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过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快到年关了。
但中间她几次试图再故技重施，想让宋秉和慕容裕一起出门游玩，但宋秉都不上当了，没能再成功。
连放学，她都没有被放出笼的喜悦感了，只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桌上那盘精致的糕点一直没被动过，容扬看了眼绯月，但小丫头也是茫然地挠挠头耸了耸肩，于是他走上前问道：“连郡主往日爱吃的糕点都能全须全脑地待一天了，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闻言她怒而起身瞪了一眼他：“怎么一起呆久了，那说话欠欠的劲也学了个八成八？你就好的不学，光学坏的？”
见她这样，容扬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和宋秉有关的事了，感情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逮不到宋三公子，郡主可不能牵连无辜啊。”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他打算避着我到何时？”
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娘，容扬难得地耐着性子哄了几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别看这人大包大揽要给宋秉和慕容裕当月老扯红绳，但男女情爱之事上，是真不开窍啊。
好说歹说，才把愁眉苦脸的人劝出了门，结果马车在半路陷进了一个坑里，怎么也起不来。
“官府做什么吃的？这四平八稳的路走了那么多次，都没出问题，怎的好端端的，会有这么大坑？”绯月叉着腰，看着陷下去一动不动的马车，口气不善。
她在容扬的搀扶下已经下了马车，绕着大坑转了一圈，还蹲下观察了一番，疑惑道：“这明显是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呢。不知道什么东西弄的，但能造成这么大的坑，那动静必然是不小，怎么没惊动巡逻的士兵？”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对着绯月道：“你去通知官府来查看修缮一下，再叫些人把马车弄出来，我这有容扬公子跟着，不打紧。”
绯月领了命令一走，她就拽着容扬走：“肯定出啥事了，我们去查探查探。”
容扬也不挣扎，顺从地跟着她走，但是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郡主知道往哪走？”
“额……”她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停下了脚步，茫然地望着安静地有点诡异的街道分叉口，一时有些踌躇，“可能，大概，应该是……”
“这边。”容扬扯了扯她的手，带着她往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走。
她的视线停留在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上不过一秒钟，转而看向容扬的脸，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更加不解了：“你怎么知道往哪走？”
难不成是沿路有什么标识？可她跟着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还是说，他感受到了别人的气息？但是这是京城啊，到处都是人，就算现在这条街诡异的寂静，但沿街的房屋里肯定也有人居住生活，人山人海的呼吸声，他又要怎么分辨哪个呼吸是他们要找的？
“香气。”
“什么？”她仔细地朝着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什么香气，她怎么闻不到？
“郡主不是判断刚才那大坑是新出现的吗？就没闻到那坑的周遭有着一股浓郁的异香？估计是因为在那停留了一段时间，香气最浓。而沿途的香气逸散，几不可闻，但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发现一二的。”
异香？有吗？她刚才搁大坑旁转悠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这香气难道有什么特异功能，只有容扬能闻见？她闻不见？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容扬跟着补充解释道：“习武之人的各处感官都会放大，郡主可能是之前受了伤，故而不大灵敏。这异香是烟柳之地常用的，用来标识花楼女子，因为一般和其他香混杂一起，不易察觉。其它香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清洁越来越淡，此香气则会越发明显，极难去除。所以那些女子即使侥幸出逃，也会因为香气暴露而很快被追踪定位到。”
这人背后长眼睛了吗？她一句话没说，他也没看到自己的表情，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对！
“容扬公子为何对这些如此清楚？难不成去逛过花楼？”
听到她的问话，容扬牵着她的手一僵，脚步也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继续拉着她走，但也没回头，只是轻飘飘地说：“我也是有一次在宫学里的时候，听到严公子和其他公子哥交谈知道的。”
那群混世魔王啊……那就正常了。他们原书里都能给容扬搞到南风馆去，这种地方肯定早就轻车熟路了。
不过她很怀疑容扬这个说辞的真实性。他刚才的异常反应，虽然一闪即逝，但是她感觉到了。但是他骗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怕自己因为他去花楼，就和他闹情绪？
不可能啊。她之前那么多次旁敲侧击的暗示和直接明示，都和他表达过自己不在意他有喜欢的人，也不会阻拦他。照理来说，逛花楼这种事，不至于会让他觉得自己会拈酸吃醋不开心的。
正想着，手就被捏了捏，只见他转头无奈地对着她说道：“郡主放心。我没有逛花楼青楼之类的喜好，也不会去这种地方流连。”
“？我可什么都没说。”
“但郡主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容扬叹了口气，“下次要想显得理直气壮些的话，郡主还是不要用这种审视犯人一样的目光打量人为好。”
……有这么明显？
被拆穿了，她也只是尴尬了几秒，转而便抛之脑后：“那照你这么说，那些去过烟柳之地的恩客身上不是也会沾染这种香气吗？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花楼也能知道这香气一定是落跑的姑娘留下的？”
“虽然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但花楼确实会在恩客离开前替他们去除。但那些姑娘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况且没人提点，她们压根也不知道香味的事。”说着说着，容扬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皱眉嗅了嗅，面上浮现几分警惕，“这里的香味浓一些。人应该就在附近。小心点。”
她点点头。既然香味来源是如此，想来有风尘女子出逃了，那追来的打手也不会离得太远，甚至有可能那个坑就是抓人时弄出来的。
现在她也没什么功夫在身，容扬的武功也不知道抗打程度如何，就他们两人，还是得小心为上，尽量不要卷入是非。
其实她现下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烟柳之地不取缔，这样的事不会少，但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背负那么多的因果。毕竟她现下也算得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但就在她犹豫之时，容扬已经拉着她悄悄潜入一个院落，她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想法，屋子里的动静大到整个院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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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姑娘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大哥行行好，传个信去我家，我家肯定会赎我的！”
“小姑娘，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得罪什么人得罪这么狠，出钱买你进花楼。你这脸蛋和出身，花楼卖的价格也不低。这钱，我已经到手了，自然，是要按吩咐行事。”
“不不不大哥，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家里能出双倍！求求你，放了我！”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花楼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安分点，也少吃点苦。”紧接着男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玛的！臭娘们还搞自尽这一套！我劝你识相一点！”
姑娘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寻心寻死，你拦得住一时，拦得住一世吗！”
“那我管不了这么多！你活着被带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我不管！”
奇怪，这姑娘的声音，她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这时屋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大汉有些气喘吁吁道：“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鸨说了要你的皮囊，我才客气待你。你要是不识相，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可有你的苦头吃！”
不过听了半天墙角，都只有大汉和小姑娘的声音，这看守确实有些松散。
她正想着，身旁的容扬已然抬腿就往声音的来源走，她有些着急，又不敢出声喊他，怕惊了屋内的人，只得快步跟上。
偏偏这人脚下跟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她刚赶到门口，就见容扬一个手刀，大汉应声倒地。
啊？这么简单？她惊得嘴巴微张，还没反应过来，就赫然看见泪流满面的郭晚晚被绑着手脚、头发散乱地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女主？不是说这异香是用在风尘女子身上的吗？
容扬拖了大汉去一旁绑上，她则赶忙上前查看，想给郭晚晚松绑，但郭晚晚受了惊，估计以为她是主谋，吓得身子一个劲地往后退。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看刚才那个公子把欺负你的打倒了，就知道我们没有恶意的！”她只得现停止动作，尽量让语气轻柔一些，安抚郭晚晚，“你还记得我吧！上次我的丫鬟带你去梳妆更衣过的！”
见郭晚晚挣扎的力度减小，盯着她看，好像在回想，她便耐着性子道：“你看我也是女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现在先给你松绑，好不好？”
似乎是想起她面熟，郭晚晚呆滞的眼神转而有了些光彩，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替自己松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我们最好在其他人来前，赶紧离开。”她解完绳子就去扶郭晚晚，但郭晚晚似乎因为惊吓过度，脚软的不行，根本站不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容扬公子，你来抱她吧！背她也行！这样快些！”
闻言容扬走了过来，面上似乎挣扎了一番，才背过身蹲下。她帮着将郭晚晚扶上容扬的背，几人急匆匆地离开屋子。
到底是有功夫在身，背着个人，容扬也健步如飞。倒是她，有些心神不宁，出院子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脚，一抬头两人的身影已经拐了个弯不见踪影。
她咬了咬牙，刚得了零九九的方向指引，正抬脚要走，却被拽住了头发，动弹不得，背后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声音：“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