,向陆宽问计。
陆宽心里暗笑,我什么时候足智多谋,奇计百出了?这帽子戴得也太高了吧!
“大人,依属下之见,此案并不难断。”
陆宽微微一笑,心想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这一出出看似伤脑筋的小案子都找上衙门了?
还好,自己脑子里还有前世记忆的那些案件,正可以借题发挥一下。
“小陆,你的意思是,分开审讯,适当用刑?”吴知县自作聪明地点了点头,“也对,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偷儿!两人同时用刑,就算冤枉了其中一个,至少另一个是绝对没有受冤枉的!”
陆宽听得心里一紧,你这位知县要是抱着这样的办案理念,那做下的好事和坏事岂不是半斤八两一样多?
“大人,属下的意思,并不是用刑。”陆宽说道,“只需取一盆清水来,此案便可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