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起临城最吸人的热搜,那黄家真假千金事件绝对当居榜首。
可若是什么真假千金对照人生,豪门父母歧视偏心之类的,类似于周家千金、宋家千金等等剧本,已经无法满足临城瓜民刁钻的口味了。
但假千金被揭穿身世后,既没气急败坏地否认一切,也没哭哭啼啼地恳求父母怜爱,反倒是一视同仁地蔑视养父母和真千金。
大瓜!
他们又来了精神。
据流传出来的视频,在黄家豪宅里,黄氏继承人的生日宴会上,夜晚如白昼一般,灯火辉煌。
本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黄家父母和真千金哭哭啼啼地闪亮登场,狠狠踩着宴会主角的脸面。
他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情“真”意“切”,指天怒骂这偷走一切的狸猫太子。
作为视频的另一个主角,黄家假千金黄千玦,被揭穿真实身份,只不过是个穷山沟里的破落户儿的女儿,霸占着真千金的位子,还妄想继承黄氏企业。
她双腿交叠,一身白色西装,身子微微后倾,手里捏着高脚杯,杯里漾着酒红色液体。
透过玻璃,她面上表情影影绰绰,辨不清底细。
视频拍摄角度刁钻模糊,时不时大频率抖动,伴随着抽气声。
时间只有三分五十三秒。
一边是家人重聚的哭泣与怒斥,一边是带着看戏般的闲逸。
一个戏台之所以能够获得圆满的成功,不只在于演员精湛的演技,还在于观众的捧哏。
黄家父母与真千金演得极为用力,但黄千玦却不买账,从头到尾,吃吃喝喝,只偶尔瞟几眼。
距离视频结束还剩十几秒,黄家父母与真千金的独角戏已经演不下去了,死死地盯着她。
约莫七八秒,黄千玦若有所觉,抬起头,惑道:“结束了?”
敷衍道:“很不错。”
象征性地抬起手,鼓掌。
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正正好三个巴掌。
随后,进度条彻底报废。
短短近四分钟的视频,却看得吃瓜群众翻来覆去,抓心挠肝,撒泼打滚疯狂在网上求新教材。
但在舆论中心的黄千玦,心态极为稳定,甚至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自她上学以来,见过别人家的父母,她就一直很疑惑,她这么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一家人?
超雄的爸,动不动就吼人踹人打人,轻则膏药伺候,重则直接进医院。日常警局黑名单。
病娇的妈,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疯别人,屡试不爽。十米之内,小孩老人妇女退散。
红眼发疯的哥,问题学生,校园霸凌,骚扰同学,一个不落。学校警局严加提防的对象。
以及破碎的她。
从小到大,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包括但不限于:将爸爸的已经报废的脑子摁进水里,进水的脑子总比废掉的脑子要灵光;将妈妈的脸蛋压在大理石上,好好跟她讲什么是模范三好家庭。
至于哥哥,不打不成器,他值得爱的棍棒教育。
反抗?
黄千玦微笑,那是不存在的。
有时候,她也怀疑,有这么一大家子,她到底正常不正常?
但现在,她的心落到实处。
她很正常。
隔天。黄家大宅,大厅。
黄千玦双手交叠,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是她亲生父母来接她的日子。
她的养父涂粉抹白,燕尾西装,浮夸的高顶礼帽;她的养母头插羽毛,面覆黑纱,抹胸鱼尾长裙袭地。
真千金黄云妍也不遑多让,满头羊毛卷,一颤一颤的,绣花小礼服着身。
哥哥出国旅游,不在国内。
三人争奇斗艳,一定要给黄千玦一家一个永生难忘、痛哭流涕的下马威。
想抢他们的家产,找死呢!
黄千玦:“……”
这个大厅看似有六个人,其实只能算三个。
黄云妍扑到黄母怀里,泪水涟涟:“他们家就不是人,不把我当人看,一个劲儿地虐待我……”
黄母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怜的女儿,回家了就不用受苦了。”
“他们就是想拿捏我,要挟你们,心思毒着呢。”
黄千玦的母亲黄云霄,一直以泪洗面,闷不吭声,听到这话,又惊又怒。
“我们要拿捏你要挟你,就不会花心思养你长大,就不会千里迢迢带你来认亲生父母!”
黄千玦的父亲黄成立在她身前,护着她,也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黄父冷哼:“还不是为了钱!”
他才不在乎谁是真女儿,谁是假女儿,只要能给钱,就是好女儿。
黄父早年跟他们一样,不晓得钱的妙处,成日里跟父母作对,等到他父亲一去世,母亲就马不停蹄地把他赶出家门,只给他们一栋房子和每月的零花钱。
他母亲尚且会念着母子亲情,但黄千玦这白眼狼可就不一定了。
黄成、黄云霄夫妻气得捂住胸口,心里一阵阵发冷。
气氛霎时间冷了下来。
“道歉。”
如晴天惊雷,惊得众人纷纷转头。
黄云妍咬唇,恨声道:“你恨我,恨我抢回了本属于我的位子。”
黄云妍是山里养大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意外的白皙柔嫩,眼睛水灵灵的,鬓角的碎发微微蜷起,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黄千玦语气波澜不惊:“我不恨你,但你必须对抚养你长大的人道歉。”
黄云妍气笑:“我?道歉?没门!”
“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就不是人,就是怪物,就是一窝……”
蓦地,她面色涨红,掐住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是他,绝对是他!肯定是他对她动了手脚。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张她永远不想回忆起的脸。
在他面前,她就像是一个无处躲藏的小丑,她的虚伪与丑陋暴露无遗。
黄成、黄云霄面色瞬间煞白,视线在黄云妍、黄千玦之间移动,最终惊恐而担忧地望向黄千玦。
黄父怒骂:“孽女,你又使了什么把戏?!”
黄千玦慢条斯理地反问:“我需要?“
分明是黄父站着,黄千玦坐着,可他硬生生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的被俯视睥睨的憋屈。
恰时,管家推着半人高的行李箱,从楼梯上下来。
黄父慌不择路,抓住她的把柄似的,指桑骂槐:“蠢货!谁让你收拾的?一切都是黄家给的,她什么都不能带走。”
管家:“……”
“这是董事长专门送给黄小姐的。”
潜台词:你没有任何处置的权利。
想到母亲,他立刻偃旗息鼓,像霜打的落叶,蔫蔫的。
黄千玦转向管家,问道:“厉叔,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当然可以。”
“我们以前住在哪里?”
“春熙南禾苑。”
临城中等偏上的小区,远远比不上他们现在居住的豪宅。
黄千玦补充:“准确地说,十岁以后住的是城中村。”
“什么时候搬进这间别墅的?”
“在小姐被长风大学金融专业录取之后。”
长风大学,国内顶尖top大学之一,它的金融专业全国排名第一。
“为什么搬进这间别墅?”
“董事长认为,千玦小姐行事稳重,能力出众,是唯一值得培养的继承人。”
宋隐女士,现任黄氏董事长,与前任董事长共同创业,结婚生子。在前任董事长去世后,全权接手黄氏,一手遮天。
面临唯一继承人无能又自以为是的情形,明智的资本家们一般会有以下五个选项,宋女士也不例外。
A:强行扶持孩子上位,笑看商业帝国被瓜分(儿子脑子有病,死得更快)
B:寻找能力卓越的“托养”对象(儿媳跟儿子一路货色)
C:扔大号,练小号(即将喜迎七十大寿的宋女士囧)
D:废太子,立皇孙(孙子跟他老爹一副德行)
E:雇佣职业代理人,设立信托基金(曾被儿子指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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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得狗血淋头的宋女士冷笑)
宋女士:……
这五个选项都对她充满了恶意。
宋女士她偏要选F选项。
宋女士当时发现黄千玦,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不亚于粪坑里挖到黄金,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厉管家便是她派来照顾黄千玦的。黄家的孩子可以散养,但黄氏继承人不可以。
黄千玦笑吟吟地盯着黄父黄母,“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乖乖等着宋女士出差回来,免得再被扫地出门。”
“我们不妨来猜猜,这次被扫地出门后,你们还有容身之地吗?在你们赌输了一幢房子之后。”
“这肯定很有意思。”
她认同地点点头。
不知何时,她左脚叠于右腿上,手臂随意地舒展,眉眼带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黄父蓦地出声大吼。
“闭嘴!”
“闭嘴!”
“闭嘴!”
他面色羞愤,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憋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像是见到了阴森森的索命鬼。
黄云妍却不以为意。
外人眼里,她奶奶冷酷严苛,可她奶奶再冷酷无情,也不至于对亲儿子也如此。
黄千玦对此,莞尔一笑,事实会教他们做人的。
转头对亲生父母道:“我们回家吧。”
……
车窗外,浓绿斑驳,凉风徐徐,明亮的光线透过树荫,在她深蓝牛仔裤上涂了几个亮斑。
她的家,位于一个小镇,四面环山,冬暖夏凉,一个原生态的天然氧库。
驶入小镇,与天际接壤的浓绿才慢悠悠地散去,露出鲜活热闹、生机勃勃的小镇,耳边是琐碎的,但带着盎然生气的小鸟般的叽叽喳喳。
忽地,她身子挺直,望向左前方。
一只小狐狸,毛皮赤红,在阳光下是近乎透明的金色。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锦囊,在水泥路上,蹦蹦跳跳,像一团闪闪发光的金色毛球。
跳到一家卤味店前。立起身子,前腿扒拉着窗口,狐嘴一张,劈里啪啦地倒头就骂。
“瘪三,你不道德,居然给我缺斤少两,你比狐狸还狡猾,还不要脸!”
“这事不解决,我绝不放过你,我爸妈不放过你,我一家子都绝对不放过你!”
周围的人瞧见一只口吐人言,嘴里骂骂咧咧的小狐狸,也没做出任何奇怪的反应,就像流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一般自然。
反倒是车上这三人——司机、黄成、黄云霄,更为紧张。
黄成、黄云霄紧张地搓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强行找黄千玦聊天。
司机手一抖,拐了个弯,转进一条安静的街道,将那条繁华热闹的街道和骂骂咧咧的小狐狸抛掷脑后。
黄千玦坦然地一笑而过,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事物。
在由于尴尬而显得漫长的对话中,他们终于到家了。
绿墙红瓦,不如临城黄家豪宅的气派恢宏,但却如小家碧玉一般令人舒心喜爱。
或深或浅的爬山虎爬满墙壁,随风摇曳,带起一片密密的沁凉。在绿意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一行字:点绿旅行社。
此时,黄千玦手指搭在车把手上,犹豫不决。
黄成、黄云霄显然也面临了和黄千玦一样的问题。
车窗外,亲朋好友穿红着绿,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眯着两条细缝似的眼睛,迎了上来。
路人暗地里拿眼觑他们。
二人对视一眼,想起临城一家三口,尴尬般的酥麻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临城黄家的着装透着股不合时宜的雅极而俗,但他们的亲朋好友则土得难以言喻。
但不管怎么说,土得还挺大红大紫,招人喜欢的。
对吧?
他们心里没底,但嘴上安慰道:“千玦别怕,叔叔阿姨们还是很喜欢你的。”
黄千玦笑笑不说话。
如果对方的毛茸茸大尾巴不在背后一扫一扫,扬起大片大片灰尘的话,她会更安心。
灰尘呛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