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秦曜催促着，双眸微眯道。
祝谣稳住心神，只道：“前几日下雨，我帮着那户人家的妇人搬了几个盆栽，她为了感谢我，便送了这盆辣椒来。”
“嗯。”秦曜不置可否，眼睛瞟向她手中的盆栽，见上面挂着红彤彤的果子，问道，“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祝谣言简意赅道：“凉菜。”
她换了只手拖着盆底，换了个口吻，道：“世子，待会我做好了，能否请你帮我试试味道?”
“试味道?我可不喜欢辛辣的东西。”秦曜微扬下颌，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人，我倒是能勉为其难地尝一口。”
凉拌豆芽菜和茄子，祝谣打算做成蒜蓉味的，不加辣，鸡皮则是完全相反。
“世子还有伤在身，不能吃辣，我心中有数。”
听到她这般说，秦曜忽觉胸口都没那么闷了，泛起一股记忆中母亲喂了口饴糖的滋味。
他一时间未有做声，再回过神来时，女子已经不在原处了。
祝谣眼下只专注着做菜一事，实在不愿陪二世祖在那里玩主仆游戏。
她洗干净豆芽、茄子和鸡皮，各自沥干水分，开始准备调料。
味道究竟如何，她也只能尽力而为，并不能保证一定是很令人惊艳的。
她所仰仗的，不过是后世所带给她的信息差。
祝谣想得很明白，她摆在酒肆卖的凉菜，外观不需要多么刺激人眼球或者味道好吃得媲美宫廷御厨，但一定要满足客人当下的口舌之欲，要不就是分量足，要不就是能给人带来新鲜感，去了别处就尝不到这种滋味。
凉拌豆芽和茄子算是保底菜，而凉拌鸡皮才是招揽客源的领头菜。
祝谣三下五除二，照着记忆里的味道，尽量还原。
没了鸡精、耗油等提鲜和丰富滋味的调料，基本上纯靠自己掌握火候和食材的新鲜度。
她捶了捶腰，从灶台上直起腰来，大功告成。
祝谣用筷子各自夹了一点，豆芽爽脆，茄子软嫩，鸡皮弹牙开胃，伴有点点辛辣的刺激感。
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祝谣自认味道都可以，甚至有点接近于记忆中，那个善良的婆婆做出来的味道。
她将剩余的食材收拾好，便将碟子里的凉菜分成两份，一份是晚些时候送去给傅娴的，一份则是用来做个简单卷饼，应付午膳的。
祝谣填饱了肚子，这才匆匆夹上一块饼，端着两碟凉菜送到主房。
秦曜在她敲门的瞬间，直起身子，端坐好，肚子却适时地叽咕了一声。
他立即看向祝谣，只见她面无改色地将凉菜摆在自己面前。
“全是素的？”秦曜问道。
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包容女子了，从未在吃食上提出要求，但总不能一点荤腥都不见罢?
连吃几顿素菜，外加一碗中药，秦曜只觉胃中、口中都泛着苦味，难受得紧。
“明日我就去买肉。”祝谣察觉到他的不悦，立即道。
“我不吃猪肉，不吃牛肉，不吃炒的，不吃煮的。”秦曜自然地要求道，“我给了你银钱，不是让你全部放进自己荷包里的。”
“是。”
祝谣考虑到要多找几个人试菜，以及“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的道理，没有和他逞嘴上功夫，只推着碟子，道：“世子。”
秦曜见她伏小做低的，默默将余下的话咽进了肚子，拾起筷子，略有些嫌弃地夹了块削了皮的条状物体。
本不对祝谣的手艺抱什么希望，但素食入嘴的那一刻，酸、咸、鲜等各种滋味，顺着咬破似棉条状的物体迸发出来的汁液，滑入了喉咙。
襄王府吃食讲究还原本味，用膳亦讲究过三口而止，从来都是浅尝即停，这种对于秦曜来说是过量的调味，却一下击中了他的味蕾。
祝谣便见秦曜什么也没说，却是继续夹起茄子又吃了几口，再转向豆芽，一吃一个不吱声。
见状，祝谣稍微感到安心。
虽然富家公子不是酒肆的目标客户，但能符合他的口味，说明这菜也是可圈可点的。
*
这边伺候好了秦曜，祝谣睡了一觉。
起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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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清扫院子。
木柴经过一日自然风干，又变得邦邦硬，祝谣搬了部分木柴到灶房中，又将余下的堆叠好。
院子并不算大，而且也是干回自己的老本行，祝谣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整理的差不多了。
她洗干净手脸，搬了张小矮凳坐在爬山虎下，此处颇为清凉。
秦曜待在房中，也不知在做什么，但祝谣只觉舒服极了。
四下很是安静，只有几声鸟叫和枯叶落地的细微声音。
祝谣倚着墙，见天边逐渐染上黄昏，才起身去灶房新做了两盘凉拌菜，带去隔壁院子。
傅娴听到动静，身上还系着围裙，很快将祝谣迎了进去。
她接过盘子，视线落到鸡皮上，低头嗅了一口：“色、香都不错，这便是用鸡皮做的吗？”
“是。夫人若是吃不得辣，便尝尝豆芽和茄子。”祝谣递过筷子，“我想看看自己的手艺够不够资格卖出去。”
傅娴笑道：“定是差不了。”
祝谣提议先从味淡的凉拌豆芽尝起，傅娴听了，细细咀嚼，有油香，蔬果的清香，还有酱料的浓香。
她咽了下去，道：“口味是不错的，但我觉得，你可以将调料下得再多一点，不用很多。”
傅用两根手指比划着，解释道：“你做得咸一点，客人不知不觉中就会多喝一些酒，若喝完还没尽兴，就又能多点一壶。”
祝谣眼睛一亮，表示受教了。
忽而，自前院传来董叔中气十足的喊声：“夫人，郎君回来了！”
祝谣下意识起身，想同傅娴告辞，却被她硬拉着留下：“你不是担心自己的凉菜过不了关吗？我让辰儿也帮你尝尝，这样你今夜也能安心睡觉不是？”
祝谣听她这般说，点了点头，不过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私下与傅娴来往还好，毕竟是同性，且互相没什么架子，可孟辰良到底是朝中官员，祝谣有种两个小孩之间的秘密要被放到明面上让家长知晓的感觉。
她抻了抻衣服，站在傅娴身后，看着那道秀逸的身影愈走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