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从四面八方灌入，程野反应过来迅速调整身体姿势，刚扭动身体，才察觉到腰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住，越挣扎那股力量越强硬。
滑溜溜冷硬的触感，毫无疑问，是那条大蟒蛇。
程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蟒蛇带着她从下游逆流而上，疾驰在河水间，两岸黑黢黢的山的轮廓像工笔画一闪而过。
她一手紧紧捏住剃头刀，一边伺机回空间。
“大个头！”
程野试探着叫大蟒蛇。
大蟒蛇的头颅高高抬出水面，尾巴卷着程野，前半截身子在水中扭成了无数个“S”浪花，劈荆斩浪，急速前行。
或许仅过了几分钟，或许已经过了几个小时，程野被迫地被裹在蛇尾巴中，她恍惚看到了熟悉的房子轮廓，房子里还亮着灯光——
那是她家。
大蟒蛇卷着她回到了凤凰岭，程野挣扎着大叫了一声，大蟒蛇似有所感，转过蛇头，冰冷的竖瞳透过黑夜盯着她。
程野心里发毛。
大蟒蛇卷着她游了一路，也不像要吃她的样子，也可能是带回蛇洞里慢慢享用。程野假装力竭，软下身任由自己像破抹布挂在蟒蛇尾巴上。
她扭过头看了看房子的方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短时间或许回不来了。
程野一直都是极致的悲观主义者，她哪怕拥有了空间，一直都有浓浓的不安感。
因此，在这一年里，她督促着程铁木修了新房子，将荒山开发出来，果木都差不多种下去了，大致的雏形已成，静待时间酝酿。
做这一切，实际上并不是她本事有多大，只是因为她有空间。
程野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害怕哪一天空间消失，所有依仗都没了。
所以，她一个在后院猪圈方下面悄悄挖了一个洞，洞口沿着地下，天天挖一两米深，日积月累，已经挖到了地下暗河的支流。下地下的通到，都是她用荒山整理出来的石块一阶一阶垒出来的。
到了暗河，是一个天然的大水坑，四处除了小手臂宽的水道，再无其它出口。
在这个天然水坑下，程野借着大力，把四周向上的泥土一锤一锤夯实夯紧，每天都从空间里抽出空间井水往里面倒。
经过两个月的积累，山洞里水坑里已经凝聚了50立方水，这还不算沁水道本身沁出来的地下水。
这个暗道，程野只告诉了程铁木一人。
她谁都没有告诉，近两月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如果是梦醒了，这一切都是梦，哪怕是假的，程野也想给梦里的亲人留下点什么。
如果是真的，那就更要留了。
程野躺在蛇尾里，不无想到。
只要他阿爷好好利用好底下岩洞里的空间水，假以时日荒山将是凤凰岭品质最好的果园。老程家的人靠着荒山就能把剩下的日子过好。
在后面十多年，水果越来越成为人们餐桌上的必备品，一个个乡村区县，靠着当地的水果发家致富不说，至少也比在外头打工强。
而张宝丽和程老四，哪怕没有程野暗地里指点推动，凭借着他们现在卖菜的敏锐，以后也会长期从事这个行业。虽然可能富不了，但是也不至于饿死，过个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错。
还有于爷爷和冬时……
程野安叹一口气，心里这一盘算，原来发现还有这么多惦记执念。
眼见大蟒蛇速度越来越慢了，程野知道，马上将要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大蟒蛇穿过狭长的河道，进入大湾区，突然它猛的一头扎进水下，程野只觉得眼前彻底陷入昏暗。
幸好她常年在小空间练习游泳，憋气功夫日渐提升，憋个半个小时不再话下。
如果程野熟悉地形的话，她会发现，大蟒蛇带着她走的地方，正是古塘村的古塘地下。
说起来，古塘村的古塘湖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记忆中它一直都在。
话说下游石桥这边，阿古和程幺妹、张外公眼睁睁看着程野被大蟒蛇卷入水中，眨眼不见踪影，顿时慌得人都软了。
程茉被程幺妹巨大的哭声吓醒，她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什么，也跟着大哭起来。
河边的动静太大，两边村里的村里都没彻底睡下，纷纷到桥边来瞅热闹。
见几个陌生人跌坐在河边，双目失神，都问发生了何事。
“蛇！大蟒蛇，大蟒蛇把我们家娃卷走了，帮我们找找，麻烦大家帮忙找找！”
程幺妹抓住一个村民的手，央求她道。
“卷哪里了？”
“河里。”
“多大的娃？多大的蛇？”
“六岁，一米二高，那蛇很大，像几百年的老木头粗细，卷着人一下子就跑了，一下就跑了，呜呜……”
程幺妹捂着脸大哭，她又慌又怕，孩子丢了，她怎么回去和老汉交代？怎么和小哥和嫂子交代？
巨大的恐慌像海浪把程幺妹淹没了，她试试拉住离她最近的村民。村里人听说娃儿被卷子里，望着重新静谧的河流，心下不大看好。
但是这时候的村民也都很热心，左右晚上没事，回家取了电筒，点了火把，沿岸往上游找过去。
阿古早在程野被卷走的时候，就不管不顾地往上游跑。
可惜他终究跑不过在水里常年称王称霸的霸主，没一会彻底跟丢了。
张外公在打击下，一下子昏了过去。村里人掐了他人中，又掐虎口，来回掐了十多分钟，终于把人掐醒了。
“程野、程野她……”
张外公惊恐地问面前看到的人。
见都摇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都是我，都是我啊！”张外公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极致的后悔说不出。
“先找找，说不定还没事。”
石板桥附近的村民点着火把，将两岸的路照得火光通亮。
走到一处，那处村里的狗汪汪大叫。狗主人听家里的狗叫得太凶，怕是小偷上门，和衣轻轻起身，结果看到满天的火把，他高声问：
“你们干啥的？”
“下游石板桥有个娃儿被蟒蛇卷走往上游跑了，帮忙找。”
“卷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那么久了？”左右已经睡不着了，干脆也加入进去帮忙找。
一个多小时后，很多人已经回去了，也有些大男人看程幺妹和张外公太可怜，继续帮忙找，哪怕找到尸体不叫野兽吃了也好。
兰小花今晚送走亲家和程野后，右眼一直眨跳，心神惴惴不安。
躺在床上了，心跳越来越快。
“你咋了？还不睡觉？”程铁木问他。
“我睡不着，总觉得有事发生。”
“能有啥事？”
“大晚上的，深山老林里啥都有，程野姐妹俩孩子，还往路上跑，上次的事情你忘了？病了一个多星期。”
“那有什么办法，我从不知张老头脾气竟然这么倔，非要走。咱程野那身本事，估计也没什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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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得住。”
“那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砸得砰砰响。
过了几秒钟，又听见声音从窗户边传进来：“爸、爸、妈，睡了没？程野、程野被大蟒蛇卷走了，呜呜——”程幺妹说完，呜咽大哭。
程铁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光听着声音了，话怎么也进不了脑袋，耳朵嗡嗡的，好半晌，他哑着声问：
“幺妹，你说啥？”
“爸，程野出事了。快开门！”
程铁木跌跌撞撞打开门，程幺妹把哭闹不止的程茉放到地上，她红着双眼，“程野在凤凰镇边上的凤仙河被大蟒蛇卷走了！”
随后跟出来的兰小花听清楚后，天都塌了，两眼一翻，碰的倒地上，后脑勺先着地，人当即都软了。
“妈——”程幺妹惊叫哭喊着上前捞起她妈，打横把人抱到床上，不停掐她人中，她手指颤抖不停，始终找不到人中，都掐到脸颊上了。
程铁木推开她，“我来！”他用力掐了几下，兰小花人中处凹进去半块肉，现出深深的指甲印。
“老婆子，你别吓我，程野还没找到，你别先出事了。”
“我，我没事，我要去找我孙女。”兰小花虚弱的扶着床头杆，想要起身。
“你在家里照看孩子们，我去找。程茉还小，今晚吓着了，黑牛看样子也被吓着了，安抚下两个小的。”
楼上程青凤和程青莲两姐妹听到楼下的动静，也连忙起身下楼，见阿奶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小姑也泪水不止，她们阿爷黑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气。
“你们俩好好看着你奶，我们去找程野。”
下湾村的人也听说程野出事了，都打着电筒举着火把前来帮忙。程铁木唤上狼青，让它闻了程野的衣服，“找程野。”
这也是没办法，程铁木知道狼青是程野一手带大的，一人一狗感情好得很，晚上出门那会，狼青都要跟上，被程野凶回来了。
狼青闻过程野的衣服，像是听懂了程铁木说的话，眨眼跳到坝子上，径直往左边沟底那条小径往下走。
“它这是要去沟底？”
“那个方向除了沟底就是古塘村了。”
“快快快，跟上去看看。”
一群人跟着一条狗身后，往沟底直接去。
对面古塘村，向日葵一反常态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就是不肯到窝里睡觉。
诉冬时观察了它半晌，又感受了下空气，应该不是热了或者冷了。
“向日葵，你怎么了？”
“是不是心里发慌？”
“好奇怪，我今晚心也一直跳跳跳，好像要跳出来了。”
向日葵在小主人的念叨中越来越焦躁不安，到后来，竟然跑到大门处，双脚竖立使劲刨门，木头大门被它几下刨出了几道痕迹。
高韵见诉冬时迟迟不回屋睡觉，拉亮院子里的灯，见外孙和金毛蹲在大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冬时，你和向日葵在干啥呢？”
“外婆，向日葵在刨门，它想出去。”
“大晚上出去干啥，村子里水塘多，晚上不能出去。”高韵一朝被蛇咬，心里留下严重阴影，大晚上坚决不让外孙单独出门，狗也不行。
“可是它真的想出去。”
于淡水也出来，他仔细观察了向日葵，始终很焦躁，像是有什么事，“放它出去看看。”
门一打开，向日葵便冲出去了。它一点不像宠物狗，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于家人在身后怎么唤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