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几人在济世堂用了午膳,沈老太公便回去午睡了。
沈鹤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把贺寒声和沈岁宁两个人留在了闻香园里。
眼下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两人坐在桂花树前,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夹杂着药草的味道,清冽好闻。
沈岁宁坐在旁边,托着腮看一板一眼雕琢着海棠的贺寒声,冷不丁开口:“外祖父很喜欢你啊,当年我爹过门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听沈鹤洋说,一直到我和我大哥都能自己下地跑了,外祖父才开始给我爹好脸色看。”
贺寒声笑了笑,“他最疼你,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待我好了些。”
沈岁宁“嘁”了声,想到今日外祖父的情况似乎比以往好了许多,便是提到了外祖母,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异样来。
她不由好奇问:“你这几天都这样陪着他吗?他一直都记得你?”
“最开始也是不记得的,甚至我刚同他说完,下一刻他就忘了我是谁,”贺寒声淡淡笑着,小心翼翼地把花瓣相连的地方雕琢仔细,轻轻吹去木屑,“我不停地同他说,我是宁宁的夫君,是他的外孙女婿,慢慢的,他就记得了。”
“到了这个岁数,的确是需要人哄着陪着的,”沈岁宁轻轻吐出一口气,“先前我还在扬州的时候经常去白虎山看他,外祖父的情况也比现在好很多,虽然他总觉着时间还停留在外祖母还在的时候,可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现下几个月不见,他竟连我也认不出了。”
沈岁宁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伤感,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她看得开。
贺寒声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缓慢从她的指缝中穿过,木屑的颗粒感摩挲着掌心,他和她十指相扣。
“宁宁,”贺寒声轻声开口,似乎有些隐忍,“这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多陪陪他,好吗?”
“自然是好的。”沈岁宁笑了笑,并没有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两人在树下相视片刻,碧峰堂的灵芮急急赶来,打破了二人的宁静时刻。
“少主。”灵芮看到贺寒声也在,没有立刻说明事由,只看向沈岁宁,递了个眼色给她。
沈岁宁心里有数,笑着跟贺寒声说:“这是碧峰堂的灵芮,大约是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你在这里等外祖父醒来,替我多陪他一会儿。”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凑到他耳边,恶狠狠道:“你今晚再不回玉泉别苑,以后就都别回了。”
贺寒声垂眸低笑,应了声“好”。
沈岁宁随灵芮走出了济世堂,一眼看穿她的顾忌,问:“星黎那拦不住了?”
“那厮难缠得很,他在门外等了三天三夜,非要见你不可,还当着星黎的面破口大骂,说是少主你背信弃义,辜负了他的真心,”灵芮控制不住地生气,“夫人当年把诸位堂主、阁主都叫回来准备摆酒席了,他自个儿扭头跑下山,害得少主丢尽了颜面不说,还让少主自个儿收拾烂摊子,现在竟还有脸说是少主辜负他。”
这话旁人听得气恼,沈岁宁更是火冒三丈,当即便下令:“你带上几个人把他打一顿,扔山脚下去!若他还执意纠缠,便上门一次打一次!”
“是!”
“慢着,”沈岁宁越想越觉得来气,暗暗握拳,“我要亲自去暴揍他!”
……
段克己在漱玉山庄门前等了三天三夜。
山间风云变幻、气候无常,这三天的时间里,他经历了阴晴风雨,被拒之门外之后蹲在外头三天,又被冲出来的一群人打了一顿。
段克己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任凭着对方拳打脚踢,一动不动,直至被抬下山,扔在长满了青苔的泥土地上。
他也不恼,缓了片刻后又站起身往山上走,被察觉后又让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揍他的人各个脸上带着碧色的青铜面具,看不清真容,段克己知道这些都是漱玉山庄碧峰堂的人,是他们少主的手下,他翻来覆去地就一句话:“我要见沈少主。”
便是被打得吐了血,也重复着喃喃:“我要见……沈少主……”
令人惊叹的执念。
但碧峰堂的姑娘们并不为此而感动,只怒斥:“我们少主已有了夫婿,阁下若真对少主用情至深,就不该如此打搅!”
段克己没说别的,他的半张脸被按进了泥土里,血水夹杂着土渣子,依然重复着那句:“我要见你们少主。”
“当真是执迷不悟!”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后,段克己鼻青脸肿的,腿骨似乎都被打断了,完全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碧峰堂的姑娘们这才收了手,往山上走去。
“咳咳——”
段克己咳出一口血,双眼通红地看向众人远去的背影,他伸手试图抓住其中的某一个,大声喊道:“你明明都来了!为何不肯见我!”
众人顿时停住脚步。
沈岁宁笑了声,回过头,“你认出来了?”
段克己轻笑,“若不是少主本人,谁还能双手戴着那般价值不菲的金镯子?”
沈岁宁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是贺寒声送她的那对玛瑙金镯,她爱不释手。
可没想到这竟让段克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沈岁宁“啧”了声,颇有几分懊恼的,“戴习惯了,忘摘了。”
不过既然已经认出来了,沈岁宁也没打算继续藏着掖着,她大方走到段克己面前半蹲下,看到他凌乱的碎发中居然早早有了白色的发丝。
沈岁宁微微一怔,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人与她相识时大概是同她差不多的岁数,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已是满头的白发。
“你母亲和妹妹的病好了吗?”
“托少主的福,”段克己努力仰头看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两个月前,她们都走了。”
沈岁宁轻叹一口气,“倒是苦命的人。只是这人世之间,生死去留皆是常态,你自己也得看开些。”
段克己痛苦地摇头,两行热泪涌出眼眶,落入泥土。
他无比后悔,当初一念之差没有跟沈岁宁上山,既错失了救助母亲和妹妹的良机,也和眼前这人走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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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
“沈少主……”
段克己伸出满是泥泞的手,试图抓住沈岁宁的衣角,她往后撤了一步,他顿时僵硬在原地,随即自嘲地大笑出声。
半晌后,段克己重新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的,“少主如今新婚燕尔,有如意郎君相伴,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现在这个郎君我很满意,”沈岁宁淡淡笑着,“我这个身份,看惯了江湖险恶、人性凉薄,还从未被如此坚定地选择过。所以,我很欢喜。”
“那我呢!”段克己突然崩溃大吼,“你和他琴瑟和鸣、恩爱相守,那当年的我又算什么!”
“当年说要入赘的是你,半路反悔害我颜面尽失的也是你,你如今倒还有脸来问我,”沈岁宁站起身,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看他,“我这个人呢,向来情缘浅薄,从来不求会有男人能真心待我。能轻易失去的东西,我也从未觉得重要。”
段克己捂着胸口撑起身体,“我可以解释,当年我是因为——”
“不重要了,”沈岁宁转过身,轻吐出一口气,“你走吧,看在你被打得这么惨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
说完,沈岁宁头也不回地上了山。
……
傍晚时,山那头传来了轰鸣的雷声,眼看着乌云压境,似有暴雨来临。
贺寒声赶在雨落下之前上山回到了玉泉别苑,前脚刚踏进院门,瓢泼大雨便倾盆落下,打得池塘里的荷叶都直不起来。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长长的回廊外隔了一层雨帘,贺寒声如今已经对路线无比熟络,穿过走廊回到了后院,雨水只略微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裳。
沈岁宁却不在,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前的小桌岸上放了一只青铜面具。
贺寒声微微蹙眉,叫来了孟春问:“宁宁没回来吗?”
孟春回答:“少主回来了一趟,刚坐下没多久,就被惊云叫到碧水云居去了。”
贺寒声恍然大悟,他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想到在山下时同沈鹤洋闲聊聊起这两日沈岁宁东奔西走于山庄各处,怕是要累坏了。
他让孟春拿来了把伞,道:“你们晚些再准备饮食,我上去接她。”
“少君!”孟春急忙拦住贺寒声,迟疑了一阵,“少君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少主她今夜……怕是回不来的。”
而这个时候的碧水云居。
沈彦拿着伞站在屋檐底下,满眼都是焦急,而站在旁边的漱玉夫人神色凛然,隔着一道雨帘,夫妻二人齐齐看着直直跪立在暴雨中的沈岁宁。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她的衣裳早已湿透了,可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狂狷与傲气,似是没什么所谓般,跪在风雨当中,岿然不动。
今日的雨格外大了些,秋雨浸在衣上格外寒凉,长此下去,必然会生病。
沈彦心疼不已,几番想上前给沈岁宁撑伞,都被漱玉夫人无情制止。
她看着沈岁宁单薄的身影在风雨中,心里没有半点不忍是假的,可她也只是咬了咬牙,克制着情绪平静出声:“宁宁,你可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