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
阿缘一个人站在水边。
隔岸相望，看到站在对面的穆华。
她朝他招手，不知说了什么后，转身要走，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走！”阿缘慌神，想跨过河去追。
刚迈出脚步，漫天的河水瞬间汹涌，断桥崩裂，就连模糊的背影变成散落的飞蝶。
心底绝望费尽全力，河水冰冷，浑身上下针扎似的疼，却动弹不得。
睡梦中挣扎醒来，一身冷汗，慌张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铺。
落空……不安……
拽过身边的衣袍，冲到营帐外，急切寻找那到身影。
门外巡逻的念奴看见阿缘失魂落魄地冲出来，眼底疑惑：“殿下怎么了？”
阿缘抓住念奴手臂，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穆华呢？”
念奴挠了挠头，疑惑：“穆姑娘？她不是和您在营帐里吗？一直没出来……”
阿缘走到屋里，看到呈放在角落木盒放着的一块绣着鸳鸯的帕子。
绣工笨拙，角落绣着工工整整的一个缘字。
此刻阿缘才全部明白。
她走了……
难怪昨晚要说那些话，原来一早就想走了。
突然心口一痛，一口鲜血涌出。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念奴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阿缘扶住。
阿缘脸色苍白，手里死死捏着帕子。
原来不是梦，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手下慌慌张张找了一天一夜，封锁南州城各处通道，几乎要把南州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像秋风落叶般，毫无痕迹。
萧承把自己关在营帐里，无人敢上前。
只有莫川独自走进去，看到萧承憔悴模样，眼底带着复杂。
“殿下，方才有人把木盒放在营寨门口。”
萧承黑眸空洞麻木，伸手打开木盒，看见里面安静陈放的药瓶，眼神闪过讽刺。
莫川叹口气：“关外韩知将军送来密信，外族知晓南州所发之事，正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萧承，他有分毫退后，便没人能镇不住军中这群虎将铁军。
隔了好久，萧承开口，沙哑的声音隐忍克制：“起兵……去关外。”
选择的权力从来都在穆华手里，而她还是选择离开……
莫川看着萧承，想说什么，可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是。”
————
五年后。
江南水乡一处边陲小镇子，街边医馆，门口跑进来虎头虎脑的小孩，对着屋里喊：“穆姨！小川让我告诉您他晚上在我家住了。”
门帘被掀开，走出素面淡裙，穆华手里拿着磨药的石臼。
“站住。”
小孩愣住，想跑一下子揪住后面的领子，小孩被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手里拿着东西哗啦一下落在地上。
穆华走到小孩面前，眼神看着包裹：“里面是什么？”
小孩挠了挠头，赶紧拿起来藏到身后：“没……没什么……”
穆华勾起嘴角，语气故作严肃：“小虎是穆姨给你扎两针，还是自己乖乖承认。”
听到扎针，小虎想起来之前伤风生病被送到医馆施针的场景，那滋味现在还忘不了。
“你们又惹什么祸了？”穆华叉腰看着小虎。
小虎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扛不住压力，结结巴巴开口：“我和小安找人打架来着……”
穆华抱着手臂：“从实招来。”
小虎撅着小嘴，灰扑扑的小脸上带着倔强：“就是徐二狗……我们把他打了，不过我被他们家大哥给撵上了，小安回来救我，然后……胳膊摔破了口子，他怕你担心，就让我来这拿药膏……”
小虎越说越没底气，小脑袋越来越低。
穆华皱眉：“为什么打人？”
小虎抿着嘴：“谁让他欺负妞妞！”
穆华：“谁是妞妞？”
小虎：“……是我们在山底下捡到小狗，他们欺负妞妞，还把她绑起来，说要吃狗肉，他们不仅欺负妞妞，还说小安是没爹的野孩子……”
听到野孩子，穆华眼神一沉，淡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
小虎越说越委屈，没注意她的变化，小嘴巴叭叭地把两人怎么在坏人手里救下小狗地事说了一遍。
穆华明白来龙去脉，看着小虎灰头土脸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小鬼，你娘知道还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虎想到自家老娘，脖子自觉往后缩了缩。
“他在哪呢？”
小虎耷拉着脑袋：“我俩打算在城外土地庙里对付一晚上再说。”
小屁孩还真是胆大包天，穆华伸手揉了揉小虎的脑袋：“把他叫回来。”
“啊？穆姨你别骂小安，都是我的主意。”
穆华被他逗笑，附身捏了捏他的小脸：“我不骂他，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小虎以为穆华会生气，不敢置信地抬头：“不会是竹笋炒肉吧？”
穆华被他逗笑：“可以考虑。”
小虎见她真的没生气，赶忙往外面跑。
直到天黑，两个身影走进院子。
小虎身后跟着一个小孩，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灰尘，一双湿漉漉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带着倔强，绷着一张冷酷小脸，简直是阿缘的缩小版。
穆华做好一桌饭菜等着狼狈的两位。
小虎饿的不行，直接要吃饭，却被身后的穆川一把拽住。
黑色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小虎一下老实，跟着站在原地。
穆华走到跟着前，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个小孩。
“去洗手吃饭。”
得到指令之后穆之安木偶似的点了点头，转身去洗手，小虎则是跟屁虫似的跟到后面。
夜色深沉，穆华帮小虎涂了消肿的药膏，闹了一天的小家伙直接睡在客床上，呼呼大睡。
穆华从头到尾没有批评两个人。
半夜，穆之安一个头站在走廊里罚站。
穆华走近，蹲下身子。
“我没有罚你。”
穆之安抬眸，平常冷酷平淡的黑眸看到娘亲的时候流露出一丝委屈。
“……”
穆华勾起嘴角，认错态度良好，语重心长：“没有力量的时候，不能把别人也牵连进去。”
“好，我会跟小虎道歉……”穆之安低着头，拉住穆华的衣角，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穆华挑眉：“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徐二狗他爹肯定会来找你麻烦……”
原来是担心他会给阿娘惹麻烦。
穆华平视小孩的眼睛：“你阿娘是这么好欺负的吗？只要你没做错，阿娘永远站在你这边。”
穆之安眼睛酸酸的，声音哽咽，之前没什么的感觉的伤口，突然变得好痛。
穆华看着那张跟阿缘相似的脸，心里莫名软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打赢了没有？”
穆之安抿唇，小脑袋瓜扬起来，亮出小虎牙：“当然赢了。”
“你好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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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呀。”穆华伸手把小孩抱起来，走到屋里。
从床头拿出一瓶药膏，抹在他白皙手背上蹭的红肿的伤口。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小白哥哥来接你去医谷。”
穆之安一愣，第一反应小眉毛皱起：“你又要走？”
穆华点头：“这次应该不会太久。”
“不要！”穆之安直接拒绝，难得流露出小孩子情绪的一面，想到每次阿娘都要出去好几天，把他送到到神医谷，虽然有外公外婆，但没有阿娘。
穆华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语气温柔：“等我解决好事情就去接你，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不要……”他伸手勾住穆华的袖子，声量降低，话音带着哽咽。
穆华看着那双黑眸，只是纯真单纯，没有深不见底的压抑。
还没等她说话，看见怀里小孩眼圈泛红，默默掉眼泪。
看见儿子哭了，穆华心疼把他抱到怀里：“哎呦，小小男子汉怎么掉金豆子了。”
穆之安撅着小嘴，埋头钻进她怀里，闻到熟悉的香味心里的不安才渐渐平息。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穆华苦笑，无奈叹口气，对小孩子也得说实话：“你的旧疾还有一味药，等娘治好了你的病就不走了好不好？”
“我现在好好的，已经很久没有……”
穆华亲了亲他的手背，语气柔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小孩。”
一句宝贝小孩对穆川来说还是十分受用的，不过还是舍不得阿娘，小树熊似的挂在她身上。
“不能带着我吗？”
穆华挑眉，这小屁孩还会调整战术：“不行，已经决定的事，没有办法改变。”
穆之安开口抗议：“你不觉得这么对一个小孩太残忍了吗？我才四岁！”
“你过生日就五岁了，外婆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哪里残忍了，还有小白哥哥带你到处玩，你不是想去雪山吗，让他带你做端一起去好不好？”
穆之安抿唇，憋了好久：“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娘亲。”
穆华无奈，父子俩一样，总是有自己的死理。
“这个有点难，从你出生开始，就要探索自己的人生了，你娘只能尽可能保护平安长大你，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体会感悟，虽然我们不可能永远黏在一起，但是阿娘永远爱你。”说着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髻。
穆之安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平常委屈撒娇的这一套在他阿娘这没用，只好坚强的揉了揉眼角还没酝酿出的眼泪：“那你要去哪里？”
“去京城。”
“我想你怎么办？”
穆华挑眉：“外公可以陪你，你不是最喜欢外公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勾住脖子，淡淡奶香很好闻：“不许去找坏男人。”
“什么坏男人？”
“……我爹。”
穆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穆之安撅着小嘴：“看来我说对了。”
穆华没想到竟然被小屁孩激将法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没大没小，你爹爹不是坏人，不能这么说他。”
“我不喜欢。”一个陌生的男人，阿娘一提到就会伤心的男人，他也不喜欢。
穆华抿唇：“等你的身体好了，阿娘好好跟你谈谈关于你爹爹的事，好不好。”
穆之安不想说这个话题，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我不管，不能自己偷偷出去玩，以后要带着我。”
穆华伸手揉了揉小孩细软的头发：“你好啰嗦哦，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