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珩睁不开眼,或许是第一次透支身体,她的灵炁几乎干涸,每次呼吸都感觉像有燎火灼肺,服用了三清丹勉强好些。
就像是有东西摁住她的眼皮,她一直处在幻梦中,一会儿是以前,一会儿是现在。
她听得见宿曜在喊她,但过一会儿耳边又变成了谩骂,他们叫嚣着让她“滚出去”,酌星为她劈开了一道光亮,她勉强睁开眼。
这里并不是竹林,朝霞像柔软顺滑的绸缎铺散在还泛有深色的天空,她被放在一片草地上,起身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随之滑落。
少年听到声音回头,看见薛珩已经慢慢支起身子,他微微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师姐,你终于醒了。”
薛珩轻轻点头,将衣服递给他:“多谢,昨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不然不会麻烦你。”其实也算碰巧,她体质有异,就算被迫落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碰巧遇上了宿曜。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宿曜咧嘴一笑,不过橘红和绛紫交融的瑰景没有为他镀上暖光,他眼底洇着淡淡的迷茫,看起来像一株蔫掉的小花。
薛珩压抑不住喉间的轻咳,突然想到了宿曜昨晚递过来的三清丹,她微微思索,朝他走了过去。
这里恰是一段下坡,背靠竹林,前面是辽阔云海的山崖,少年本来曲着腿对着云霞发呆,身边草地轻轻摇晃。
他转头,薛珩坐在他旁边。
“师姐……”
薛珩好久没见过这么绚丽的朝霞了,她将手指立在唇上意示他噤声,让他一起看云中傲游的归鸟。
已经初春了,没想到修真界也有归鸟往回飞,宿曜看着鎏金的羽毛划过彩云,不段往北飞去。
多亏了丹药,薛珩的嗓子已经好多了,她看向少年,“怎么了,我听说了拜师大典的事,你做的很好。”
“是吗……”宿曜看起来更郁闷了,他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干巴巴道:“师姐,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很多?”
少年以往灵动的眸子都黯淡了,他看着云海,周身低落的情绪似要化为实质,这与之前干劲满满的样子差别太大。
薛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到他可能是因为突入凌霄有诸多不适应,又或是还了他丹药的人情,她缓缓开口。
“宿曜。”
“我在,师姐。”少年支着下巴,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也对我的伤有点好奇。”坐在霞光里,薛珩的的衣服不像是被血染红,更像是将朝霞披在了身上。
她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疲惫,往后仰了仰身子,看着这个天道之子。
不等宿曜回答,薛珩轻声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天才。”
她很厉害,百岁一剑凌尘,至此天榜第一。
很爱行侠仗义,与三两好友执剑就是为苍生。
挽出剑花负手而立的耀眼少女,百岁一剑凌尘,迎风笑着使出灼星剑芒,扬声笑道:“再来千万年,我和酌星还得是剑道一第!这沧州,唯我上乘!”
薛珩停住,反问少年:“你说这种人,什么能折断她呢?”
或许是天道太不公平,薛珩难得怜悯地看着宿曜,犹如他是一个步入后尘之人。
“这样的人,至亲挚友皆殒命于她的命数,酌星剑断,神魂残破。”薛珩浅淡地眸子里是寂静的墨色。
“然后世间寂静,就好似从无此人。”轻道。
……
宿曜默声了,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很复杂,腰间的剑佩安静着,他抬手摸了摸,斟酌开口:“这就是……酌星原主人的故事吗?”
薛珩敛眸,“算是吧。”
“原来你的主人这么厉害啊。”宿曜小声嘀咕。
少年叹了口气才继续:“师姐,你觉得我会有大作为吗?”
“会吧。”
“为什么?”
薛珩扫向他发间的赤珠,又想起琼玉楼那株血兰花,微微扯唇,“你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不过你也要知道,你的剑有没有目标。”
剑……的目标。
“如果没有剑心,剑是挥不出去的,但也正因如此,剑心束缚着你。”薛珩抬手召出阿仇剑,清辉荡在玉白剑身,她慢慢用手指抚过。
对着这亘古不变地江河湖海,连绵山峦,日暮的黯淡在她眼睫处投出细碎光辉透不进的阴影。
她起唇,声音轻轻地:“那一战,怀有剑心的人输得彻底。”
“以为自己手握天命,可笑的是,天命从来就不存在。”天命,是吃人的东西。
她转头看着宿曜,“你觉得呢,这人间何不为游戏,无论是一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人,还是侠肝义胆踌躇满志的人,结果都不好不坏。”
薛珩:“你也不一定非要成才,凡事问心,无愧就好。”
……
宿曜回到苍梧,他定定看了看“无忌居”的牌匾,踏进屋子点燃蜡烛。
里面漆黑一片,他点蜡烛被火光一燎,疼痛是无比真实的触感。等到屋子亮堂些,天也亮了。
“唉。”宿曜将自己往床上一扔,脏兮兮的手抓起被子才想起来没洗澡,他更郁闷了。
修仙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往的生活需要考虑各种因素才能维系一个看看光鲜的宿曜,可在这里,所有都是不确定的,这就像是重来人生一样,而且看似前路广阔,其实全是未知。
他翻身坐起来,将酌星拎起来端详。
它有一个很辉煌的主人,可却沦为了一把禁剑,连名字都没法显露——如今成了他的剑。
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十六岁站在办公室里饱受同情眼神凌迟的自己。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傲气的,如果真的能撇开以前,能抛掉孤身一人的家长会、抛掉每一次若无其事地讲述身世、抛掉阖家团圆之时的孤寂……他以前算是什么劳什子的烂生活。
宿曜,你想不想试试这重开的人生?
“哇,还是帅气的仙侠剧本哦。”
他笑出声。
我的剑心就是要做世界第一!
-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宿玄无!”阙如清手里把玩的棋子准确地弹到宿曜额头,后者“哎呦”惨叫,抱着头求饶:“阙长老我错了!我已经在学引气入体了!”
他刚刚只是走神今天晚饭要吃什么,毕竟刚刚说引气入体以后就是练气期,那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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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再吃五谷杂粮就对身体不好了!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去,只能揉揉眉心继续盘好腿。
“这阙长老的眼神可真尖。”他小声嘟囔,对上阙如清轻飘飘的视线时又乖乖坐好。
阙如清声音懒洋洋的:“盘坐时腰背挺直,双手结印置于丹田,细细感受灵炁在身体里游走的感觉,然后慢慢纳气……”
“呼吸要缓慢,深沉,要耐心。”
宿曜不敢再开小差,他的蒲团靠窗,现在初春多雨,春风卷来几缕细碎的湿意,鼻息间都是青木的清香,吐纳间格外舒适。
一时间学宫里都是清浅的呼吸声,阙如清感受着周身灵气的变化,朝四个方位各掷出一枚棋子——正巧是宿曜,宿恪,李南明和闻听樰的身前。
棋子化为清光,率先逸散开的是闻听樰的身边,她感受到了这缕截然不同的凉意,抬头时便准确找到了他的方位。阙如清赞许地点点头。
其次是宿恪,比起剑道,他更趋向于剑法双休,直接掐诀抵住了那缕清光。
李南明也是瞬间就发觉了异样,撩起眼皮往这边看。
唯有宿曜。
少年的周身的灵气很充沛,但他引气入体却十分缓慢,又过了半刻钟,清光终于被少年纳入丹田,阙如清附在上面极小的一缕神识感觉到了灼意。
眼见宿曜就要炼化,阙如清直接抽出神识,清光破碎,少年倏地睁开眼,冷然的目光对上不正经长老似笑非笑的眼神,宿曜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四个跟我来。”阙如清指指门口。
宿曜点点头跟出去,剩下三人对视一眼,抬脚跟上。
阙如清带着他们来到宫外,手指连点三下:“你,你,你,根基很稳,今日引气入体很成功,回去多练习,尽早达到练气中期,半月后自会有别的长老来教授你们剑诀,回去吧。”
三人恭敬行礼,“是,弟子告退。”
等到三人走远,阙如清才不似方才淡然,他上下扫过宿曜,把后者看得神经都紧绷了,宿曜终于败下阵来:“好吧阙长老,我刚才确实是走神了一会,我确实是想过咱学宫溪边那片园子的蘑菇很好吃,但是我还没开始啊,你就别……”
阙如清直接打断他:“什么跟什么,”他颇有点一言难尽地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宿曜还是不死心为自己辩解:“长老你知道吗,在我老家那边,只是想想不做是不犯法的,您不能就因为这个把我留下啊!”他等会还要去找师姐呢!
阙如清:“你方才为什么想炼化那缕灵气?”
嗯?
话题跳转太远宿曜怔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我感觉到不同了,不过我只是觉得那缕灵气恍若化精,就是很纯净,但是不好直接引入我的灵炁里,所以我就想试试能不能用我的灵气先同化它。然后它上面最精的一缕气息就跑了,我才知道那是您。”
阙如清纠正:“我的神识。”
“对,是您的神识。”少年垂拉着眼,好脾气地点点头。
阙如清顿了顿,然后重重拍了拍宿曜的肩膀,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小子,你筑基了。”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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